第13章 山雨欲來
……
鄭道走得悄無聲息，除城主外，暗月城各部，都沒人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便是李若愚去煉金協會問，都碰了閉門羹。
李若愚摸著下巴，道：“你說這老家夥去哪了。”
柳長風目光飄忽，嘀咕道：“我哪知道。”
他知道，或者說猜得到，隻是，這些話豈是他能輕易開口的？隔牆有耳，誰知道這附近會不會有間隙。
更別說現在暗月城早已山雨欲來風滿樓，那些整日遊走在城池中的西方政要，如特務那般正到處抓人呢。
李若愚見他不肯說，略微沉思，便明白了要害之處，點頭道：“柳大人，那讓你挑選的人怎麽樣了？”
“已經有了初步的人選，不過，還要花點時間去考驗一下他們的忠誠。”
當成第一階梯來培養的助手，容不得半點閃失，相對於能力來說，忠心更重要，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可見重要性。
這幾天，城主總是沒事找事往李若愚屋裏竄，一會兒瞧瞧這，一會兒摸摸那，看起來挺雞賊的。
若不是礙於城主的身份，李若愚真想光門放狗，直接攆人。
做實驗，最忌諱別人打岔，平時，有個柳長風，李若愚都覺得礙眼了，更別說現在又多了個城主。
雖然，他表現得很平常，甚至，都不再過問挖礦機的事，也一點都不提什麽時候能夠普及到礦區去。
似乎挖掘機，蒸汽機，以及令他憂心一個月的化學家，就這麽幹脆的翻了篇似的。
而且他來木屋，宛如在逛自家後花園，興致來了，從府裏弄點餃子，帶著大蔥和白酒，找他們吃頓便飯。
興趣缺缺的時候，就躺在他們的木屋睡覺，渾然忘記自己新修的府邸，就在這座木屋的旁邊。
李若愚吃著已經變冷的餃子，看著城主躺在**假寐，不由眯了眯眼睛，低聲道：“你說他是真睡了還是假睡了。”
柳長風苦笑，道：“可能真睡著了吧，這段日子，大人也是累得夠嗆。”
城主忽然睜開了眼睛，佯裝沒睡醒的樣子：“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們在說我，快講，在說我什麽，是不是在誇我長得帥。”
李若愚“……”
柳長風“……”
“你們啊，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好無趣。
生活，偶爾也是需要儀式感嘛，樂趣，就是生活的調味劑，每天才會過得實在，你看看你們。
不是我說，這幾天就跟個麻花一樣，不怕把自己勒死了？適當的放鬆，該吃吃，該睡睡，難道它不香嗎？”
碰到這臉皮極厚之人，實屬無奈。
李若愚翻了個白眼，表示不想說話，這表情，差點讓城主原地融化。
本來長得就很漂亮，平時麵無表情，看久了多少有點膩，但這突然的白眼，就如同守候許久的曇花忽然綻放那般耀眼。
“真是個漂亮的小家夥啊。”城主感歎，道：“也不知今後有多少女孩子要栽在他的麵容下。”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女，突然有點後悔，似乎不應該擅作主張的和鄭道訂下那門娃娃親。
“若愚啊。”
“小子在。”
“別緊張，我有點話想問你。”
“知無不言。”
好一句知無不言，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是真話，又有多少是假話。
“這幾次，我來你們這，老是看到你在擺弄桌上的玩具，我看你也不像是喜歡玩具的人，那麽，你能不能告訴我，這這些東西到底是做什麽的，很重要嗎？”
“大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你說呢。”
城主坐了起來，端起一杯茶，不緊不慢喝著，語氣卻在此時變得低沉，道：“我是本著誠意來問你的，你若敢用假話騙我，那麽，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他說的很認真，顯然，不是開玩笑。
柳長風聞言，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
柳長風一直對城主隱瞞著自己化學家的身份，實際上他心裏清楚得很，城主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這玩具，我稱之為靈星儀。”
“何為靈星儀？”
李若愚指了指腳下，道：“大人可成聽過我們的世界，是圓的？這靈星儀，就是我們腳下的大地，立體版的。”
哐當。
門口，傳來瓷器落地的聲音，眾人扭頭看去，見到一年輕的小廝，正驚恐的看著他們。
城主麵色不變，淡然的問著那小廝：“多大了？家裏有幾口人。”
“奴才今年二十一，家裏有個十五歲的妹妹。”
“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了，其他人死在了前幾年的災荒中。”
“嗯。”城主沉吟片刻，道：“我明天會把你妹妹接到城主府，收她為我的義女。”
小廝誠惶誠恐的道：“拜謝大人。”
“好了，門口有侍衛，自己用他的劍了結了吧。”
小廝渾身顫抖個不停，卻還是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道：“謝大人，謝大人。”
……
這是李若愚重生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親眼看到殺人，而且就死在自己的臥榻之處，就這麽看著小廝用劍刺穿了自己的肚子。
一時間，哀傷流露心間，或許，這是城主對他表明的態度吧。
重生到現在，李若愚第一次感到了這個世界的慚愧，平時，城主的平易近人，令他放下了警惕心，但今天，卻用行動告訴了他，這世界，到底是怎麽樣的。
殺人不過一句話，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但就是珍貴的人，掌控世界的人，依然能夠因對方一句話，而主宰了生死。
李若愚扭頭，不忍看小廝死不瞑目的眼睛，而是緊緊的咬著嘴唇，恍然之間，他忽然明白了前任礦主，他，死得不冤。
今天的氣候很怪，明明出著太陽，卻下起了雨，李若愚仰起頭，從雨水中嚐到了血的味道。
“同情他？
今天死的是他，也許明天就會輪到我，當然，也有可能是你這科學餘孽，暗月城的叛逆，甚至是柳長風的家族都難逃此咎，便是你老爺子，也難逃其咎。”
李若愚搖頭。
聽者有罪，小廝千不該萬不該，在這個時候進來送茶，明明是職責所在，卻無故的送了性命。
誰讓他聽到了那句靈星是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