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姐

第一章 花姐

在桫欏大陸上,比吃飽穿暖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修真。

隻因為修士們口口相傳的上古神魔事跡,還有那些混跡在修士中地位崇高的神之後裔。

在桫欏大陸上,比吃飽穿暖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修真。

隻因為修士們口口相傳的上古神魔事跡,還有那些混跡在修士中地位崇高的神之後裔。

對於觸手可及的神魔,即使血脈在時光中中日漸稀薄,修真的信仰依然一代代傳承下來。

不論貧富貴賤,每個人都希望可以超越生死,跳脫三界之外。

三年一次的沐月節是整個位麵最盛大的節日,這一天是月亮最圓的時候,天地間靈氣旺盛,也是修煉的最佳時期。

更重要的是沐月節過後,各大門派就開始收徒,如果運氣好被選上,就能一步登天,超脫世俗。資質優秀的,甚至有機會被元嬰真人收入門下,從此節操是路人,一心隻讀聖賢書。

趙家村因著沐月節的到來忙碌異常,一個黝黑的少年扛著柴火匆匆走過,被一個穿著藍布衣裳,紮著頭巾的中年女人拉住,“黑蛋,花姐那孩子又不知道野哪兒去了,你等下有空了去找找她。”

“大嬸子,我放下柴火就去。”黑蛋抓起胸口掛著的白布擦擦汗,點頭答應,然後匆匆離開。

初秋的陽光透過層層微黃樹葉,變得溫暖而溫柔,三兩隻雀兒在樹枝的空隙裏穿梭來去。

“噗通”一顆石子落入水麵,驚走三兩尾遊魚。

“小魚兒喲,快快長大,快快長大,長大了可以做烤魚,不長大就把你們做成香辣小魚幹,嘿嘿。”

一身粗布麻衣的花姐坐在水潭邊的岩石上,被陽光曬成小麥色的皮膚,烏黑的頭發隨意挽在腦後,紮成一條馬尾。大眼睛小鼻子,嘴裏叼個饅頭,手邊放著一個籮筐,筐裏裝滿青草。

她光著腳撥動水麵,蕩起陣陣漣漪。直到日頭西曬,才套上草鞋站起身,饅頭屑飄飄飄灑灑的落下,引來無數魚兒爭搶。

“走咯,明天再來看你們,小魚兒要快快長大喲,不長大就把你們吃掉。”

花姐正要跳下岩石,樹叢裏傳來沙沙的聲響。轉頭一看,隻見鑽出來一個黝黑的少年,黑頭發黑皮膚黑眼睛,除了赭色的嘴唇和肉粉色的指甲,全身上下再沒有其他顏色。

哎呀,這不是全村最黑之黑蛋君麽,花姐對著他的一身黑皮露出個詭異的笑容。

黑蛋倒是沒有發現到花姐的想法,過來拉起人就走。“花姐兒,可算找到你了,劉嬸到處找你呢!”

“你叫我花姐,加個兒算什麽……”

“你比我還小兩歲呢,當我姐?想得美。”

花姐就很得瑟的笑,笑的見牙不見眼。

自從去過鎮上,知道那些‘鎮裏人’取名字都不會用花啊草的,對於花姐這個小名,她就有點不是很滿意了。有段時間總纏著劉嬸,要改個名叫晴兒,結果劉嬸沒同意。她隻能安慰自己,叫她花姐的都當她是姐姐……

這會黑蛋可不買賬,送她一對眼白。

花姐安靜一會,又說:“黑蛋,你說,我不想去修真,劉嬸會不會同意?我爺爺都不想我修真的。”

“不知道,反正爹娘都想讓我修真去。”黑蛋想了想,“而且,像村長那樣多好,附近十多個村,沒有更厲害的了,那些地痞流氓看見咱村的人都繞道走。我以後也要當個村長那樣偉大的人!”

