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因為佞修喪心病狂的用小狐狸跟道童們換糖豆、小魚幹、小點心的行為,他在道童中獲得很多人氣的同時,小狐狸被他送的沒留下幾隻。最終佞修沒得到酷炫壕氣的毛皮披風,他得到一件走在時尚前端的毛皮坎肩。他穿上後就不願意脫下來,柔軟的毛皮非常保暖。

站三清殿前看風景的時候,有幾個女香客上前於他搭訕後,佞修對身旁負手而立衣袂飄飄道骨仙風的祁進道長說,“我覺得自己又帥了。”

祁進默默給西門吹雪點了個蠟,難怪西門吹雪每次提起他大師父都是一副不忍回想的模樣。

就像永寂數十年如一日在華山等一個人一樣,西門吹雪有一個大師父的事情並不是秘密。

他們等的是同一個人。

祁進如今年過三十,鬢角的頭發已是花白,麵容雖然英俊如往昔,但眉宇間曆經紅塵的痕跡還是留下了。他看著佞修清雅雋永的年輕麵孔,以永寂的年紀推斷佞修的年紀,祁進推斷佞修應該快四十歲的人了。但從佞修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的流逝,他依然年輕如二十出頭的濁世翩翩公子。他似乎是雪竹林的竹,清雅脫俗不為凡是煩擾,悠哉悠哉坐看雲卷雲舒庭前閑花的模樣。

“看著我想起穀之嵐了?”佞修挑眉笑問。

“……你怎知曉,我所念之人是她?”

“我這人除了長得帥以外,就是喜歡聽故事,各種各樣的故事。”

祁進喜歡一個人,她叫穀之嵐,是萬花穀的弟子,藥王孫思邈首徒裴元的侄女,一個容貌、才情皆好的女子。

祁進有多喜歡她?

他說願意在華山等她,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五十年,一直等下去。

殘陽斷劍,天涯兩隔,歲月催人老。他等她的回首,和原諒。

佞修笑眯眯地拍了拍祁進的肩膀,“想開點,天底下的好男人那麽多,更何況好女人呢。我們萬花穀的穀之嵐一定會找個比你英俊,比你武功高,比你有才華的男人嫁了。不如你也找一個吧。”

祁進:“……”這話聽著隱隱感到熟悉。

“祁道長。你看我怎樣?”佞修湊近了跟祁進說話,烏黑的眼眸裏水光溫柔繾綣,嘴角含的那抹笑意幾乎醉到心裏去。

明明是偶像派萬人迷的節奏,但有人嚇壞了。

“貧道要事在身,先行告辭。”祁進大驚失色轉身快步離去,他走得太急,在台階上踉蹌了一步差點滑倒。

目送祁進匆忙離去,佞修臉上的笑容才淡下去,羅蘭卻是很不理解他為什麽突然要嚇唬祁進。

“師父,他招惹你了?”

“沒有。”

“為什麽嚇唬他?”

“祁進早年做錯事,如今害穀之嵐情仇兩纏不得解脫。我心疼家破人亡一夜白頭的穀之嵐。”佞修的確喜歡聽故事,聽的時候是一回事,見到故事中的主角之一卻是另一回事。祁進殺穀之嵐全家,十幾年後穀之嵐長大了,他居然老牛吃嫩草!孰不可忍!

羅蘭心道:這是教訓渣男?師父你有資格教訓嗎?

羅蘭從西門吹雪那聽了一個關於俊朗無雙年輕劍客和驚鴻豔影花魁的故事。

一樣是故事,故事裏的劍客辜負了花魁一片深情,孤身赴死,死前留給花魁一壇劇毒的青梅酒,花魁因為心上人亡故而日漸消瘦,她相思難熬喝了那壇酒,最終香消玉殞。

“師父,你知道你也辜負過人嗎?”

“知道。所以我不忍回想。”

佞修抄著手,悠哉邁步離去,從他一張臉上根本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

又在華山純陽觀插科打諢過了幾日,佞修聽到一個消息說,惡人穀十大惡人之三,康雪燭、柳公子、陳和尚叛逃出惡人穀。

“花花哥哥,你說那什麽柳公子、大和尚,康雪燭真的有那麽厲害嗎?”幾個道童圍著佞修纏著要聽江湖上的事。

佞修吃著道童給的糖豆,也不吝嗇肚子裏的墨水,找了快石頭掃開雪坐下,充當起說書先生一角。

“花花哥哥,你快說快說。”

慢吞吞地坐下,小朋友們圍了半個圈蹲著等故事。佞修又往嘴裏塞了顆糖豆,“別急,慢慢講,一個個說。先說柳公子吧,江湖上都道掌上乾坤李文山,素手清顏康雪燭,萬花工聖僧一行,皆以無雙妙手享譽天下。但若是問誰的手最靈巧,非惡人穀十惡之一柳公子莫屬。”

