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蟲妖
伊恩死了，M市的那些高層都跟祖墳被野豬刨坑了似的沮喪，更別提卡洛爾的準繼承人了，他們都要嚇哭了，一群人從硝煙中連滾帶爬跑向臭水溝。
那深深的、炸出了十幾米遠稀爛臭泥水的臭水溝，現在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大少爺人在哪。
還是已經跟臭水溝共存亡了？
不過橋頭被堵著為啥的變異人群倒是……被炸得稀巴爛。
就一個迷霧人逃了。
這人也是厲害，在轟炸來時，猛地釋放了最後一波一愣，把三個同伴卷起扔向機械犬，機械犬的編程是有針對性的，麵對更多的目標，它們改變了攻擊，而後迷霧人迅速跳進了附近的一個天井……
轟炸！
趕到碼頭的一架戰機看到了這一幕。
韋如狐表情有點不解。
因為各方財團對戰機的監管是很嚴格的，落地後也有人鎮守，基本不太會出現被人替換使用的可能，就算隋炘以小蜘蛛的身份偷溜上去，也需要駕駛座上對應的麵部識別才能使用戰機，連密碼這些都不管用。
所以，是隋炘嗎？
如果是。
她就有一種在冰激淩裏吃到了重慶火鍋底料的感覺——明明已經知道是冰激淩冰冰涼涼透心涼心飛揚了，還能回甘辣一波。
不在預料中。
所以，她這是來晚了嗎？還是正趕上了好時候……
……
一切風平浪靜後，其他財團的人早就嚇得逃成狗了。
他們一邊逃，一邊用設備聯係自家情報部門分析這次事故。
不是，天璽的戰機怎麽被反操控的？內奸暴露了搞大的？
但最後那個駕駛員發出的聲音真的是……一言難盡。
好像在暴露什麽。
反正韋如狐在各處都在竊竊私語說天璽的萊恩好像被炸死的時候……她走在狼藉的地麵上。
好在這邊大多數人都撤退了，也沒死什麽平民，就是武裝人員有點慘，各種抓捕各種被捶。
死的是教派的變異人。
屍體都被收了，不給別人機會，至於有沒有活捉的，她不知道，隻知道帶著人走進碼頭後，以無涯來查看自家產業的身份，倒也無人敢攔，於是她站在臭水溝邊上，脫下黑皮手套抵住了鼻子，聽到一個高層正帶著哭音跟電腦裏麵連線的林歲匯報情況。
“他的劍內刃有開傘空氣能裝置，下水溝後開傘格擋，爆炸衝擊力會推送傘麵將他推進水溝深處，他選擇那裏跳也是有原因的，不然光是地麵格擋，衝擊力一樣會讓他身體粉碎，隻能借那臭水淤泥卸力，所以，你們再挖深一點，速度快點，不然他可能會憋死。”
你看，搞技術的人真特麽情緒穩定得一批。
萊恩少爺都這樣了，林特助你還吃水果！
王肆等人都想刮頭皮了，不過看到韋如狐又集體戒備起來，想要攔下人。
林歲這時候看到了韋如狐的身影了，後者回頭，隔著電腦對視了下。
韋如狐：“真是不錯的發明，林助還擅長武器能源？”
“沒，其他部門的活，不過可能直接從你們公司買的也說不定，反正大少爺也買得起。”
“那我們還真沒研發過。”
“為什麽不研發，是因為扔炸彈的是你們公司的人嗎？”
“啊？那駕駛員不是你們天璽的？難道，他也拿兩份工資？”
“誰家正常人給別人家員工開工資。”
“也許是自己家員工在別人那拿了工資養了許多年，長大了還要回家，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總得給點吧。”
“也不見得回了，估計還在外麵野著，但凡韋總還能聯係到她，也不會來得這麽慢了。”
兩人有來有往，客客氣氣的，可真是招招斃命。
正好此時設備已經從下麵挖出了一把劍傘，破破爛爛的，下麵還有人。
沒死，就是有點虛。
韋如狐冷眼看著下麵冒出頭的髒兮兮男人，並未看到後者缺胳膊斷腿，甚至還有虛弱但穩定的呼吸。
她心中驚疑：這萊恩的門徒級別肯定不低，且體質極其強悍。
水流衝洗了萊恩身上的髒東西，林歲也看到了他的樣子。
挺慘的。
此時更慘的那個駕駛員也被找到了，拖出來，就穿著一褲衩子，人昏迷不醒了。
顯然著了道。
那麽……替換他的人是誰？
一模一樣的人，是誰？
韋如狐都有點吃驚了，林歲跟萊恩也都沉默了。