其實黑蛋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去修真,他隻是把他爹娘說過的話再複述一遍而已。抬頭看看看快要落下山的太陽,他加快腳步。

“快點,晚了你趕不上吃飯又要嚎。”

花姐險些被拽的摔倒。她有些生氣,但是看著黑蛋滿臉汗水,知道他八成是一路從村裏跑來找自己的,也不好意思鬧脾氣,隻能乖乖跟在後麵。到底還是嘟囔了一句:“急什麽。”

黑蛋隱約聽到她說話,就邊跑邊回頭看她。

花姐沒好氣的說:“你回頭看路,別踩坑裏了。”說完,又偷偷在心裏補了一句:踩坑裏最好。

跑了一段路,遠遠的就能看見村口槐樹下的祠堂前聚滿了人。

村長和鐵匠牛二正在把一隻銅鼎抬出祠堂,門口左右插好了旗幡,正被風吹得烈烈作響。三三兩兩的村婦在地上撒水,嘴裏念念有詞,大約是經文之類的。

村口再直走一百米右拐就是趙嬸家,大老遠的就能聽見裏麵母豬哼哼的聲音。

推開小院的荊條門進去,角落裏水井邊就是豬圈。

花姐在水井的青石板桌上邊放下背簍,轉身進屋拿來菜刀,抓出一把豬草剁碎,又從角落裏翻出瓢米糠混了玉米和豆子,拌了滿滿一盆倒進豬食槽裏。

母豬這才安靜下來,吭哧吭哧的吃起東西。

“你倒好,肥頭大耳肉又多,天天要小姐我伺候還沒得肉吃……”花姐忍不住對著肥豬碎碎念,然後又打水給豬圈裏的水槽滿上。

這時,小院的木門傳來“吱呀”一聲,她回頭就看見劉嬸進來。

劉嬸招呼花姐去燒火,然後急匆匆的進廚房,隻聽一陣鍋鏟與鐵鍋的碰撞聲,沒一會就做好了晚飯。

端了飯擺在石桌上,劉嬸用大海碗盛了滿滿一碗遞給花姐,催促道:“快吃,快吃,吃完了把你那頭發整整,撓的跟雞窩似得。”

自己則端個小碗大口扒飯,一邊絮絮叨叨,諸如誰誰家的誰誰誰什麽什麽時候拜到了什麽門派之類的,又或者誰家的孩子看著就機靈,很有希望。

末了還不忘說一句“花姐,你要加油啊,你什麽時候能拜到真人門下,我也算對的起你爺爺了。”

花姐沒有爹娘,被劉嬸丈夫的堂叔趙四收養。趙四幾年前去世了,又把花姐托付給無兒無女的劉嬸。

“吃快點,天要黑了,我讓你二嬸給看著個好位子呢!”

“哦……”花姐有氣無力的應了聲,拿勺子往嘴裏扒飯。

說來也奇怪,她好像永遠吃不飽似的,一天能吃掉兩鍋米飯,偏偏還不長肉,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長得還有些瘦弱。對於一個九歲的小女孩,這飯量連村裏最有見識的村長都嘖嘖稱奇。

花姐吃完碗裏的最後一口飯,正準備收拾碗筷,卻被劉嬸阻止了。

“都什麽時候了,回來再收拾吧!”話沒說完,劉嬸拉起她就走。

花姐一臉無奈的跟在後麵,趕不趕,地方都在那裏,又不會跑掉。急不急,時間還早,去了也隻是坐著。再急再趕,也就那幾步路。到底為什麽要這麽急趕慢趕的?

她縮縮脖子,不敢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天已經變得湛藍,一頭太陽伴著霞光還沒完全落下,另一頭,圓圓的月亮已經掛在天空上,斜下方的老槐樹落下點點綠光,綠色的光點在空中飛舞,若隱若現。

遠遠的就能看見老槐樹下聚滿了人,一副摩肩接踵的熱鬧景象。

小土坡下搭了一個火堆,村長正指揮著人把紙折的貢品一件件投進火裏。劉二嬸站在一邊給女兒春桃拍打身上的的灰塵。其餘人三三兩兩聚著閑聊。

劉嬸拉著花姐過去,不時和邊上經過的人打招呼。

“花姐,你坐這兒。”春桃拍拍身邊的位子,花姐依言坐下,她就神神秘秘的湊過來交流八卦。“聽說今年咱們村要和隔壁村一起去出雲城呢!因為隔壁村出了個天才!你猜有多厲害?”