“為什麽柳公子的手最靈巧?”有孩子問。

“因為柳公子是個賊。傳聞天下沒有他打不開鎖的。他是一個心高氣傲每天作死的賊,他每每盜一樣寶物,就毀掉更多寶物,天下寶物流傳隻會越來越少,哪裏經得起他這般走到哪毀到哪。是以江湖人厭惡他的賊性。有一天他潛入皇宮,偷走了皇帝送給愛妃楊玉環的雪芙蓉,楊玉環為此悶悶不樂數日,皇帝勃然大怒命神策軍捉拿柳公子,柳公子自詡輕功了得,卻在神策軍日夜追捕下藏無可藏躲無可躲,最終逃入惡人穀,做了十大惡人。”

“一個小賊有什麽好怕的,花花哥哥你再說說陳和尚是什麽來頭。”

佞修默默伸出手,一個機靈的小道士從善如流從懷中取出一包桂花糯米糕放在他手上。得了點心的佞修嚐了嚐味道,清甜糯軟,的確好吃,於是他也願意多費點口舌把故事說全,“陳和尚原是少林寺僧人,喜好閱讀佛學典籍,時日久了他漸漸讀進去了一些。可他自作聰明,又固執己見,佛經讀得一知半解,卻非要蠻橫地解。陳和尚以為自己之見解前無古人,遠遠超越寺裏的其他大師,於是他決定下山普度眾生。”

佞修捏了塊桂花糕咬了一口,笑眯眯地細嚼慢咽,良久不出聲,小朋友眨巴著水靈靈大眼睛望著他。相處幾日也知道他不吃東西不樂意說的脾氣,也不催促靜靜等著。

“陳和尚下山後,首先去了繁華大都洛陽城的白馬寺,白馬寺主持見陳和尚遠道而來宣講佛法是慈悲為懷大善之舉,於是廣發佛碟邀各方名流來聽經。陳和尚講經那日白馬寺人頭攢動,可謂聲勢浩大。陳和尚一時之間風光無限,可他一開口,佛經講得盡是歪理,眾人一聽,真是豈有此理!紛紛脫了鞋子砸他。陳和尚當下抱頭亂串,在眾人的指罵聲中倉惶而逃。經此一事,陳和尚心中為自己壘的高塔徒然崩塌,他隱隱感到自己所持佛理有不妥之處,但跌得太突然太慘烈,他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陳和尚離了洛陽大都,仍未放棄講經禮佛,可他再講經文,聽的隻有村中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夫農婦。此時他已有愚弄村人以求自得之心。”

事實證明不要看不起農民,農民嘲諷的本事是分分鍾拉穩仇恨。

陳和尚說不可殺生,於是有個作死的農民跑回家,抓了一隻雞到陳和尚麵前一刀放血,失血過多的雞不得不一命嗚呼找佛祖領便當。陳和尚目睹這一幕,心中的不屈不滿和憤怒終於爆表,嗷嗷嗷叫著撲過去咬死了那個作死的農民。作惡的種子已經在陳和尚身上發了芽,從此陳和尚裝作自己是得道高僧四處遊走講佛禮經。遇到的人稍稍對他露有不滿,陳和尚就會嗷嗷嗷叫著撲上去吃了對方。陳和尚越吃越多,越吃越胖,終於他變成了一個惡名昭彰的土肥圓和尚。

因為壞事做多了,正道人士組團刷陳和尚,陳和尚打不過隻能潛逃進惡人穀,成了十大惡人之一。

故事說完了,佞修做總結,“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讀書讀不好沒有文化,容易被人嘲諷,容易傷自尊。肉吃多了容易發胖。惡人穀是個容納百川的好去處,就是文化水平普遍低於水平線。”

小朋友聽佞修說一個和尚因為吃人而變成肉山大魔王的故事聽得目瞪口呆,佞修又吃了兩塊桂花糕,等孩子們緩過來,好講下一個毀三觀的故事。故事還沒開始講,於睿道長施施然走來,一張冷豔的麵孔威嚴不可冒犯。

年幼的純陽弟子們見於睿道長來了,紛紛起身行禮,然後大氣不敢喘地跑了。

於睿聽到佞修在說三惡人的往事,天下三智之一的她對佞修說,“你可知三惡人叛逃惡人穀,欲往何處所為何事?”

佞修看了於睿一眼,並不答話,說出來豈不是透劇了。

不想於睿接著又問,“你可知九天,所指何人?”