這件事衝擊力有點大。
首先因為這個駕駛員的存在，必然暴露有人能完美替換他，才能越過監察上了戰機。
但這個人可以是別人，
“沒死啊，卡洛爾氏族的福緣深厚，萊恩少爺洪福齊天。”
萊恩看了韋如狐一眼，“總比某些人來得晚什麽都沒得到要好。”
再多負能量也不能在人前顯露。
這是財閥上層最虛偽的教養。
韋如狐也懶得多說，畢竟的確沒啥收獲，但好在那臭丫頭還是跑了。
也算是好消息。
她正要離開。
辦事處大樓那邊的廣播被連線了，直接發布了一個廣播。
“萊恩，你弟弟好色花心愚蠢無能，但你好歹也是人才，為何要對阿炘這樣一個柔若無依的弱女子趕盡殺絕？明明以前花前月下，你儂我儂，就為了你要用她對付伊恩，你就背叛了她，說的那麽好聽，什麽雄圖霸業，需要她犧牲自己去接近伊恩，說白了就是你被外麵的小三給勾引了，拋棄了她，還要用她來除掉伊恩，如今還要殺人滅口，虧她還滿心喜歡你，覺得你一定是對她留有愛情才沒有在此前的射擊中要她的命，我呸！”
“你沒想到吧！這世上還有我這樣的癡情人會為了她與全世界為敵！”
“話說你死在臭水溝沒？如果沒死，那我再說一遍。”
渾厚磁性的男人聲音，用最癡情且霸氣爺們的氣勢宣布了自己的真愛，以及對某虛偽狗男人的譴責。
廣播循環了一遍。
但天璽的人跟其他財團的人表情顯然不一樣。
明明得到的情報完全不是這樣的。
但人類呢，又天生富有狗血八卦思維的天性，再不符合邏輯的事，隻要扯上男女情愛，就挺……嗯……
好像某種邏輯也對得上啊，甚至能解釋一些劇情——比如伊恩為什麽跟隋炘扯上關係，她去bo5是不是有什麽人謀劃，比如伊恩後麵為什麽賣蠢又被殺……比如他此前為什麽不直接殺死她？
其實都有理由，但按這人的說法也能對應上。
萊恩剛出臭水溝，聽到這廣播後，愣了一下後，表情比臭水溝都黑。
好髒啊。
這是最髒的戰術，比此前隋炘那混蛋玩的戰術都髒。
她跟這個所謂的癡情人在玩一手輿論，就是給總部那邊一些跟他不合的人遞刀子。
本來這一波他就算對她抓捕失敗，對教派變異人的策略也是正確且有效的，可以彌補之前M市的責任，繼續留有項目領導權，但這一波輿論出來，又給了總部那些人出幺蛾子的借口。
萊恩皺眉了，偏偏這時候林歲若有所思問：“故事這麽深，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嗎？”
她明顯在八卦，估計在忍笑吧，反正韋如狐不吝嘲笑。
好髒的戰術，但用在敵對公司身上，就覺得好高明且好笑呢。
萊恩瞥了沒找好定位跟敵人一起嘲笑自己的林歲一眼。
“那個小三姓林。”
林歲：“？？？”
笑意果然沒了。
韋如狐抬手，手指挑了下鴨舌帽，狐兒臉上有些優柔的讚美之意：“你們天璽好浪漫啊，四個人湊一桌都可以拍劇了，回家的**？”
挺真誠的，真誠地嘲諷。
然後她走了。
留下麵黑如墨的萊恩跟安靜吃水果的林歲。
不管那個能易容的變異人是哪門子的狗男人，反正這缺德主意肯定是那隋炘出的。
她就真沒有道德底線了嗎？
……
哈哈哈哈！
戰機上，隋炘一邊操控戰機，一邊切斷廣播跟與天璽那邊的聯線。
但她也在笑。
可開心了。
哼哼哼！
狗萊恩，就算你不死，也要惡心死你！
等著接受總部的狂轟濫炸吧！
一開始隋炘編造這麽一個癡情人就是為了掩蓋她本人可以易容的事，但她心裏有氣，想著惡心人家，正好此前隨口跟那DD公司的員工瞎扯淡了一波，順勢就編了後續，主打一個缺德。
無所謂，反正缺德是她，倒黴的是別人。
至於炸那儲藏庫也是因為得掩蓋那邊有一個倉被她吸幹化石的事，炸了就查不出來了。
當前脫身收尾就是這麽一個路數，姑且算是滿意的吧，至少活著逃走了，至於其他破綻暫時也管不了……
對了，教派那邊的變異人，那個迷霧人可惜了，如果能殺了拿到他的基因碎片，估計她能升好大一截。
饒是如此，隋炘也還有好心情，想到萊恩跟林歲這兩人吃癟的樣子，就忍不住嘿嘿嘿……
然後，她突然覺得不對，剛想反應。
脖子上多了一隻手。
從後麵貼著她的脖子。
後麵有人，很突然的人。
