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思考與爭執
第二十六章 思考與爭執(已修)
芙蕖芙芸把她們帶到一處人來人往的地方,門房一樣的小矮屋前排了長長的隊伍。
門口大大的牌匾上寫著惠安堂。
花臨蹲在地上,托腮看著白青茶和芙蕖幾個爭執。
有什麽好爭的,這幾個管的也太多了……
“青茶,你不要說了。”花臨扯扯她的袖子。就算是幫自己說話,但是一直把觀川拎出來說真的好嗎?難道還有觀川什麽事?
被周圍的人一直用詭異的目光打量,花臨也有些煩躁起來。
“花臨!”白青茶有些失望的跺腳,還想再說兩句,又被芙蕖打斷。
“你可真熱心,關你什麽事啊?人都讓你不要說了你沒聽見?多管閑事。”
“也不關你的事吧?我在哪呆著還要你來說?”花臨被她的態度氣到,語氣有些生硬起來。
“還真就關我們的事,怎麽?我哥哥可是管事,我當然有資格幫哥哥管你們這些渾水摸魚的人。”
“管事……”管事是幹什麽的?什麽事情都管的?
“知道怕了吧?趕緊說哪裏來的。”
“青茶不是說了,休明宮來的。”
“你以為我三歲那麽好騙?說實話。”
說實話你不信還想讓我說什麽?花臨幹脆不啃聲了,就看著她們。
“看什麽看?”芙蕖被看得不自在,猶豫一下指了兩個雜役,“你們找間空房間讓她呆著,我去告訴哥哥。”
“是。”兩個雜役點點頭,過去看了眼花臨,見她一身錦衣到底沒敢動手,有些恭敬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們!”白青茶想要阻止,芙芸又指揮了雜役要把她架出門外。
白青茶掙紮著喊道:“花臨,你放心,我很快就找人來救你。”
在眾人的側目中,白清茶被雜役擋在門外。最後轉身離開。
芙芸看芙蕖有些擔憂的樣子,知道她大約是有些同情心犯了,寬慰道:“和這樣的人混一起,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說的也是。”芙蕖點頭。
花臨被帶到一間偏僻的屋子,還真是空屋,除了門,隻有高高的一扇小窗戶。
花臨盤腿坐在地上,歎了一口氣。
這小半年的日子,她過得渾渾噩噩,每日裏做了些什麽事,自己都想不起來了。記得最深的場景就是從屋裏往外看,那垂下來的簷角,被遮掩的天空。
“這麽一想,這還是我半年來第一次出門……”花臨又歎一口氣。抬頭看著從那小窗戶照來的光,“出不去啊……”
她懊惱的抓抓頭,把玉瑩精心打理的頭發撓的亂七八糟。才打開荷包取出一瓶蘊靈丹,拔開瓶塞時想到白青茶手上的鞭痕,又是一陣唏噓,猶豫片刻將瓶子收起來,隻閉上眼睛調息。
過了很久,耳邊傳來‘吱呀’一聲響,花臨轉頭一看,進來的是個一身青袍的修士,頭戴方巾,腰間掛著的是一把算盤。
那人打量著花臨,說:“我是彤煙峰管事,姓陳,聽芙蕖說,你冒充峰主的……人?”讓人震驚的‘最喜歡’被他一臉詭異的咽回肚裏。
花臨搖頭,“我是寵物。”
陳管事從懷裏掏出個夜明珠,花臨被那光亮刺得眯起眼,撇過頭去。
那粉紅百花湖綢像是之前玉瑟姑娘領走的布料,陳管事這麽想著,心裏信了大半。不過這麽長時間也沒見有人來找,想來也不是多重要的人。
想到堆滿桌案的賬本,有些煩惱的搖頭,“你在這周圍隨便逛逛。晚點我送你回去。”
花臨沉默的跟在他後麵出去。
外麵烈日當頭,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原本人來人往的場地空落落的,花臨慢悠悠的跟著,看他不搭理自己,轉身就溜了。
陳管事自然是發現了,不過事務繁忙也不想管閑事,就當做不知道。
等大半夜的觀川親自來找‘寵物’,才為這會的不上心懊悔不已。
花臨隻往人少的地方走,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目的地,也不知道去哪,隻是不想再呆在休明宮而已。
小路的盡頭是一處農田一樣的地方,田間種的都是綠茵茵的麥子,幾個灰衣雜役在其間穿梭。
