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絕境
馬蹄踏在泥濘的官道上，濺起一片又一片的汙泥。
各種符籙，術法射向官道上的李百川與奪魂魔。破魔箭隱在其中更是暗藏殺機。
說是生擒，但也沒說是要囫圇個的，還是半個的。
麵對鋪天蓋地的攻勢，李百川也不敢托大硬抗。騰挪之間盡量閃躲，向後撤去。實在躲不開的也隻好拿護體來硬抗。
那奪魂魔卻是不閃不避，如之前硬抗天雷那般，撐起了個金色光罩。也未見有什麽慌張之色，嘴角帶著笑意，輕聲嘟囔著什麽。
鎮魔司眾騎如榔頭一般，直直砸了過來。衝的最快那位，已提起馬槊像是要將那和尚樣的家夥直捅個對穿。
已近到能看清那和尚的睫毛了，建功立業就在今朝，也該換我做校尉了吧！那遊騎如此想到。
大老遠就能聽見，這和尚一直在那嘟囔個不停，惹得老子心煩！看爺爺把你凍成個冰坨坨。馬槊上流光轉動，握杆上不知何時已凝了一層寒霜。
嗯？
這和尚為什麽在笑？他居然把背上那怪物吃了！？好惡心啊…
方才他好像說了些什麽。好困，好想睡覺…眼前有些發黑，再想給自己一嘴巴讓自己清醒一點時，卻是連抬手都已做不到了。
堪堪幾步的距離，卻如天塹一般無法逾越。
那奪魂魔依舊是那副眯著眼微笑的嘴臉，讓人莫名想掐住他的脖子，一邊把頭狠狠地撞在牆上，一邊質問他。
為什麽要笑！可惡！你踏馬為什麽要笑啊！
隻見他嘴唇微張，舌綻蓮花，將三個字溫柔的送入麵前一眾遊騎的耳中。
“去死吧。”
沒用什麽狠厲的語氣，但卻讓人無法拒絕。既然大師說了，那我就去死好了。
喊殺咒罵聲戛然而止。漫天的術法與弓矢也成了無根之水，最後湧動了一波就再無有後繼。
人馬落地的撲通聲此起彼伏，隻留那都尉一騎在遠處，茫然的張著大嘴。
真言術，言出法隨。
前世有雲出家人不打誑語，在這個世界也是如此。
並且破戒是真的會墮入阿鼻地獄的。
當然，貧僧若叫你定住，但法力低微沒能如願。你不定貧僧就自己定住，也不算破戒。
叫你去死，你不死，那貧僧就自己去死好了。
萬幸，今日這鎮魔司一眾人馬，還是聽勸的。要他去死，便都去了。隻有那都尉離得遠了，好像沒太聽清。
無妨，貧僧再去勸勸這位施主。
黃都尉看著眼前一眾剛離體的生魂，恍如夢境。幽州之地海晏河清怎會遇到如此凶徒。
咱家不是被派來撈功勞的嘛。來範陽城上任前，那太史令還說，咱家是皇上身邊的人，有功勞當然要給自家人來領。
難道是借刀殺人！？那太史令究竟想幹什麽，他這個聖上耳目什麽時候變成那老頭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真相對自己已都無意義了。
眼看著那和尚步步生蓮，一路上順手將剛離體的生魂吞入腹中，數息之後已到近前。
黃都尉擠出一點笑臉:“嘿，大師…”
那奪魂魔卻是不太想聽他講話，伸手指著黃都尉的脖頸，口中吐出一字。
“斷。”
黃都尉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世界慢慢變得模糊。猛的一挺身，才驚覺自己生魂已經離體。沒空研究地上身首異處的自己。迎麵來的是一張血盆大口…
李百川安靜的看著眼前一切，沒有貿然出手。遑論自己能不能阻得了他。就算可以，像這樣看著他們狗咬狗不好嗎。
命運使然。來者本可以是手足兄弟，但如今已隻得是仇寇。
趁著那奪魂魔沒空理會自己，抓緊時間恢複真氣才是正事。
奪魂魔的這具肉身，本來是沒法將真言術發揮到這種程度的。但他通過吞噬小奪魂魔，吸收其中蘊含的靈魂能量可以在一瞬間釋放出遠超肉身極限的力量。
但他卻不敢對李百川直接用出可以致死的真言。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憑直覺，如果他那麽做了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這是一種源自本體境界，對命運的感應。
或許，會牽連到本體。
但這讓他更渴望，更期待能得到這樣的肉身。
你的強大究竟是源自於肉體，還是靈魂呢，嚐過之後就知道了。
李百川隻來得及聽到一個“定”字，整個人就已被掐著脖子提在了半空。眼前的奪心魔，身體**在外的皮膚上，有肉瘤不斷的蠕動，增生。
慢慢的在從人的模樣，畸變成另一物種。身上的衣物隨著體型的變大，已經全部爆裂開來。
等變化停止下來，李百川的麵前出現了一個身長十幾尺，滿口巨大獠牙，頭頂雙角的怪物。
“小家夥，本尊為了你，可是在這具肉體上降臨了一成的本源之力。希望你的靈魂和肉身不要讓我失望。”響起的已不再是那青年聲音，更像是某種獸類發出的嘶吼聲。
李百川對這真言術好像有某種抗性，本來至少能束縛他三十秒左右的“定”字。隻用了數息便被他掙脫了開。
回應那奪魂魔的，是一道天雷。這次沒有調轉方向，直直砸在了李百川的身上。而那攥緊他的手也隨即鬆了開來。
奪魂魔看著被天雷劈的焦黑的手掌，終於是忍受不住壓製在心底的憤怒。
就是這個如同螞蟻一般弱小的人類，害得自己毀了兩具潛伏在幽州的肉身。藏在深山中留作後手的猙獸，也被消耗一空。
但好在，隻要拿到那件東西，再奪舍了他的肉身。這一切努力就都沒白費。
慢慢從口中吐出拳頭大小，長滿瘤子的肉球。抓起已失去意識的李百川，用兩根手指輕輕的捏開他的嘴巴，把肉球送了進去。
畢竟馬上就是自己的肉身了，要溫柔一些。那肉瘤看著雖然惡心，但卻是包含了自己的一部分靈魂，和一小半降臨來的本源力量。
隻聽“咕隆”一聲，那肉球已被送入了他腹中。隨後輕輕的將李百川放在地上不去管他，直奔那破廟走去。
等再醒來時，這世上就又多了一個“我”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半空中的卍字用佛光將破廟完全罩住。漆黑鋒利的指甲，輕輕的刮在那金光上，兩者相碰滋啦作響。
稍微感受了一下防護的強度，雙臂同時回收翻轉，又猛的插入了那金光內，作勢要將那防護撕裂開來。
這佛光雖然精純，但奈何楊程本身修為有限。隻是堅持了幾息，天上的卍字就整個破碎開來，佛光也同時消散無蹤。
廟內的楊程噴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沈禕冉也感受到了廟外那恐怖氣息。
一股絕望的情緒，彌漫在這破廟之內。
不知從何時開始，奪心魔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香燭混著燒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