也就是在她用廣播缺德坑害萊恩的時候，戰機後麵躲藏著的黑影顯現且凝塑出本體，從後麵襲擊了她。
但沒動手。
“比動，我說的是你另一隻手也別動，我知道你的手可以釋放出黑刺穿透這椅背殺我。”
所以，這人很了解她。
隋炘還在駕駛位上，右手穩穩控製著方向盤，左手剛剛也的確一瞬間就抵住了駕駛座椅背，被對方發現後，聲音也很平靜。
“兄弟，雖然不知道你的異能是怎麽個能力，但估計也是變形一類的，而我跟這個也搭邊，你如果硬要動手，我變形了，你未必能殺我，但飛機失控，你如果也會開飛機，就得坐下來輪到你掌控，但這樣一來，站攻擊位的就是我了。”
“所以，有話好好說。”
她暫時看不到身後人的樣子，隻知道挺高大的，陰影有點重，手臂也長。
氣味……說不上來，有點熟悉，但又很陌生。
是誰？
她迷惘時，聽到身後人彎下腰，在她耳邊淡淡一句。
“但我可以在你變形的時候就從體內釋放出許多蟲子，這些蟲子足以吃掉你這隻小蜘蛛了。”
啊？啊！
蟲菌人？
複活的蟲菌人？還是……
隋炘大概率確定了這人有備而來，目的應該不是殺他。
不過這個聲音是？
“索爾？我親愛的索爾嗎？”
索爾表情頓時無語，就跟他躲在暗處看著這姑娘故意惡心人後樂不可支的樣子……問題是她當時用的男人樣子跟聲音，那嬌俏嬌俏的笑聲就挺迷的，直接逼著他不得不出本體動手。
他怕自己實在忍不住吐出來。
但他此刻全身上下還是起了雞皮疙瘩。
……
“隋炘，我們並不是這樣的關係，就算是你要惡心我，或者做戲，都沒必要。”
“不過，你怎麽認出我的？”
隋炘：“我記得你的聲音，很好聽。”
她溫溫柔柔的，用了很嫻雅的調調。
索爾：“你換回原來身體跟聲音先。”
狗男人，你是襲擊者吧，這麽多要求，你HR招聘嗎？！
隋炘無語了，也不耐煩了，“哥哥，你知道天璽的戰機是有設定的嗎？不是綁定的駕駛員麵孔，別人是用不了的。”
索爾：“那你換聲音，。”
隋炘：“……”
她換了，問：“這樣行了嗎？”
索爾聽了，稍微舒服了一些，心裏隱隱覺得眼前人內在不咋地，黑如臭水溝，但聲音素來是纖柔雅致的，也還行。
但他目光不可控製得看到了人家的側臉跟手背上。
好粗獷的毛毛。
“你換回去吧。”
隋炘覺得自己要炸。
“索爾，你過分了啊，這麽膈應人你就舒服了？”
“那你以前膈應別人的時候，不也很舒服嗎？不舒服你為何膈應別人？變態？”
聽著像是受害人強大的怨念，這麽寡言冷淡的人都滿嘴懟氣。
“……”
生氣！
這人藏在戰機裏就是為了跟她抬杠？
“你呢，是為了報仇才來找我的嗎？還是心裏惦記我，非要來看我一眼，跟我吵架，好引起我的注……好好好，我好好說話，你別動手。”
隋炘看著這人的手指頭釋放出一條鐵線蟲，當即頭疼了。
也不是對付不了這人，主要這人也拿捏了她得控製戰機，在這掐她BUG呢。
“你坐下吧，咱倆好好說說，又不是生死大仇，有什麽過不去的。”
她好像得了失憶症，忘記自己殺人家爹滅人家家業的事了。
雖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紅眼也是邪惡爛組織，但不妨礙人家仇恨啊。
可她就是沒當回事。
索爾沉默片刻，冷笑：“我不信你會把控製權留給我，還是這樣比較好。”
隋炘微笑：“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坐著開飛機，隔著椅子，就摸不到你的身體吧。”
什麽？！
索爾還沒反應過來，握刀的手腕跟腳踝就猛然被束縛住了。
刷！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蜘蛛絲同時從椅子下麵躥出纏住他的手腕，拉開他控製匕首的手臂，另一邊從下麵拖拽。
呼啦！
索爾握著匕首的身體轉眼就被倒吊黏著在機艙天花板上，不過也隻是視角倒吊，他手腕一轉，身體釋放出鐵線蟲的腐蝕液。
轉眼，他就半跪在地上，手中匕首旋轉，本以為要反擊她，結果……利落收回腰上的小鞘。
“我的確打不過你，沒想到你身體任何部位都可以釋放蜘蛛絲，而不是隻有雙手，是我狹隘了。”