花臨不想再被盤問,縱身跳到一顆樹上看著下麵的人。
看他們除草,施肥,播種,整地,還有的在田邊掐法訣,招來雨水。
這一幕耕作景象花臨隻覺得懷念不已。在趙家村時,她也是每天做同樣的事,沒有高深的法訣,澆水時就要從不遠處的溝渠裏舀水。
一天的大半時間都用來侍候田地。剩下的時間她會找春杏她們聊天,跳繩,又或者和村裏人一起圍在大榕樹下聽村長講修仙的故事。
雖然現在就在修仙,說不定還成為了別人故事裏的人,為什麽這修仙的生活一點都不像村長說的那麽有意思?花臨趴在樹幹上,疑惑不已。
又過了很久,久到太陽也漸漸落山,那幾個修士才收拾東西離開。
花臨跳下樹,學著那些修士的樣子召喚雨水。天空漸漸聚攏起一片烏雲,以花臨為中心籠罩了半邊天。
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濕花臨的頭發,衣服,她卻覺得很快樂。在雨間奔跑,跳躍,旋轉。
“我也不是一無是處!”她在雨中大喊,然後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遠遠的又看見那幾個雜役回來,花臨轉身鑽入樹叢。
“剛剛那是什麽?”其中一個問道。
“是人吧……”另一個盯著樹叢,有些懷疑。
“也許隻是哪個大人心血**想來……種田?”一個赤著上半身的男子轉頭就走,“走了,管那麽多做什麽?晚了又沒飯吃。”
其餘幾人連忙跟上。
“我今天就不該出門麽?” 才走兩步就一腳踩空,跌到這巨坑裏。
她有些自嘲的笑,取出一條棉被鋪在地上,脫鞋坐在上麵。這還是從趙家村帶來的棉被。為了耐用,被套是粗布縫的,以前覺得很舒適的被子,花臨現在隻覺得磨腳。她捧著自己的腳仔細看,又是一聲歎息,“唉……”
天黑之後,樹林裏漸漸響起野獸的叫聲,還有不知遠近的狼嚎聲陸陸續續的響起。
‘嗷嗚——’
‘嗷嗚——’
花臨攏了攏衣袖,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靜下心吐納。她丹田已經充滿靈氣,精氣運行時又在慢慢的消耗靈氣。
等精氣充滿丹田,就可以築基了。
“花臨!花臨!”
白青茶的聲音遠遠傳來,花臨疑惑的睜開眼仔細聽。
直到一盞燈籠隨著聲音漸漸靠近,花臨才站起身收好棉被,回應她,“我在這裏。”
然後是急促的衣裳掃過草叢的沙沙聲,白青茶出現在坑邊,一臉擔心的說:“花臨,我可算找到你了。”
下午她去休明殿報信,守門的侍從進去通報之後卻說花臨根本沒出門,當她是騙子。
她在門口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出入,隻好回去惠安堂,誰知又得知花臨自己離開了。怕她出什麽事,隻好出來找她。
“你沒事吧?我這就拉你上來。”白青茶把燈籠放在一邊,伸出手去拉花臨。
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坑太深根本夠不到。
花臨搖搖頭說,“算了,我沒事,你去找人來幫忙吧。”想了這許久,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在這隱神宗,除了休明宮,她是無處可去了。
不能出門就不能出門吧,總好過在這坑裏蹲著……
她又歎一口氣,這一天歎氣的次數快趕上一年的總和了。
“我下午就去了。”白青茶憤憤的說,“那些人根本不理我。還說你死在外麵也沒事!”
花臨吃了一驚,心下驚疑不定。她一直覺得侍女們不愛理會她,難道……這才是她們的想法?
又使勁搖搖頭。
不可能,玉瑟玉玨玉瑩都很照顧她,玉琰雖然不常說話,對她也一直不錯。即使這麽告訴自己,卻無法阻止自己不要多想。
也許……隻是因為觀川的命令?
她仰頭看著白青茶,心裏感動不已,這個隻見過兩麵的人卻願意幫助自己。“你這麽晚了還來找我……”
白青茶微微一笑,說:“我很擔心你。我們是朋友嘛!”
