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天色近黃昏,但昆侖的天空如同蒙了一層霧霾,陰沉而幽冷,甚至腳下的路撥開表麵的積雪後是結實的冰層。

當師徒五人風塵仆仆來到昆侖雪域見到長樂村外的驛站,馬上投宿。

葉信撩開厚重的車幕,一陣冷風夾帶在初落的雪飄落在車廂中。佞修一身衣物一層又一層,雪白的狐皮坎肩裹在他身上,頭上戴了同色的帽子,他抱著柯西坐在車裏臉色白中透著森冷的青色,仿佛隱藏在皮肉下的血管在寒冷的天氣中漸漸凝結了一般。

柯西趴在佞修懷裏,自覺的當一個暖爐,換掉五毒特色的短裙後她穿上了喜氣的紅色棉衣短靴,衣領子上的一圈兔毛襯得她小臉紅潤白皙,和佞修截然不同的健康。

“師父,你是不是要飛升了?”柯西一臉血。

“飛個腿,你看我像是插了翅膀的人嗎。”

“已經讓小二在屋子裏升了爐火,進去喝點薑茶暖暖。”葉信向車裏的佞修伸出手,握進手裏的手沒有一絲暖氣,“師父,你中的毒居然如此霸道。”

“這算什麽。”佞修的心態很好,下了馬車跟著葉信走進驛站,還有心情調侃惡人穀的少穀主,“惡人穀的少穀主娘胎裏帶出來的劇毒和咒印才真霸道,分分鍾雙眼血紅理智全失開屠殺模式。”

驛站老舊,卻也門窗桌椅俱全,點了一盆爐火的大廳裏空間並不大,統共隻擺了六張桌子,離門口最遠的一桌坐著一個灰衣的少年人在喝酒。如此寒冷的天氣他竟隻穿了薄薄兩件衣衫,軟緞的暗色裏襯更是大大方方敞露著一片胸膛,長發隨意披散,一張風神秀異的麵孔平靜地望著站在門口的他們。

佞修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樣,柯西看清了那人的模樣但不認得,葉信卻是看清楚那人的模樣也認出了他是誰。葉信俊秀的麵孔上神色凝重,防備地望著對方。

“別傻站著。”佞修催促了一聲葉信,隨後自己跑到炭火盆旁伸出雙手烤火,“柯西,快來暖暖。”

“我不冷。”柯西墊著腳趴在櫃台上,對胡須花白的掌櫃說,“老人家,快來一鍋薑湯讓我們驅驅寒氣。”

“客官稍等,後廚房裏一直熱著薑湯呢。前邊來的兩位公子已經去了後廚房。”掌櫃的話音剛落下,通向後院的小門打開,西索端著一大盆薑湯來了。

葉信就一腦門冷汗地看著他大無畏的二師兄隨意挑了靠近灰衣少年的桌子將薑湯放下。

西索進門就注意到葉信的狀態不對勁,他不動神色地看了眼坐在角落裏喝酒的年輕人,隨手盛出兩碗薑湯衝佞修說,“喝薑湯。”然後轉向柯西,說話的聲音比之前冷硬了點,“你也喝點。”

柯西馬上不幹了,“師父!你看看他!對我說話太凶了!師父你打他啊!”

西索根本沒把柯西的叫囂放在眼裏,雖然找到佞修後她的脾氣越來越叼炸天了,再叼佞修也不會幫她抽自己,至少在佞修內功恢複之前不會。西索很淡定,自己又盛了碗薑湯,吹了吹也不怕燙一口灌下去。

磨磨蹭蹭的佞修從火爐邊上離開,端著薑湯說,“葉小信,從進屋開始你就繃著肌肉,做什麽?”

“防備隔壁喝酒的人。”西索接口回答。

柯西也看了看隔壁桌的顏正少年,“師父,隔壁的小哥可帥了。”

佞修眯著眼睛去看,有點眼熟,他嘴角一彎,已是風度翩翩地端著薑湯坐到隔壁桌去了,“這位小哥可是惡人穀的小瘋子莫雨。”

葉小信一臉血地看著自己大無畏作大死的師父。

櫃台後麵閑來無事撥弄著算盤的掌櫃時不時抬頭,瞟屋裏的人一眼,也是一臉血:今天可別再打起來砸壞桌子椅子盤子筷子了,開個驛站怎麽就這麽難呢!

佞修笑得毫無威脅。

莫雨也跟著笑,似乎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但江湖人都知道他脾氣並不好,“你是萬花穀的人?”

“我是萬花穀的人。”

“你看著是個短命的人。”莫雨低頭喝了口酒碟裏的烈酒,他神態祥和,並非出於惡意,而是實話實說。

“我的確是個看著短命的人。”佞修也低頭喝了一口薑湯,熱騰騰的薑湯一口下肚,從胃裏暖和過來了,“莫少俠今日在長樂坊收租?”

惡人穀的人每個月都會來長樂村收租,說直白點就是道上混的要收保護費。話說惡人穀三個惡人叛穀出逃,作為少穀主不帶人去追殺,還有閑情來收租喝酒,日子不要過得這麽舒坦。

莫雨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你知道很多事?”