“不過你這種能力真的挺妖怪的，肚臍眼跟嘴巴也可以吐蜘蛛絲？”
隋炘：“過獎了，我倒想知道你的嘴裏是不是也能吐出蟲子。”
誰比誰惡心呢，憑你還想懟贏我？！
索爾被膈得沉默，道也沒說什麽，坐在了副駕駛座上，淡淡道：“隻要你不襲擊我，我不動手，我們是得好好聊一聊。”
隋炘這人素來執行力強，辦事專心，但也擅長一心兩用，一邊看著前麵規劃路線，且關注掃描附近，免得被天璽的其他戰機追上狙擊，一邊說：“瞧你這話說的，我們也是過命的交情，但凡沒有絕對的利益衝突，現在又有一樣的敵人，我們為啥要為敵？”
索爾冷漠道：“被你稱作家人的都掛了，越團結越團滅。”
你知道的太多了，好想把你叉出飛機。
隋炘當沒聽到，轉而問：“所以，你是從實驗中活下來，而且還得到異能了？”
要命啊，她之前關於蟲菌人複活的猜想竟然成真了，這才是她不肯對這人動手的原因。
太稀罕了，這人現在是一個香餑餑啊。
實驗奇跡？
“是，我不知道對方如何操作的，那些數據也是他們的事，我不理解這一塊，但那些人裏麵，的確隻有我活下來了。”
“所以，我才來找你，不是因為對你有什麽心思。”
隋炘：“哦哦，那肯定是因為資料啊……我之前就開玩笑，你這麽認真幹什麽，怪嚇人的。”
索爾蒼白的臉色越冷峻了幾分，其實也知道自己的價值，猜測她不會殺自己，所以看向窗外，冷漠道：“按理說我跟那些人也沒什麽太大區別，我不理解為什麽隻有我變異成功，但又不像是一般的變異人，我體內那個……”
想到那些蟲子，其實他有些惡心，對這個異能也十分不喜。
隋炘：“蟲子，你現在算是蟲妖。”
索爾：“不用你提醒，開好你的飛機。”
隋炘：“不愛聽，那我說點你愛聽的，其實你跟他們一比是有點不同啊。”
索爾認真起來，思索著，“哪裏？”
難道是他的門徒資質更高一些？還是他一直更堅定？
隋炘：“你比他們英俊。”
索爾忍了忍，還是頗咬牙，“你這麽花裏胡哨瞎扯一通，其實是在衡量我的價值吧，也在想要不要殺掉我滅絕後患？畢竟一旦我的事情被天璽知道，天璽肯定會用比追捕你更高的力度來追捕我，你怕被我連累？”
隋炘暗道這人可真敏銳。
她還真的就是這麽想的。
這人的風險太大了，她一點都不希望這人落入天璽手裏，被對方研究出批量生產這種變異蟲菌人的方法。
她覺得變異人內部殺來殺去沒關係，恩怨跟利益而已，也能跟養蠱盅裏麵的培養一樣殺出最強的一些變異人，但最好不要在財團手裏出現一批足以對衝變異人的蟲菌人大軍。
那變異人的壓力就太大了。
索爾看穿了她的想法，並且認為自己的戳穿是正確的，她的表情可太明顯了。
“我勸你最好不要，第一，我來之前潛入農戶家裏用他們的電腦進入某個不記名賬戶中設定了信息，一旦我在某個時間段內沒有輸入指令，它就會自動派送信息給天璽等財團，告知我的存在，並且告訴他們我在你手裏。”
隋炘都不想聽第二了，當時就滿腦門官司，一臉震驚，“不是，哥，你圖啥啊？我招誰惹誰了？你這隱藏能力比我都強，你蟄伏十年，猥瑣發育，十年後王者歸來不行嗎？”
她也看得出這人對他的父母兄弟沒啥感情，難道就為了紅眼的基業？
索爾冷哼：“你當我願意找你？第二，在我逃出天璽後，我察覺到自己的隱藏能力的確很強，倒也沒有直接逃走，而是在附近公司躲藏了一段時間，但我發現了一件事。”
隋炘到底是聰明機靈的，立刻反推道：“不會吧，那邊已經查到你的存在了？林歲？啊，這個大姐，難怪她這次沒來抓我！”
索爾心中暗歎這人的厲害，想著如果她是自己，估計當時就能蟄伏著圖謀搞掉那份材料跟林歲了。
再難，她應該也能辦到。
可惜他琢磨了很久還是做不到，隻得分析自己處境來找她。
“我發現他們的現場收檢人員有收拾了一些實驗室的材料，當初我覺得那些材料也就是廢品，正想離開，卻發現林歲那人用了什麽設備，不知道探查到了什麽，喊住了那些要倒掉廢品的人，從裏麵取出了一部分，可能是我身體恢複中離開身體但被燒死的蟲子，也可能是被我吸幹後的那個研究員主任的屍體還沒完全碳化的材料，我不確定她能否查出什麽，但她的確留下了那些東西。我沒把握對付她，又怕被抓……”
