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難道不該殺嗎?
若是把那蘇青山比作烈酒一杯,
那眼前之人少說也得是半個酒壺。
蘇讓自然不敢馬虎,體內的玄力躍躍欲試,做好了隨時跳脫而出給人迎頭一擊的準備。
“還……還真是像啊……”
美婦人的聲音很輕,輕的像綿軟的雲,落在蘇讓的耳畔竟然讓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與親切。
但他此時可不敢言語,更不敢走神。
江湖之事,
紛繁複雜,
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池。
更遑論,
這裏還是慕家的地盤!
即便不是,
那天底下,自己除了妹妹可以信任而外,哪裏還敢信他人?
硬要來說,那住在自己識海中的冷傲女人勉強可以算上半個。
美婦人往前走一步。
蘇讓便往後退一步,同時體內的玄力已經匯聚在掌心。
然而這一幕好似棄貓般的反應落在美婦人的眼中,
美婦人看著眼前少年如棄貓一般的反應,當即一愣的同時便停了下身形,旋即,眼中閃爍出心疼與悲傷。
伸出右手,
似乎是想要撫摸少年的麵龐。
但那手伸到半空,就又訕訕地縮了回去。
強忍著情緒,美婦人努力露出一絲帶著苦澀意味的笑容,柔聲道:“冬……冬兒,沒想到這麽些年,你已經長這麽大了。”
聞言。
蘇讓的肩頭猛地一顫,連著體內的玄力都險些控製不住噴湧而出。
“你……你是怎麽知道我的乳名的?”
美婦人看著眼前少年依舊一副警醒模樣,那壓住的情緒哪還忍得住?當即便紅了眼眶,說道:“因為你是臘月生的,你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姐姐,喚你作冬兒。”
“什麽!”
蘇讓努力讓自己鎮定起來,實則內心早已如地震一般顛簸:“你說我母親是……是你的姐姐?那……那……那你是小姨?”
關於小姨,
他不止一次的聽母親說過。
猶還記得,
每次母親提及起她還有一個妹妹的時候,眼中都會不自覺地流淌出溫柔與思念。
所以自幼在蘇讓的心裏,小姨一直都是一個溫暖的存在,甚至幼時的心願之一便是可以早些見到小姨。
但任誰也都沒有想到。
二人的首次見麵,竟卻是在這麽一個冰冷殘酷的場景中。
“沒錯,我就是你小姨。”
說著,
美婦人有些激動地往前走,想要靠近這個可憐的少年。
然而,
蘇讓立刻便警覺起來,伸手製止並厲喝道:“等等!你,不要動!”
這三年來的變故,已經讓他不敢再隨意相信任何人了!
哪怕是母親的親妹妹!
畢竟“人心”二字,好時如九天驕陽,但若反之,堪比無底深淵啊!
蘇青山已經給自己上過一課了,自己不能不長記性!
瞧見蘇讓如那驚弓之鳥的反應,美婦人已然淚流滿麵,但卻又無可奈何。
下雪的林子中。
本該是闔家團圓的二人,就這麽四目相對,明明中間不過寥寥數丈的距離,可總是給人一種宛若懸河的遙遠。
良久。
“唉……”
美婦人幽幽一歎。
她明白自己走不進眼前少年的心了。
同時也明白,她沒有資格走入少年的心。
“終是我慕家寒了你的心呐。”
說著,
美婦人瞧了一眼少年身後的馬車。
“冬兒,那我們說點實在的,天心藤你是求不來的,即便是我出麵,你外公也絕計是不會答應的,如若不然……他也不會真的和你娘親徹底斷了往來!”
“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天心藤作何用,但除了你外公手裏有而外,我所了解的其他地方倒是極有可能有天心藤的消息。”
“……”蘇讓心念一動,想要開口,但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你記牢些,五天後的太荒城將迎來每一甲子便例行開啟‘小天域秘境’的頭等大事,玄者五境以上的修士皆可報名參加,另外,城主宋孤獨此番也對外放出豪言,說凡是在秘境中表現優異者不但可以成為他的乘龍快婿,也可以向他提任意一個要求。”
“恰恰去年此時,宋城主從我穆家買過兩株天心藤,據我所知,應該還剩下一株,如今我看你的玄力已然半隻腳踏入了那魂玄境的門檻,不妨前去一試。”
“太荒城?”
蘇讓細細咀嚼美婦人遞來的信息。
隨後拱手告了聲謝,便迫不及待地直接轉身上了馬車,那手中的馬鞭一揚,“啪”地一聲,馬蹄飛濺,車子便朝遠處駛了去。
對於眼前少年的冷漠之舉,美婦人並沒有覺得失禮,反倒是滿心的愧疚與心疼。
這些年,
這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想著,
又歎上一口氣。
突然,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趕忙從袖中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錦囊,運轉玄力朝前方已經走遠的馬車丟出去。
瞧見駕車的少年飛身將錦囊給接住,這才心下稍安。
“小姨能幫你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緩緩抬頭,透過林間縫隙,注視著落雪的半空,以及那高懸的月。
就像是一眼穿透了時空似的,良久,才擠出一絲懷戀的淺笑。
“姐,你放心,我親眼瞧見了呢,冬兒,是個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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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
湖心小築。
此時的湖麵,
早已結成了一大塊冰,在月光的反射下如玉般閃耀。
披著白狐裘的慕尚禮孤身立在那,不言不語,不動不搖,無人知其內心之中在想些什麽。
“爹!你還是如此絕情!他,不過是個孩子!”
“……”
慕尚禮並沒有搭理身後的腳步和聲音。
慕溫婉便是先前才見了蘇讓的美婦人。
她此時麵上竟然帶著絲絲怨氣,對著老人背影有些失望:“我想知道為什麽,他身體裏流淌著的也有我們慕家的血脈!”
“……”
慕尚禮依舊不應,隻是呼吸粗壯了許多。
“這麽多年,你對姐姐那般絕情也便罷了,反正如你所願,你此生都休想有再見到她的半點可能!我還是那句話,你不該殃及那兩個孩子!”
“哼!”
似是戳到了痛處,慕尚禮猛地轉過半個頭,那眼眸之中露出懾人的寒芒,低吼道:“你是在教訓為父不成!”
麵對這從小到大不知道見過多少次的凶悍眼神,活了三十餘年的慕溫婉下意識一驚,但很快這份驚色便消失一空,竟頭一次反擊道:“怎麽?難道你也要像對我姐那樣,和我斷了這血脈親情?”
“你!”
慕尚禮氣急,正想發火,但他卻咬了咬牙,忍了下來,說道:“你可知,那蠢材做了什麽,他殺了蘇青山一家滿門啊!”
“知道!但是……難道不該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