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哪來的自信
北鬥邊疆。
一鎧甲森森，身姿挺拔如鬆的中年男子，正負手站定在一座營帳中，他氣息渾厚銳利，猶如一柄神槍能刺破天穹。
營帳外站定的將士，偶爾目光望來，都如視神明般熾熱無比。
鎮國將軍薛涼。
人稱神槍薛涼。
靈武巔峰，槍術出神入化，強橫無匹，放眼整個北鬥帝國，除盛年的老君主和葉離山外，無人能接他一槍。
甚至老君主和葉離山，都未必想和薛涼死戰。
隻因他戎馬征戰三十載，所修煉的槍法都是在戰場廝殺中淬煉出來，槍槍都是殺人技，恐怖至極。
他從初始的小兵，用一顆顆敵軍的人頭，積累起赫赫軍功，如今被封鎮國將軍，他就是軍中的神。
有著絕對威信！
此刻，薛涼劍眉下那雙璀璨似寒星般的眼眸，閃過一抹極致震駭。
“葉雲，通幽……北鬥帝國，何時出現一位如此人物？”薛涼低語。
雖然他人在邊疆，但北鬥帝國的事，他卻是一清二楚，初聞這消息時，他是驚駭難信，斥之以謠言。
在這小小的北鬥帝國，一位通幽的崛起，絕不可能無聲無息，但隨著越來越多的消息傳來，待徹底證實後，他不得不信。
隻是，太過震駭。
通幽不可怕，整個帝國無人知曉，他已入通幽，但通幽也有強弱之分，他年近半百才破境通幽，然那葉雲卻是極其年輕，不到雙十年華。
孰強孰弱，不言而喻。
“難道是百國境外某個勢力的真傳弟子？”薛涼暗暗猜測。
轉身，他從案台上拿起第二封密信。
裏麵記載著葉雲的信息。
很簡單，隻寥寥幾句，但其中一句卻讓薛涼眼眸微閃。
“三年前突然失蹤，不日前重回江陵。”
薛涼看到這句話，不由低語，“消失這三年，或是走出百國之境，有遇機緣，真有可能成了某宗親傳。”
說罷。
他繼續站定，似陷入沉思，如同雕塑不動，不知在想什麽。
不知多久後，他才眸光閃爍，微微用力捏碎手中密信後，沉聲喊道：“來人……”
……
北鬥皇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熱鬧非凡，卻有一人感覺不到這種氛圍，隻披頭散發，失魂落魄的走著，好似街邊乞丐。
林蒼。
他親眼看到師尊被捏碎成渣，堂堂高階靈武在葉雲手中，隻如草芥，可隨意粉碎，甚至就連三皇子都被誅殺，皇室卻不敢追責。
那麽他呢？
命運可想而知。
可沒有人想死，林蒼也不例外，他想逃，但讓他絕望的是，皇城所有出口都有人把守，哪怕是一個狗洞。
一旦他出現，就會有人將他震退，斷他所有逃路。
這座曾經向往的皇城，綻放過屬於他榮耀的地方，如今就像是一座墳墓，將他死死困在這，隻能絕望的等待將他埋葬。
“為什麽？”
失魂落魄的林蒼忽的仰頭怒嘯。
他不甘心。
自古成王敗寇，強者為王，林家已經崛起，為什麽不能威壓莫府？
還有葉雲，既然已經消失了，為什麽不徹底消失？
既已是如此強者，要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非要為了莫蓧蓧重回北鬥，裝什麽深愛癡情？
“那不是皇城學府的林蒼麽，怎麽感覺瘋了？”
林蒼的怒吼聲，頓時吸引周遭所有人目光，淩亂的頭發散開，這才認出他的容顏，許多人都是驚詫。
學府天驕，當代十傑，怎如此瘋癲淒慘？
“我若是他，也一定會瘋。”
有知情者投去可憐的目光。
學府考核日，許多人便知曉了林蒼和莫府的恩怨，如今，林蒼的靠山盡墨，而莫府靠山猶在，如今儼然已是皇城第一家族，風光無限。
此刻的林蒼，隻如那甕中之鱉，在劫難逃。
這種絕望的壓抑，任誰都會發瘋。
“莫府的人來了。”
就在人群議論紛紛時，忽然有驚呼聲響起。
嘩啦！
下一刻，擁擠的人群主動散開一條通道，在一雙雙熾熱的目光下，莫芸灀和顧塵風朝這邊走來，徑直走到林蒼麵前。
有那麽一瞬，林蒼瘋癲的眼底閃過一抹猙獰。
他想擒拿莫芸灀，逼葉雲給他一條活路，但他知道，有強者在暗中保護著莫府諸人，連三皇子派出去的人，都被無聲無息擒拿，他又如何做到。
最重要的是，葉雲隻在乎莫蓧蓧，或許還有一個莫婉兒，這莫芸灀在葉雲眼中，根本不重要。
“是來羞辱我的吧。”林蒼苦笑。
葉雲說過不殺他，會留給莫府來解決，而拋開葉雲不談，莫府在他眼中，和螻蟻沒什麽區別。
哪怕全族出手，再加同為十傑的顧塵風，破境後的他，也有足夠的自信碾壓所有。
莫府也必然清楚這點。
此刻找來，無非是想狐假虎威，羞辱他一番罷了。