隋炘整個腦子都要炸了。
她原以為自己是顆菜來著，原來真正的菜在這呢！
當初她還為殺掉了詹妮這個異類內心僥幸，總覺得滅掉了一個隱患，結果命運還是推動創造出了一個索爾。
早知道在紅眼那會她就該花點心思追出去把他給幹掉。
啊！
“哥，那你找我也沒用啊，我雖是拿著這些數據，但我不懂這一塊，也沒研究的經驗，這玩意跟開戰機不一樣，開戰機摸懂了流程跟複雜的知識就可以搞，它的機能是固定的，大不了就歪下方向，再調整就可以了，但變異實驗這個我真看不懂——生物實驗的結果從來都是不可逆的。”
索爾看她一副炸毛的樣子，心裏疑惑她私底下真性情是不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的時候傻樂，跟小孩一樣，動不動就起情緒，其實沒有表麵那麽冷靜冷酷。
索爾反而冷靜了下來，“沒讓你給我做實驗，找你，一方麵是想讓你從那些數據中判斷我活下來且變異的主因，從這一塊分析天璽那些財團能否從中漁利，進而威脅我，一方麵是我感覺你對異能的操控跟領悟遠超其他變異人，其實說白了，我這種蟲……這種人跟你們變異人本質上也是一樣的，就是誕生的方式有點偏差，你未必分析不出關鍵。”
隋炘：“那問題來了，我為什麽要幫你呢？就因為你現在能要挾我？”
索爾：“一旦我被抓到，那林歲研究出什麽，你們變異人的處境可就……”
隋炘：“他們死活跟我啥關係啊？”
索爾：“你也是變異人。”
隋炘：“是啊，我是，所以我現在都已經被追殺成這樣了，有區別嗎？”
貌似……還真沒有！
隋炘：“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個解決辦法了，我可以把你綁了，然後賣給天璽。”
索爾冷笑：“好主意，那你以為無涯這些財閥能善罷甘休，你其實是無涯的人吧。”
他也不是沒竊聽到一些機密。
隋炘：“奧，對，不能對不起我的東家，所以我可以把你切兩半，天璽一半，無涯一半，這樣那些哥哥姐姐還能把我當成自己人的吧，畢竟，我也是挺招人喜歡的。”
她這是賣東西賣出了皇帝寵幸的逼格嗎？
主打一個雨露均沾。
看著這人盯著粗獷臭男人的樣貌用溫軟的嗓子說著俏皮的話，索爾頭痛欲裂，很想動手攻擊她，最好魚死網破，大家一起死。
可他也隱隱覺得真一搏了，大概率還是她死。
她的蜘蛛絲跟那黑刺劍都有點厲害。
除非……
“你說這些無意義的廢話，是在故意激怒我，想讓我暴露出異能攻擊力嗎？你倒是很會摳字眼。”
他記得自己說過蟲子跟異能的事。
那麽，敏銳的她自然不會隻把他當成駐地裏麵那些一堆蟲子組合的蟲怪，而是更在意他的異能。
隋炘微笑：“啊？你的異能不是變形嗎？就是各種轉換形態偽裝躲藏……”
說起來有點氣人，人家開局的偽裝轉換貌似比她的高級多了。
她還得摸來摸去，而且每次完全變形消耗賊大，而眼前人進化級別肯定遠不如她，估計5%進度都木有，但看他在碼頭那邊保持長期變形偽裝跟在戰機上變形的絲滑……
按理說這已經很嚇人了，也契合她對詹妮那種蟲菌人的設想——複活，蟲子，修複能力，現在增加了一個超強的變形能力應該已經足夠牛逼了，但她了解索爾，知道他此前提及的異能一定不是變形這種無實際戰力的能力，鑒於他本身的攻擊性跟性格，他一定還有殺傷力很強的手段。
所以她特別好奇，也忌憚。
索爾垂眸，手指摩挲了下，道：“那你動手吧，反正我隻能變形，大不了我們兩個一次變成蟲子跟蜘蛛互毆。”
“……”
倒也不必。
隋炘知道這人不好對付，一時沉默，她知道有求於人的一方必須先開價，否則……
索爾都沒讓她等五秒就開口了。
“我知道你，你這人陰險狡詐卑鄙無恥，如果風險於你不算均攤，那必然隻有足夠的利益才能讓你下場，那麽，隻要你幫我分析出關鍵，我會回報你價值三百萬LB的利益或者至少十枚基因碎片。”
他是紅眼的少東，上麵的死老爹有隱藏的財富，難道他沒有？
肯定是有資產藏著的。
但他為什麽非要罵我？