在這個江湖,九天之名無人不知,但卻沒人知道九天究竟是哪九個人。傳說控製天下命脈走向的並非廟堂中的九五之尊皇帝,而是隱藏在芸芸眾生中的九天。這九人,皆是大能之士,他們的才智謀略聯合起來,能翻天覆地改朝換代。

原諒佞大糙一身**不羈除了吃還愛看八卦,他還真知道幾個關於九天的八卦。這些八卦都是秘密,不能說。

九天的事情他不能提,但他笑了笑,把最後一塊桂花糕塞進嘴裏,細嚼慢咽吞下後站起身,手中的袖爐古樸精巧,“九天之事豈是我等凡夫俗子可參議的,不過叛逃三惡人,我確實知曉他們欲往何處去。蒼山洱海。”

山則蒼蘢壘翠,海則半月掩藍。蒼山雪,洱海月。

於睿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蒼山洱海壯麗盛景,而是位於蒼山洱海的南詔國。

十幾年前南詔分六部落,有六個首領統治這片土地。直到有個叫閣羅鳳的小子開了起(和諧)點男主角升級模式,一路幹翻了收養他的首領粑粑,接著帶著一眾小弟設下鴻門宴,圍剿其餘五部落首領。連著幹掉六個大BOSS的閣羅鳳,得到的經驗和財寶讓他的等級飛升,很快他突破滿級,成為了一統南詔的土皇帝,人稱南詔王閣大壯。

於睿琢磨著今年來南詔的動向,琢磨著閣大壯有什麽意圖,等她終於想通了關鍵想進一步向“精通各路八卦和隱秘消息”的神秘萬花來客衝虛子的故人西門吹雪的大師父——佞修求證的時候,佞修已經屁顛屁顛跑了。

佞修像踩著雲一樣,輕飄飄地來到羅蘭身邊,“愛徒,快收拾行李,師父父帶你去看熱鬧。”

“去哪看什麽熱鬧?”

“蒼山洱海,當代一流高手齊聚,傳說中的九天也有可能出現。我想到有一個人能為我解毒。”

聞言羅蘭有些驚訝,“為什麽放著眼前願意為你解毒的永寂不用,而到千裏之外的蒼山洱海找人?”

“長恨春歸晚,風雨又一年,人生苦短不如快意江湖。走,我們去蒼山洱海。”

他說走就走,打包了行李,重新套上墨黑的衣衫,帶著羅蘭去挑了兩匹馬下山去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於睿來了,她想找佞修確認幾件事,沒想到佞修走得如此快。

接著於睿看到永寂和西門吹雪也打包了行李牽著馬走出山門,遙遙順著風能聽到他們師徒二人說話。

“解藥最後一味藥材在王遺風手中,就此找他取藥吧。”

“最後一壇人參酒也帶了,等會我送去給大師父。”

“小心些,別讓他知道我們跟著他。這枚袖爐你一並送去給他。”

於睿:“……”對著策馬遠去的兩個道長她伸出爾康手。

衝虛兩大頭就這樣離家出走真的可以嗎?你們跟代理管事的於大大說過了嗎?於大大表示不開心你們快死回來!你們忘了你們是純陽的護法嗎!職業操守何在?

於大大表示她其實不在意他們兩離家出走的事,她隻是想把他們兩喊回來囑咐幾句話:聽說跟著逗比混容易拉低集體智力水平,她原本不信現在有些信了,衝虛門的兩個小逗比你們脫了道袍再出門秀也不遲!

兩護法已經尾隨在佞修和羅蘭身後遠去了。

而佞修看到高聳的山峰,深邃的山澗,遼闊的山河,他下意識地想要輕功飛下山。

這是職業病。

沒得治。

他真的很手癢,想玩輕功體驗飛一樣的感覺,“愛徒,咱們輕功下山唄。”

羅蘭正視前方,一眼不錯,“師父,你忘了你內力散盡嗎?”

“其實內力還有點。”佞修提了提丹田內的氣海,雖然隻有原來武功的一成,但也足夠了。

“你內力恢複了!?”羅蘭猛地抬頭。

佞修哈哈哈得意笑,“其實我買通了煉丹房的道童,經常讓他們給我偷丹藥吃。我自己琢磨著吃了些,漸漸的內力恢複了些。”

羅蘭聽了並沒有高興,反而一臉血追問,“副作用是什麽?”他一點也不相信佞修能一點事都沒有的把內力吃回來。不每時每刻盯著,他果然一有機會就作死!不是說叫道童帶煉丹房的糖豆嗎?怎麽轉頭都成了莫名其妙的丹藥!

羅蘭打心眼裏相信,如果哪一天佞修嗝屁了,都是他自己作死作的。

“副作用有點叼,這幾天梳頭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長白頭發了。”

不知道能不能正常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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