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孫家與狐家

抗聯、倭寇、東北軍,還有吃不起飯,跑去當胡子的。

孫大腦袋也想去,奈何家中有老娘,自己跑了,老娘誰來照顧?無奈之下,隻能繼續蹲在這個村子裏麵,過自己苦哈哈的日子。

那一年的冬天,下雪了,一場好大好大的雪。

別說鳥不拉屎地不肥了,天空中鳥都因為沒吃的,餓死得差不多了。

記得是一個過年天,家家戶戶都在過年。

按照東北的習俗,一家人要蹲在家裏麵,弄上一頓薄皮大餡兒的餃子來吃。

可當時村裏的鄉親,哪裏還有吃的?湊合著家門口的草根樹皮,拿點雪,然後就這麽吃吧。

孫大腦袋還不錯,幫地主家幹活兒,弄了點灰麵。

當然,應該準確說是偷的!

這不是收割麥子的時候,有點遺落的麥子,那就揣兜裏麵,一點點的累積。積少成多之後,到過年了,就能弄點麵了。

至於這餃子餡嘛,肉別指望,野地裏麵挖點草根、野菜,弄碎了,麵皮包著,這就是餃子了。即便就是這玩意兒,村裏的鄉親們還吃不起。

娘倆過年,還得關上了門,一家人躲在家裏麵吃,不能讓人看到了。否則到時候一群餓紅了眼的人,會衝進來,直接搶的。

弄好了餃子,孫大腦袋家兩人,坐在屋子裏麵正準備吃呢。

“嘭”的一聲,門給人撞開了。嚇得他們藏好了餃子,趕緊去看,發現一個白胡子老頭,竟然暈在了哪兒。

原來這老頭因為外麵下雪,實在無處可去,凍得夠嗆,想在孫大腦袋家借借火,暖和一下。沒曾想到門口敲門時,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人一下壓在了門上。

他家的門又爛,沒撐住,一下子就開了。

看著那老頭,整個臉就跟生薑似的,從裏到外都泛著黃,顯然很多天沒吃過東西了。孫大腦袋一合計,幹脆給他扔出去算了。

可是他老娘不肯,說這好歹也是一條命呢。她倆這頓不吃,最多是年過不好,但這人要沒吃的,就是命沒了。

孫大腦袋歎息一聲,最後把餃子端出來,先給他喂了點湯,等到老頭醒過來後,再把餃子給他吃。那家夥真能造,兩人份的餃子,被他一個人給吃了個精光。

孫大腦袋就站在一旁,看著他吃,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吃光之後,這老頭還不走了,打哪兒以後,天天就在他家住下了。

給孫大腦袋氣壞了,這一個人要養兩個老的,真是要逼瘋了。

不過,他娘一直堅持著,要留下這老頭,一直說救人要救到底。現在四處鬧荒,又鬧雪的,給他趕走了,不是又讓人家去送死麽?

孫大腦袋沒辦法,隻能咬著牙死撐。

一直到了來年,雪化了,這大地恢複生機了,大家開始種地,稍微有點收成,日子才算是好過了點。

那老頭呢,待了一個冬天,也差不多該告辭了。

臨走前,他悄悄的告訴孫大腦袋,自己很感念他做的事情。以後,有啥事情,他可以去村子西山頭的狐仙廟去找他,他一定會幫。

孫大腦袋可不相信,覺得這家夥自己都混得飯吃不上了,還能幫他呢?

這事兒,他也就沒在意。直到後來,一場浩劫,來臨了這個村子,孫大腦袋才明白那老頭的真實身份……

竟然是隻白狐!

……

俺爹說到這裏,停下來了,從兜裏麵掏出了一個瓶子,裏麵居然還裝著白酒。仰著頭,“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氣,還狠狠的砸了下嘴。

我急了,趕緊的追問他,接著說啊,後來到底發生了啥浩劫呢?

俺爹喝了酒,臉色很紅,說這事兒我應該知道才對。

我蒙了,說我又沒有出生在那些年,我咋知道?何況我也沒見過太爺爺啊!

俺爹伸出手來,指了指遠處。

我順著他的手指頭看過去,下一刻臉色一變,他指的方向竟然是“鬼山”方向。

也就是說,所謂的浩劫,應該是鬼子屠村了!

前麵交代過,村子裏麵那些年,“二狗子”來搜刮,後來又是一場雪災,民不聊生。老一輩,待在村裏麵混吃等死,年輕一輩,隻能搏命去。有參加“胡子”的,有跑去參加抗聯的。

村裏麵,恰好就有那麽一位,他就是抗聯的。

結果一次圍剿,他們損失慘重,一小部分人,就在這人帶領下,逃到村裏麵來了。

這些人在村裏養傷,華國人中不乏有漢奸。當時舉報一個抗聯的,能拿到十幾塊大洋呢。

這不,消息最後捅了出去,鬼子來了!

抗聯的人,收到風聲,讓老百姓躲起來,他們也跑了。

他們跑是跑了,老百姓土生土長的,如何跑?

去外麵躲了幾天,發現沒啥事兒,又回去了。

孫大腦袋帶著老母親,也準備回去。

結果半道上,那老頭兒來了,告訴他不能回去。鬼子就駐紮在村裏麵,守株待兔呢。

孫大腦袋嚇壞了,有心通知鄉親們,可惜他娘腿腳不方便,早就嚴重落後。等到趕回去的時候,所有人……全被殺了!

打那以後,這村子成了一個鬼村兒。

娘倆無處可去,老頭兒帶著他們去了狐仙廟,自此,他們就住在裏麵。

至於吃的東西,都是野果和一些獵物。

孫大腦袋很好奇,老頭兒年紀老邁,他是如何打的獵。

這一切,直到他娘去世以後,那老頭子才告訴他,其實自己就是一隻野仙。當初因為大雪封山,自己沒有吃的,才不得已化作人形,下山討食。

孫大腦袋很感激他,也明白好心有好報這個事兒。

娘親死了,他也無牽無掛了。本來準備去當兵,打鬼子,為鄉親們報仇的。

沒想到,這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

在他待在山上這段時間,外麵的抗戰居然結束了,內戰又開始爆發。

最後回到了村裏麵去,發現裏麵居然有不少因為戰爭,顛沛流離跑到這裏的無家可歸人。大家又組織成了新村民,在這裏開始紮根。

前麵的村民沒了,後麵的老百姓沒家,到了這地方,人越來越多,一個新村子又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