隋炘不太開心，“你把或者改掉，改成加上，且三百萬改成一千萬。”
索爾無語，冷靜道：“你是不是炸了天璽一些資產後就覺得錢不是錢了？我哪裏來那麽多資產？我父親總共才多少錢你不知道？他都隻有那麽些，你覺得我有一千萬？”
隋炘：“我知道你沒有。”
索爾：“你知道沒有還要？！”
隋炘：“通過你臉頰抽搐的幅度跟頻率大概能判斷出你的家底應該是五百萬，那我也不多要，就要五百萬。”
索爾努力控製著臉頰不**，連咬牙的本能都克製住了，還有掐她的衝動……
忍住。
“我還得過日子。”
隋炘錯愕，有些難以理解：“天呐！你一個家破人亡的流浪單身狗要過什麽日子？那麽多錢留在身上你不要命了？搞不好分分鍾就被殺了，那多浪費錢？你有我的腦子好嘛？肯定是在我手裏更有用啊，你放心，我替你保管，也不會浪費你這麽多年辛辛苦苦攢下的私房錢，我可是為了你好，你別不識抬舉，想一想你爸爸啊，錢財乃身外之物，都自身難保了，得看開點。”
索爾：“……”
他是腦子進水了才來找她，還不如去找林歲投誠。
……
索爾終究知道跟這種無恥人渣沒得談判的餘地，於是冷漠道：“那你必須完成我的要求，首先得找到我變異的原因，想出辦法解決我的困境，其次在此期間必須保護我的安全，第三，你我少把心眼用在彼此對敵上，也定下協議在此期間不要動手內訌，保持穩定的合作關係。”
隋炘：“……”
這也不算過分，隋炘答應了，又問他會不會開戰機。
自然是會的。
畢竟紅眼也搶劫過戰機，他在M市還讀過書，接受最好的教育，其實正麵得到的知識體係比她多，起碼她的戰機知識是私底下頭頭學的，還另外花錢買了黑市課程。
隋炘：“那行，為了節省時間，你能變形出這個男人的樣子？”
有點希望他說不能，不然心裏怪不舒服的。
索爾：“可以。”
隋炘：“哼！”
索爾：“？”
她真的是……奇奇怪怪的。
索爾這人倒是言行合一，看她答應了協議，直接果斷按照她現在的樣子跟身高模擬變形。
隋炘一時感慨莫斯這老狗歹竹出好筍，索爾如果出在大財團或者世家裏麵，也是個人才，不至於被紅眼這樣的匪幫拖累成一個臭名昭著的人物。
隋炘眼看著他身體血肉蠕動，接著很快變出一個平平無奇糙男人的樣子。
英俊的小哥哥不見了。
他換人去主駕駛座，把主動權留給她，不過他過來的時候，隋炘也恢複了自己的樣子，從他身下抬腿移到副駕駛座。
索爾是看著她身體變化的，有衣物隔著，本也沒什麽。
但忽然看一個死糙漢變出纖細清秀的小女人，她跨過腿的時候，上身微微側轉，頸下皮膚跟身體輪廓在嚴實的駕駛員衣著下也十分顯眼，而其隨手扣在扶手上的手臂跟手掌漂亮得不像話，青蔥似玉之下，因為身體移動而用了些力道穩定身體，於是骨節皮肉就顯了輪廓，撫按在光潔金屬質感的黑色扶手上，一刹間有點說不上來的……不正經的感覺。
隋炘察覺到這人呼吸短促了一下，她驚訝，在移動過去的時候看了他一眼，隻看到這人喉骨上下蠕動了下。
換好了。
她拉好安全帶，在這人坐下後開始熟練操作戰機時，忽問了一句，“我的手好看嗎？”
索爾調整按鈕的手指頓了下，沒看她，神色冷淡得不行。
“沒留意。”
隋炘也沒在意，一邊問他當時的實驗情況，一邊從戰機裏麵調出了備用電腦，再進入以前的賬號查看那些資料。
索爾說了，隋炘中間沒怎麽搭話。
“你的目的是遺跡區吧。”
隋炘：“這你又知道了？”
索爾：“你進步這麽大，無非獵殺變異人多，那邊才是你的天地，隻有更強才能給你安全感——你得罪了天璽，又沒有歸納無涯，顯然是打算靠自強，也隻有這麽一條路了。”
隋炘也沒否認，笑了下，翻閱那些資料，她之前也沒撒謊，她雖然腦子還行，學習能力也還行，但的確不擅醫藥研究，尤其是最難的生物基因變異學科，她此前賣數據的時候也粗粗看過幾眼，心裏有點數，但畢竟不是專業的人，沒思考太多，現在有目的性再看，心態就不太一樣了。
從索爾提及的來看。
鮭居尾孢蟲，紅蝕鐵線蟲，吸附紅災光射的礦石，跟駐地直播那會同款的AX輻射源，這些條件基本都模擬了當時那些駐地發生變異時的大概環境條件。