“對,我們是朋友。”花臨勉強一笑,卻見白青茶縱身跳下來。“你?”
“我陪著你。”白青茶拿過放在坑邊上的燈籠擺在花臨身邊,依著她坐下。“我們聊聊天吧。”
花臨點頭同意。
兩人聊了許久,白青茶說了自己的父母,家人,還有朱鎮的一些趣聞。又問花臨在彤煙峰的生活,不時感歎休明殿的侍女過分,又說觀川不會體諒女孩子心情。
真傻。觀川大人真好,居然這麽保護她!為什麽觀川大人喜歡的不是我而是這個傻妞?
白青茶嫉妒不已,嘴裏時不時蹦出似是而非的撩撥。
花臨被她說得雲裏霧裏,想到每天不能出門,被‘嚴加看管’,押著修煉的生活,也是漫漫的不忿。
半夜時分,兩人都昏昏欲睡了,草叢裏突然躥下來一條青蛇。
白青茶嚇得驚叫一身,躲到花臨身後。
花臨一手接住石頭,說道:“它是我的寵物石頭。不咬人的。”
白青茶遠遠連忙後退幾步,勉強掛上一抹笑容,擺手阻止她靠過來。“我怕蛇……”
花臨點點頭不再靠近。
又過了片刻,小樹林被照的亮如白晝。
觀川站在坑邊看著花臨,“你幹嘛亂跑?”
觀川處理完事情,怕回去晚了花臨又發脾氣,一路上飯都顧不上吃。好不容易踩著月色回來了,屋裏卻空蕩蕩的,隻有石頭盤在角落裏睡覺。
叫了人過來,居然一個個都滿臉吃驚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都說沒見花臨出門,還以為她在睡覺。送午飯過去沒人開門也隻以為是在鬧脾氣。
這幾個月,花臨鬧脾氣不吃飯她們都習慣了。
觀川盤問了彤煙峰上上下下所有人,陳管事說中午見過花臨,靈田的雜役又說傍晚時看見有穿粉紅色衣服的人鑽進樹林。
樹林裏晚上野獸出沒,怕手無縛雞之力的花臨出事,觀川又急急忙忙的帶了人來找。
這會看她安然無恙,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語氣也不免嚴厲起來。
花臨在自哀自怨的情緒裏不能自拔,心裏又憋著一股怒氣,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衝著觀川喊:“不要你管!你憑什麽管這麽多!你以為你是我爹?”
觀川被氣得仰倒,看她蹲坐在坑裏可憐兮兮的,也放緩了語氣,“我不管你誰管你?好了,我們先上來。”
花臨撇過頭不理他。
觀川的臉就有些掛不住了,轉身作勢要走。
白青茶看見這一幕,心裏偷樂。鬧掰了才好。不過在他倆鬧掰之前,她還想找一下存在感,就推了推花臨。
“花臨,你不要任性,觀川大人也是擔心你,語氣難免急了些。”說著,又偷偷瞥了一眼觀川的表情,見他一臉認同,心下更加的意,“你看,休明宮的侍女姐姐都來找你了。”
花臨想起這她們平日裏的不理不睬,更加生氣。直接起身走到遠遠的另一邊坐下,隻當看不見他們。
觀川見她這樣,隻覺得她莫名其妙。明明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麽一天沒見就成這樣了?偷跑不知道回家,來找她居然還敢甩臉色?!
他深深覺得自己‘主人’(或者男人?)的威嚴被無視了,縱身跳到坑裏。走到花臨身邊,“不要鬧脾氣。”
花臨撇開頭不說話。
觀川看她這樣,脾氣一下上來了,兩手把她的臉掰過來,讓她麵對自己。“再胡鬧我不理你了啊!”
花臨皺著眉頭不屑的看他,“誰要你理我?走開!”
這人發什麽神經?觀川氣得撇開頭就走,扯著白青茶跳出去。
白青茶開心不已,還要故作擔憂的說:“大人,花臨還沒上來。”
觀川就冷哼一聲:“管她幹什麽,她樂意在那窩著就不要出來。”
說著,真的領著人就走了。
花臨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捂著嘴不出聲,眼淚卻一滴滴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