“我知道很多故事。”

“你可知道康雪燭當年為什麽廢了高絳婷一雙手?”莫雨問,似乎饒有興趣的模樣。他問了一個刁鑽的問題。

叛出惡人穀的三個人柳公子、陳和尚、康雪燭,其中柳公子、陳和尚的舊事前文簡簡述已,現在翻翻康雪燭的舊曆。

十年前江湖上有兩個驚采絕豔的人,無骨引驚弦高絳婷,素手著清顏康雪燭。

高絳婷為七秀坊掌門公孫大娘的弟子,自幼體弱無法修成公孫大娘的絕藝霓裳羽衣,於是日日苦練琴技,箜篌弦數曆來為弦樂之冠,極難彈奏,五十五弦幾乎已是高手極限,但高絳婷以一雙秀手竟能獨引七十六弦尚且遊刃有餘。坊中一把七十六弦的箜篌,終有日素手翻飛弦間,遊刃有餘。

七秀坊有二十個色藝雙修的絕佳女子,七秀十三釵,高絳婷正是其中的琴秀。

高絳婷有一雙仿若無骨柔韌的玉手。

而康雪燭有一雙妙手,手中刻刀雕的雕塑栩栩如生,號稱可令死物複生,石龍睜眼。

江湖之上將兩人並提,勝傳“無骨驚弦,素手清顏”之名。

康雪燭聞聽此事,不解高絳婷何等絕佳技藝竟能與自己並駕齊驅,於是來到七秀坊拜訪高絳婷。高絳婷撥弦一曲之後,驚為天人,據說當日康雪燭緊盯高絳婷的手,喃喃言道:“天下再無如此妙手”,後人聞之,無不歎惋。此後他邀請高絳婷入萬花穀,要為她專雕一像。

當年高絳婷也是個年輕的妹紙,康雪燭長得帥有才華,談吐文雅技藝高妙當代名士,高絳婷欣然而往。

大家都知道康雪燭雕刻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圍觀,於是等著欣賞康雪燭雕的高絳婷人像,從天明等到天亮,康雪燭終於出來了,他什麽話也沒說,縱身而去,眾人這才知道康雪燭的武學境界深湛,可能武功不在萬花穀穀主東方宇軒之下。

康雪燭獨身離去後,眾人來到屋裏,原本以為能看到高絳婷無雙雕像,沒想到看到高絳婷的一雙玉手筋肉被利器剝離,鮮血淋漓,她早已經疼暈了。房裏還有一素白裙裝的女子,婷婷而立,神色溫婉,雍容含笑,在這樣的情景下還笑得這麽美麗太詭異了。眾人細看,原來是一尊雕像。

經過高絳婷的手被解剖的事,康雪燭以前解剖真人以嚴謹的科學態度了解人體構造以達到雕刻的最高境界的事情暴露了,他血腥解剖狂人的真實麵目揭露出來了。因為人太凶殘了,有很多人追殺他,康雪燭自此加入惡人穀。

康雪燭最後雕的這女子究竟是誰?他為什麽要廢了高絳婷的一雙手?他是不是該吃藥了?吃幾個療程才夠?康雪燭在離開萬花穀之前寫了一本書,書名《真水無香》,前因後果他用自述的口吻詳盡記錄在冊。

佞大糙以前夜裏睡不著,拿它當中原版本安徒生童話看過一遍。

而莫雨的問題,佞修知道其中的八卦,他喝著薑湯說著故事,他人糙但說的故事不糙,漸漸的所有人都凝神聽他說這段陳年舊事。

“康雪燭想為亡妻雕一舉世無雙的像,他苦研技藝多年,手中所雕之物皆是栩栩如生。他追求完美,自認女人的一雙柔夷他難以做到完美無缺,他想找到一雙完美的手刀刃解離後了解皮下肉肉中骨的模樣。但能入他眼的玉手幾乎沒有,康雪燭幾度想割開自己一雙手的骨肉,但想到他的手若是毀了,又怎麽雕刻亡妻之像,直到他遇到高絳婷。”

“高絳婷的手經過藥王孫思邈精心醫治,她苦練半載,箜篌之音竟重現人間,琴藝更有精進,隻是那琴音之中多了殺伐之氣,聞者心驚魂動。從此七秀坊少了一位琴秀,江湖中多了一個琴魔。”這個故事有些長,佞修說了小半個時辰,手中剩下的半碗薑湯早已冷了。

莫雨拍桌朗聲笑言佞修說的好,引人入勝,而後問他知不知道康雪燭到了惡人穀後變成了怎樣一個人。

康雪燭或許是個深情的人,或許是一個不世天才,或許是個偏執入魔的蛇精病,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不要緊,佞修提醒道,“他叛穀了。”

所以惡人穀要追捕他,一旦抓住他,是打死他呢還是打死他呢還是打死他呢?

佞修發現惡人穀未來的男神,惡人穀的第一美少年,莫少穀主是個喜歡自說自話的人,“康雪燭來到惡人穀後不再過問江湖,一手建起頑童書院,教導穀中的孩子。他告訴每個入穀的新進惡人‘想入穀,皆需滿足我書院中孩子們的四個要求’。他是一個有趣的人。”

“他叛穀了。”

“康雪燭有所頓悟,他自嘲惡人穀外無分正邪,提及他的名字,人人為之色變,得而誅之吧。”

“他叛穀了。少穀主,你什麽時候帶兵去追殺他?”

“……”莫雨停下喝酒的動作,幾分無語地望著佞修。

莫雨年紀雖然不及冠,但他酒量卻很好。他喝下最後一碗酒,望了一眼門外,天已經黑了,寒風帶雪,呼呼唳唳。月光蒼白,照著地上的冰,仿佛一灘籠在薄紗中的溫柔水色。

他起身告辭,臨走之前對佞修說,“你說的故事很好,頑童書院正缺一位先生,哪天江湖沒了你立足之地,你不妨來我惡人穀。“

常言道,一入此穀,永不受苦。

佞修淡定表示他寧可去茶樓當個說書先生也不給一群小學生當班主任。

作者有話要說:【看這裏】→【編輯通知周三入V】→【不要離開我】→【不要看盜文】→【渣叔捂著腎在更新】→【說好的做彼此的天使呢】

感謝各位一箭命中渣叔腦門的炮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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