唯一的區別是有些爆炸，有些沒有，有些有布魯斯低溫影響，有些沒有，但這些都不影響大家集體變異，可見這些不是關鍵因素。
而以她自身的條件來看，她當時體內沒有紅蝕鐵線蟲，隻有被她自主弄進身體的鮭居尾孢蟲，還有結合蟲菌人詹妮跟索爾的通用條件來看，三個人統一的蟲子就是鮭居尾孢蟲，再考慮以往天璽那些實驗從未成功，唯獨這次趕上第二次紅災就有了變異人，所以可以鎖定鮭居尾孢蟲跟紅災光射是兩個必然條件，而且不需要自然紅災天降，隻要有紅災光射的射線也可以達成變異。
那麽AX輻射源是不是必然條件？
目前看來，AX輻射源也是他們的通用狀態之一。
要確定這點就得看身體的輻射殘留。
隋炘翻看采集到的那些變異人的身體數據——血液跟各方麵的檢驗結果。
貌似……留存強度不一，但全部都有輻射殘留，包括她自己，那這玩意就是必備條件了？
可是，因為有AX跟紅災光射兩種輻射，死亡率不是一般的高，如果要批量製造變異人，不說鮭居尾孢蟲的殺傷力，就這兩種輻射的殺傷力就足夠讓致死率高達95%了。
“95%？你們在駐地的變異人數據死亡比例好像沒這麽高。”索爾對此表示懷疑。
隋炘卻說：“天降紅災表麵上看更致命，殺傷力遠超留存礦石內的殘存紅災射線，但它沒有直接接觸人體，當時，我們所有人基本都在挖掘區山體內，是隔了一層的，你知道大自然之中的過濾學嗎？海水經過物質的層層過濾可以得到幹淨很多的純淨水，同理，紅災也是一樣，等它到達我們身體的時候，其實是已經經過大自然繁雜物質篩選過的射線。然而這些礦石不一樣，它們首先是被篩選後留存在石頭裏麵的紅災射光物質——你可以認為這是留存下來的一些雜質，並沒有當時天降紅災射光的純粹，然後經過設備激發，等於有了二次化學光源反應，當然本質上留有特性，因為紅災射光足夠霸道，我們這個世界的任何物質甚至化學能力都不足以改變它的能力，但畢竟增添或者減少了什麽，效果就不一樣了，對人體的傷害也更直接一些，而且為了達到同等變異的效果，那些化石的量是不是特別大？那增加的化學輻射能力是不是更多？對人體的致命是不是更強？”
索爾恍然，一時有頓悟感，“難怪那些人……死得特別快，也特別慘烈，我記得從直播時看到的變異，雖然也很慘，但速度沒那麽快。”
換言之就是他們經曆的痛苦更甚於隋炘他們那一茬。
也可以認為人為的東西永遠比不上天然的更自然。
“那麽，你認為為什麽我能活下來，還變異了？我甚至覺得當初我意識還是隱約清醒的。”
清醒？
隋炘忽然想到了自己。
貌似她當時也是比較清醒的——她認為自己比別人意誌更強。
估計這個索爾也是。
但這個太玄了，她從來不認為所謂意誌可以創造奇跡。
世界終究是硬性的物質塑造而成的。
意誌隻能說是加持時間的關鍵——它影響的是時間。
她當初也是挺著意誌抓蟲子塞體內又吸了那大章魚才力挽狂瀾活下來。
那索爾這狗東西到底哪裏特別？還是幸存者特例？
“你們實驗室當時多少人？”
“我那個大概三十多人，但我逃出來的時候，發現不止一個實驗隔間，隔壁還有好幾個，少說也有兩百人了——大概率都是M城天璽在遺跡區抓捕變異人時抓到的其他人，畢竟紅眼也不是他們幹掉的第一個組織。”
那麽大規模的行動，路上肯定遇上在不同駐地貪便宜的其他組織，拿下的俘虜不少，除了沒啥價值的難民，有用的、沒有正規身份的、在法律上甚至可以隨意宰殺的匪徒們實在是最好的人體試驗素材。
這個世界沒有平等人權。
“所以，你是唯一活下來且變異的蟲妖。”
索爾不理她。
隋炘其實也沒管他，自顧自思索著，一邊翻閱其他數據，她在想，索爾跟詹妮應該是有相似的，不同於其他變異人。
但這兩人有什麽共通點嗎？
一個確定死亡，一個在慘烈的環境裏也死了？掛掉的人才能變異？但其他人不也慘死嗎？
翻著翻著，她的手指忽然一頓，把剛剛一掃而過的資料重新翻頁回去。
這一頁上記錄了索爾的身體數據，低溫創傷，肌肉酸痛關節炎症……
不止是他，別人也一樣。
貌似詹妮也遭遇過低溫，這兩人唯一的共通點除了蟲子那些硬性條件，就是bo5有因為布魯斯跟那冰霜挖掘點造成的低溫效果，而紅眼老巢也有她引來布魯斯造成的霜寒低溫。
