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莫比烏斯環

槍聲響過,很響的一聲,毫無顧忌,不怕任何人聽見,恣意地在機場頂樓的環形走廊裏回**。

吳樂天隻覺得喉嚨口一股腥味湧了上來。

他不知道自己目前處於什麽狀態,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如果還活著,為何眼前一片混沌,鍾盛卻不見蹤影?如果死了,為何還有意識?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快速下墜,不,是他身處的整棟機場大樓都在傾斜,往停機坪那邊倒下去,透過玻璃幕牆,他能遠遠地看見停著的飛機,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而那環形走廊此刻變得像一個滑梯,他不由自主地沿著藍色地毯往深處滑去,還好走廊上不再用的地磚,否則,他的下滑速度會更快。

他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任由它越來越快的往下滑落,他閉上了眼睛。

“讓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吧,就像從未出生過一樣。”

可是,他的意識依然存在,而他下滑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他睜開眼睛,所看到已經不再是機場,而是一片混沌,“又是一片混沌!”

身下的藍色地毯也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道光帶,而他則在它的表麵上滑行,像極了他曾經在電影裏看過的時光穿梭。

他沿著光帶又重新往上走,繞了個彎,再度回到了頂端,然後再次往下滑,像是設計十分簡單的過山車。

“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什麽都看不見?鍾老爺子呢?我可不想一直在這裏坐這個奇怪的過山車,我要回到現實!”

沒有人聽見他的呐喊,也沒有神跡出現,吳樂天依舊在反複的轉。

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明明在光帶的一麵,轉了一圈之後,居然出現在另一麵,而整個過程中,他並沒有越過邊緣。

“莫比烏斯環!這不是一個簡單的過山車!”

吳樂天覺得自己的腦子一下清醒了,雖然身邊的混沌並沒有改變,他至少可以好好的在這個莫比烏斯環上思索,到底發生了什麽?

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就在剛才,鍾老爺子用他的槍指著自己的腦門,臉色鐵青,他下定了決心要解決掉自己。

他並沒有聽到鍾老爺子扣動扳機的聲音,但是,他聽到了槍響。

“所以,我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不甘心,顫抖的抬起自己的右手,費勁了全力,往腦門那兒挪動。

如果子彈真的從那兒穿過,他應該能夠觸碰到一個洞。

可是,真實觸覺傳遞過來的信息卻是:腦門是平的,沒有任何缺口。

他一陣欣喜:“他沒有開槍......不,如果沒有,那槍聲從哪裏來呢?”

突然間,他身下的光帶變得黯淡,如同他周邊的混沌一樣。隨著光的黯淡,那股一直讓他在這個莫比烏斯環上轉來轉去的力量也消失了。

吳樂天終於感受不到任何的支撐,直直的掉了下去。

當他再次恢複知覺時,整個身體都感受到了堅實而柔軟的支撐,他意識到,自己趴在地上,胸前是空天調查局辦公室那熟悉的地板,他剛才站立過的地方。

他覺得滿嘴的血腥味,顯然,剛才那股喉嚨口的腥味是從嘴巴而來。

不僅僅是嘴巴,半邊臉也是,黏糊糊的,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身上沒有痛感,所以這血應該不是我自己的......”

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見血,但之前那麽多起案子裏,他也從未讓自己的大半張臉沾滿這股暗紅色的**。

吳樂天抬起頭,隻見前方不遠處正躺著一個人,他的身下是一片血泊,自己臉上的血便是從那兒而來。他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沿著這個人的雙腿往上看去,借著微弱的光,屍體的主人的確是那張熟悉的麵龐。那麵龐此刻正無力的歪倒在辦公桌下的地板上,眼睛雖然圓睜,卻已經失去了光芒。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他胸前那片深紅色的血跡,那兒有一個洞,洞裏依然在慢慢的滲出血液來。

事實很明顯,他被射中胸口,一槍斃命。

”不!鍾老爺子!“吳樂天心底翻滾著,激**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揉了揉眼,任憑手上的鮮血把眼眶也染紅,卻改變不了眼眶中呈現的現場。

鍾老爺子死在他的麵前。

”這不可能!他剛才明明拿槍對準的我!為什麽他卻死了?誰幹的?“

吳樂天一時間手足無措,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發生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衝擊著他的神經,他已經快要崩潰了。

他飛速的分析著各種可能性,出現在9號行李轉盤上的自己的屍體,西爾維亞的吊墜,東都機場海關的盯梢,走廊裏碰到的行完苟且之事的中年男人和乘務員,那若有若無的古龍水香味,鍾老爺子問的各種問題,甚至,這間辦公室門上消失的空天調查局Logo......

還有現在鍾老爺子的死。

吳樂天越來越覺得,這一切已經不是針對他自己,而是衝著空天調查局而來,盡管他沒有任何證據。

”如果現在沒有證據,那,就去找!“他下定決心,不管怎樣,還是要繼續活下去。

他覺得身體開始恢複了一些,感覺更像是自己的,他得馬上動起來!

正在他用手撐著地麵準備站起來的時候,覺得右手裏握著什麽東西,定睛一看,他立刻一身冷汗。

他的右手裏握著一把槍!

他趕緊往鍾老爺子的手裏望去,左手,右手,全部是空的,什麽也沒有。

”難道......"吳樂天低下頭,一團亂麻,他不敢往下想。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還不止一個人。

他急忙回過頭去,恰好看到走廊微光下的那張臉,那張熟悉的臉。

這個場麵,與他剛才坐電梯上頂樓之前腦海中蹦出來的畫麵,完整的拚出了一個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