莫芸灀不言，隻是從懷中逃出一封戰書，淡漠的遞給林蒼。
“戰書？”
林蒼本是不以為意，可看到信封上那個戰字時，眼眸微微一凝，旋即又瘋癲放肆的大笑起來，
“他葉雲想殺我，直接來殺便是，何須如此羞辱我。”
他不信莫府敢給他下戰書，直接認定這是葉雲所寫，分明可以隨手碾碎他，卻非要如此正式。
是想當著皇城無數人的麵，踩碎他最後的尊嚴和性命，以最羞辱的方式誅殺他？
“這是莫府的戰書。”莫芸灀清冷開口。
“莫府？”
林蒼嗤之以鼻，嘲諷道：“莫芸灀，你莫府幾斤幾兩，難道你心中不知，沒有葉雲在背後，我林蒼一人就能屠盡你們所有。”
“說對了一半。”莫芸灀道。
她承認莫府現在的榮耀，的確是因為葉雲，若是葉雲沒有歸來，莫府都不知被覆滅幾回了。
但後半句卻不認同了。
蓧蓧已然蛻變，盡管是在學府蛻變，看似和葉雲無關，但她清楚，這一定是葉雲所為，見識過葉雲指點莫婉兒，她對蛻變後莫蓧蓧十分信任。
所以，蓧蓧要下戰書，她親自送來。
“一半？”
林蒼沒有聽懂，卻懶得細想，隻頹然的諷刺道：“莫芸灀，別在這裏狐假虎威了，這隻會顯得可笑。”
刺啦。
莫芸灀沒有爭辯，直接撕開信封，將戰書清晰的呈現在林蒼麵前，
“看清楚，戰書是誰所下。”
林蒼隨意看去，徒然間，那雙頹然渙散的眼眸猛然清晰，甚至綻放鋒芒。
“莫蓧蓧？”
那戰書的落款，赫然寫著莫蓧蓧三個大字，這做不得假，隻是，她哪來的底氣，敢給他寫下戰書。
而且還是生死戰！
難道就因為葉雲？
一定是了。
決戰也好，生死戰也罷，即使他能碾壓莫蓧蓧，難道葉雲還能眼睜睜看著他誅殺莫蓧蓧不成？
對他而言，這是結局注定的生死戰，戰又有何意。
這般想著，林蒼又恢複頹然，嘲笑道：“有葉雲在，勝敗都是我死，又何必多此一舉，不如給我個痛快。”
“蓧蓧有言，生死戰，生死由命，皇城世人見證，她若敗，即使你不敢殺，她也將自裁，無人能救。”莫芸灀道。
林蒼嘲笑不語。
沒有意義。
莫芸灀眉宇微皺，正欲在說什麽時，一道平淡的聲音卻是搶先傳來，“生死戰，生死由命，我不插手。”
“葉雲！”
聞言，林蒼豁然抬頭，快速掃視四周，想要捕捉葉雲的蹤跡，卻並沒有發現絲毫蹤影，但那雙頹然下去的目光，卻是再度鋒芒璀璨。
同樣的話，要看是誰說。
莫蓧蓧說的，他都懶得理會，但葉雲不同，那是真正能夠決定他生死的恐怖存在，也隻有葉雲的話，他才信。
“我要一命換一命。”
林蒼沒有看到葉雲，但他肯定在，神色猙獰間，咬著牙道：“生死戰我應戰，但我若勝，不要莫蓧蓧性命，換我一條活路，如何？”
單純的生死戰，對林蒼而言毫無意義，什麽都改變不了，但既然葉雲說話了，這或許是他最後活命的機會。
“可。”葉雲的聲音傳來。
林蒼頓時雙手緊握，眼中鋒芒閃爍，再不見瘋癲，不複頹然，隻有在絕境中看到一縷曙光，要拚命抓住的堅毅。
“葉雲，你太自信了。”
林蒼低沉道：“我知道你擅於指引修行，能讓莫婉兒戰力蛻變，就能讓莫蓧蓧同樣蛻變，縱使她天資平平，隻要給她時間，有你指引，定能超越我，來取我性命，隻可惜，時間太短了。”
“你若指引莫問，或許還有殺我的可能，畢竟莫問境界在那，與我並沒有太大差距，可莫蓧蓧隻是靈脈三重境，短短一日時間，你能讓她蛻變多少？”
咚！
話音落下時，林蒼踏步朝學府走去。
他倒想看看，莫蓧蓧能有幾分蛻變，哪來的底氣，竟敢給他寫生死戰書。
葉雲又哪來的自信，敢當著世人的麵，答應他一命換一命，勝便給他活路，如此信任莫蓧蓧？
還是說，隻是單純的支持莫蓧蓧一戰，不在意勝負？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是他最後的活命機會，怎會放過！
“莫蓧蓧，真能戰勝林蒼嗎？”
許多人麵麵相覷，皆有此疑惑。
他們知道葉雲強絕，確實擅長指教修行，莫婉兒在學府考核日的表現，便是最好的證明。
但正如林蒼所言，如此短暫的時間，隻靈脈三重的莫蓧蓧，又能蛻變多少，如何能戰林蒼？
而且林蒼本就不是普通弟子，他是皇城十傑，當代最耀眼的天驕之一，戰力不可謂不強，越境戰之的可能微乎其微。
“走，去學府。”
短暫的沉寂下，浩瀚人群直奔皇城學府，都想親眼目睹此戰。
他們好奇。
莫蓧蓧究竟有多大蛻變，敢對林蒼發起生死戰。
是真有足夠的底氣。
還是葉雲太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