“低溫對於詹妮而言是導致她體內那些蟲子集體被凍結保持活性的結果，而對於索爾而言就是導致身體免疫力下降，讓他擁有比別人更適於菌類快速生長的條件，不過當時跟索爾一起被抓的也有紅眼的這些人。”
隋炘回頭翻了他們的數據，發現他們這些人相比其他被抓的門徒或者體質好的實驗者，果然都出於身體凍傷虛弱狀態，他們體內的鮭居尾孢蟲生物殘留也比別人高，說明當時這些蟲子繁衍的速度跟數量也高於別人，再對比索爾跟這些人的差別……
“ATP能量強度跟細胞活性……都比這些人強，還有詹妮當時雖然死了，但因為她是被蟲菌人二次轉移過的身體，體內血肉被其移植吞噬，人死了，細胞經過那麽多肯定大多也是了，但蟲子都還活著，在進食轉換的時候，ATP本來就能保持高爆發狀態，蟲子活性也很強，所以細胞活性的需求應該指的是蟲子吧……後來又霜凍保持活性，直到紅災降臨，所以這兩人的共同點是——ATP高能量爆發轉換狀態+蟲子的強大細胞活性，恰好，這兩個因素我也有。”
隋炘是不可能把自己的隱秘告訴別人的，尤其是她利用鮭居尾孢蟲蟲王跟深海巨章的純體化石結晶達成了上麵兩個條件活下來。
但現在對照詹妮跟索爾，她就找到了他們三人的共通點，還有他們有別於一般變異人的情況。
詹妮：死而複生，半活死人。
索爾：獲得蟲菌人活死人能力，擁有超強修複能力跟變形能力，這不是異能特征，而是蟲菌人的特征，因為諸鮭居尾孢蟲保證了他體內自產強大ATP，比變異人擁有更強的能量內核係統——如果她沒猜錯，他的攻擊異能應該也跟能量有關，比如高爆發性、
她自己：胃部變異，對基因能量物質的特別吸收能力，以及看似底子淺得發育才能好用的皮膚模擬異能的好處——她能吸收其他生物的基因物質，得到模擬外形體質甚至其能力，這等於她擁有兩個BUG。
而器官變異是比基因變異更高層的進化——一般生物進化是先從基因開始的，基因進化到一定強度才體現在器官上。
比如古時候魚類進化出肺部，又有了四肢爬上岸，這些都是器官的變化。
要命，她好像通過分析索爾的事找到了自己的秘密。
可比這些蟲菌人危險多了。
天生的器官進化者。
隋炘一時間頭皮發麻，滿腦子裏一半是自保，另一半是——天呢，我果然天賦異稟，與眾不同，獨一無二，隻要苟下去，我就是最牛的那一個！
不過她還是眼底暗閃，問了一個問題，“你每次運轉這些能量，感覺有什麽損耗嗎？我說的這種近乎無限，看似隻需要從外麵進食血肉以替補體內能量消耗完成循環的ATP蟲人體質，可否讓你感覺到某方麵的付出是無法承受的。”
索爾表情一時沉鬱，眼神微妙掃過她，他知道這人在試探他的變異弱點，但他有求於人，需要通過她的大腦來分析自己的情況，為將來做準備，還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遮掩。
“有，疼痛，進食轉化的時候最為痛苦。”
那她比他好，吃東西補充很幸福。
隋炘：“沒了？”
索爾沉吟了一兩秒，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也緊了緊，“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每次使用完這些能力，都有一種……惡心感，總覺得這具身體變得不像自己的，在我萎靡且疲憊的時候，另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會暫時壓迫我的神經，變得野性且麻木。”
隋炘一怔，這是什麽感覺？她目前倒是還沒有這種感覺，但索爾這種倒像是極致的消耗後，讓身體得到了原本不能掌控的力量，來自基因變異後得到了那一方麵基因物質本性影響了他的思想……
是他這樣，還是稍有變異人都會這樣？
隋炘莫名恐慌，下意識摸了下臉。
那個，這裏不會長出豬毛吧？
她瞥了下鏡子，生怕看到肥頭大耳的豬剛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