“有多厲害?快說快說。”花姐果然感興趣,拽著春桃的袖子一陣搖晃。

村裏的日子很平淡,花姐就隨大流養成了一個小小的愛好,聽八卦。這會有八卦可聊,自然是激動不已。連原本無精打采的樣子都收起來了,雙目炯炯有神的看著春桃。

春桃被她這模樣逗得嗬嗬直笑,“那人啊,是隔壁村錢鄉紳的兒子,聽說三歲就會識字了。”

“三歲!”花姐驚呼一聲。仔細想自己三歲時在幹什麽,捉螞蚱?玩螞蟻?果然很厲害。

她心裏生出些崇拜來,又聽春桃說道:“我還沒說完呢!”

春桃有些得意的繼續說,“他們家之前去鎮上,遇上一個雲遊修士,那修士要收他入門。錢修寶爹娘開始還舍不得,修士就留下了引薦文書。結果今年他爹娘就要送他去拜師,順便帶咱們附近村子的一塊兒去。”

花姐聽得格外興奮,驚歎道:“這麽厲害!”

春桃一臉陶醉,“是啊!真好。說不定我也是個天才,隻是自己一直沒發現……”

“……”

往日花姐覺得自己挺能做白日夢的,今日見春桃這樣,隻覺得刷新了往日對這玩伴的了解。

她一巴掌“啪”地拍在春桃的背上,“哪那麽多天才,做個普通人不也挺好的!我啊,以後要賺好多好多錢,然後蓋一個大房子……”

這個願望很快就被春桃鄙視了。

“修仙者揮揮手就能平地起高樓,住在玉做的房子裏,每天吃的都是金子你知道不。”春桃見她不信,又找劉二嬸支持,倚在劉二嬸懷裏一陣撒嬌。

劉二嬸笑著點頭,拍拍她腦袋說:“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機緣,你娘我啊,隻要你和黑蛋兄妹兩以後過的好就滿足咯。”

花姐笑罵道:“金子是能吃的東西麽?”

話說著,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村長燒完祭品,敲響祭鼓。沐月節最重要的祭神儀式就開始了。

趙家村信奉的是樹神,老槐樹就作為樹神的代表接受供奉。

村民各自找到位置坐好,三聲鼓響,村長從香案上拿起三支嬰兒手臂粗的香,三縷青煙婷婷嫋嫋飄向空中,居然是無火自燃了。

他將香插入香鼎,又唱起祭詞,眾人恭敬的端坐著,似有若無的靈氣開始從老槐樹的樹冠上飄灑下來。

祭詞唱完,還有祭舞,禱祝,入族譜等等。完成已經是半夜,村裏人一起收拾完東西就可以回去睡覺了。

這天晚上,花姐做了個夢,夢裏有個難以分辨的聲音一直催促她,往北走,往北走,在等你。

誰在等我?她疑惑的問,那聲音卻沒了動靜。

眼前的迷霧散開,花姐依稀看見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空曠的洞穴裏,腳下是赤紅發亮的河流。

他抬頭,對著花姐的方向笑了一下,張開嘴:“寶……”

花姐睜開眼睛,明媚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照在她臉上。她翻個身在床上又躺了一會,怎麽也睡不著了,隻好起床。

忙碌一上午,等下午有了空閑時,花姐忍不住找劉嬸講了這個夢。

劉嬸正在織花布,手一抖梭子就走錯了經緯,她摸摸花姐的頭,說她又跟著趙五叔家的秀才聽了什麽妖魔怪談,壓根不信的樣子。

花姐同她強了半日,她也不理,隻顧著自己織布,看花姐閑的慌,又拿了新買的彩線叫花姐纏到織機上。

“嬸嬸,我真覺得這夢特有講究,你帶我去北邊看看罷。好不好嘛~”

劉嬸瞟她一眼,不理她,北邊,要北到什麽地方去?

花姐見她不理自己,繼續癡纏。

劉嬸被纏到沒法才說:“你小孩子家家的,怎麽就信這東西。不過一個夢罷了。”

花姐張嘴要說話,劉嬸就打斷她:“得了,你別同我強。咱們村就村長見多識廣,去找村長吧,看他不教訓你。”

花姐聞言,將手上的那卷線放下,拍拍屁股就走了,走之前還回頭對劉嬸做個鬼臉。

“這孩子。”劉嬸歎口氣,拿起花姐放在凳子上的線,一圈圈往織機上纏。其實她是有些擔心花姐的夢,特別是沐月節做的夢,她總覺得不是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