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回來

女孩要和我一起玩洞房花燭夜。我懵懵懂懂問,怎麽玩?

女孩臉紅,打了我一下,“你怎麽這麽討厭?壞!”還是拉著我的手進了臥室。

桌子上放著香爐,裏麵點燃著三根香,淡淡的香氣飄散屋中,聞起來黯然削骨。女孩兒坐在床邊,頭上蓋著紅色蓋頭,輕柔地說:“來啊,把蓋頭揭開。”

我心跳很快,扯住蓋頭的下擺,就要掀開,這時我看到窗玻璃上,映出淡淡的人影,是一個光頭打坐的形象,眼睛還蒙著黑布。

我愣住了,這不就是解鈴嗎?他怎麽會出現在玻璃裏。

解鈴輕輕抬起頭說:“我知道你很迷茫,對這個世界充滿了質疑,又找不到錯在哪。”

我趕緊道:“你在說什麽呢。”

這時蓋頭下的女孩兒奇怪地說:“我沒說話啊。”

我擦擦頭上的汗,這個女孩兒隻能聽到我的聲音,聽不到解鈴的。

她溫柔地說:“你先把蓋頭揭開,總不能讓我一直戴著吧,揭開之後我們再繼續下一步啊。”

我深吸口氣,冷靜了一下,然後繼續揭蓋頭。

解鈴道:“停手!”

我在心裏疑惑地說:“你什麽都看不見,怎麽知道我要做什麽。”

“什麽叫看?”解鈴疑惑地問。

我愕然:“你眼睛上蒙著黑布,什麽都看不見。”

窗玻璃裏的解鈴用手摸著臉上的黑布,喃喃地說:“原來如此。在我的記憶裏,就沒有‘看’這個詞,沒有你所謂的‘看到’什麽,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我們雖然你來我往的對話,但都是在心裏進行,轉念極快,我不知道和解鈴溝通為什麽會如此順暢。

“先別說這個,”解鈴道:“我‘看不到’你,但我就是知道你想做什麽。千萬不要做接下來的事。”

“為什麽?”我一邊說,一邊把蓋頭揭開。

解鈴輕輕歎息,在窗玻璃裏消失了。蓋頭一揭開,露出女孩兒的臉,她緩緩抬起頭。

我看得心驚,她的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寫滿了咒語,每一個都是蠅頭小楷,足有上千個。

這個女孩長得很俏皮,臉上出現密密麻麻的咒語,有些陰森,有些可怕,還有一些無法形容的嬌媚。

“來,到我這兒來。”她輕柔說著,拉著我躺在她的腿上。

她緩緩俯下身,離著我越來越近。

她的臉在我的眼中不斷放大,每一個咒語都在浮動,似乎活了起來。

這時,上方響起解鈴的聲音,“這裏。”

我眯起眼睛向上看去,牆上掛著一麵時鍾。時鍾的玻璃映著解鈴的身影,他盤膝坐在那裏,臉上蒙著黑布。

我注意到時鍾的指針,在“嘎達嘎達”響著,卻並不向前走。秒針跳到下一秒,然後又跳回原位,不停的震動。

表壞了嗎?還是時間出了問題?

我想起不知道誰告訴過我,大意是檢驗一個世界有沒有問題,一個是照鏡子,一個是看時間。

如何通過這兩種方式確定世界出問題呢?有一套方法論,但我想不起來了。

女孩兒的頭越來越低,可能是臉上的咒語,我的頭越來越暈,無法思考。

照鏡子和看時間,又延伸出兩個關鍵詞,一個是扳手指,一個是憋呼吸。奇怪,這幾個詞有聯係嗎,為什麽潛意識自動把這些詞從腦海裏蹦出來。

我下意識感覺到,扳手指和憋呼吸非常非常重要,具體怎麽重要,大腦空白,回憶不起來。

我憋住呼吸,一秒兩秒還行,時間長了,十幾秒幾十秒過去,我越憋越難受,眼珠子瞪得很大。

這時女孩的額頭抵在我的頭上,她察覺了不對勁兒,輕聲問,你在幹嘛呢?

我沒有回答。還在使勁兒憋氣,越來越憋,氣息越來越弱,胸口像是爆炸了。堅持堅持,再數十個數,如果還這麽憋,說明這個世界是真的。

10,9,8,7,6,5,4,3,2,1……

我正要張嘴呼吸,忽然頭嗡嗡作響,眼前發黑。我第一反應是,我死了?窒息而死?

又有呼吸了,我睜開眼睛,自己在一片深水裏,水流湧動,沒有窒息的感覺。

我發現自己跪在水底,下方是一個坑位,我的姿勢是雙手托起,往上看,一隻巨大的癩蛤蟆正在水中睡覺。我托的位置正是它的長腿。

我有幾秒鍾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是在什麽地方,過了一會兒想了起來。我跳進水池,看到一隻大蛤蟆,這隻蛤蟆就是黑傘怪人夢中的化身……

那我剛才經曆的是什麽,在女孩兒的閨房裏,和她玩成親遊戲。我被這隻蛤蟆蠱惑了,它把我引入了更深層的夢境,結果就是我落在坑位上,作為它的信徒,讓它在我的頭上作威作福。

想到這兒,我鬆開了手,用力一蹬,就要從水底浮上去。但是蹬了幾蹬,身體沒有蹬動,我發現雙腿被來自坑位下麵的什麽東西拉住了。

低頭一看,是一雙白森森的手臂,從水底伸出來,緊緊抓住我的雙腿。

我左右扭動,不斷有水泡上浮。

那隻巨大的蛤蟆察覺到了什麽,翻了個身,從上麵俯身看我。它的眼睛射出兩道深綠色的光芒。

蛤蟆像人一樣伸出右爪,其他手指卷曲,隻留下一根綠色細長的食指,從空中緩緩而落,泰山壓頂一般到了頭頂。

我感覺一股極重的力量壓在頭上,呼吸一凝,張開嘴,咕嘟嘟冒出很多氣泡。

不知是不是幻覺,這些氣泡裏出現了解鈴。

大小不一,成千上萬個氣泡的中心,都有一個解鈴。

他盤膝打坐,雙眼蒙著黑布。我已經到了這裏,他怎麽還跟來了?我心頭發毛,以後不會再也擺脫不掉他了吧。

這時,所有氣泡中心的解鈴同時開口說話:“你還沒回來。”

我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來了,把兩隻手的手指往後扳,一直扳到了接近九十度,竟然沒有一絲痛感。

難道我還在更深一層的夢裏?

隨著這個心念,眼前一黑,一切都消失不見。恢複光線的時候,自己並沒有在水裏,而是站在水池邊。

我正伸出一隻手,在擦拭蓋頭上的“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