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相
四個人朝著先輩們曾經一路逃亡而來的道路一步一步走了進去,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遇上那些東西,而此刻我們的查文斌麵對黃金麵具的“超子”又該做什麽呢?
以查文斌的眼力,自然明白眼前的這個“超子”非彼超子,他不過是一具已經被人占據了靈魂的軀殼。黃金麵具如夢魘般纏繞著他的思緒,不過現實是已經容不得他考慮了,戴著黃金麵具的“超子”手握匕首已經緩緩向他走來。
若是現在望月一木在,或許能提醒他關燈去光,可是眼下上麵裂縫已開,怎能做到這一點,查文斌本身已經是勉強用盡全力使出七道神咒,才捏合了這蘊涵天地的道家精髓大法:天罡附魔陣!如今一口氣沒憋出,大陣氣勢已去,反倒是那招魂幡越發旺盛。
查文斌自知當今之計隻能力敵,若是退讓,不說自己能否保全,至少何毅超的小命肯定是交代在這兒了。
查文斌艱難地轉過身去,麵向赤色高台,那根蠟燭和那支香早就失去了之前的光芒,在陰風的吹動下,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這兩個東西是維持整個大陣的根基,若是被滅,查文斌也要命喪當場!
“超子”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在黃金麵具的眼中,此刻的查文斌不過是強弩之末,就像已經到手的耗子一般,這隻老貓打算玩死他!
等到查文斌拖著已受重傷的身子勉強到台下,看著那兩米高的巨石,哪裏還有半分力氣再爬?身子倚靠著身後的巨石,嘴中也隻剩下喘氣的勁兒了。此時“超子”離他也就五六米的距離,隻是他走得慢,在那麵具之下他此刻究竟是怎樣的表情查文斌不得而知,隻是此人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兄弟,是兄弟就得救!也不知他是哪裏來的力氣,還是靠著心頭那股子毅力,查文斌咬著牙齒,用力向上一跳,嘴中發著“嗯啊”的用力聲,就是靠這股子力氣,還真就讓他給爬上去了。
奄奄一息的查文斌看著已經不到黃豆大小的蠟燭火苗,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在他天真道門下有一禁忌道法,相傳乃是淩正陽所創,代代掌門以口相傳,隻說這法術有驚天地泣鬼神之能力,但卻隻因過於惡毒,無人敢施。
這道法便是逆天噬魂咒!單從字麵我們就不難理解出這道法的厲害,但人要逆天而為,必遭天譴!師父臨終前曾再三囑咐,根據師門相傳,施法者不僅會當場魂飛魄散,還會絕後,自己至親之人將自行減壽30年!下輩子將受到無間輪回之苦,去陰司報到後將受三昧真火穿心灼燒,以正天地間的規矩!所以他天正道開派千餘載,雖有施法之道,但卻從未有人使用,查文斌雖然不知這天地規矩是由誰定的,但因逆反天規,已失一女,如今隻剩下一兒子尚在人間。施了這法,也不知自己那小兒子將來會如何,但眼下他已經退無可退,若是為了自己,也就罷了,大不了雙眼一閉,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可眼前的是他兄弟!查文斌怎能見死不救!
那炷香眼看就要熄滅了,容不得他再考慮,黃金麵具也已殺至台下,今兒個是如何也跑不出去了,查文斌嘴角含著鮮血,笑著自言自語道:“罷了,兒子,你爹對不起你,我先走一步去陪你妹妹了!”說完,七星劍“噌”的一聲,再出劍鞘,切石入泥,硬生生被他插進了身前那塊赤色巨石之中。
查文斌盤膝而坐,閉上雙眼,陰風吹得他淩亂的衣服四下飄**,眼角一滴眼淚隨之滑落……
雙手架在膝蓋之上,捏了個蓮花印於胸前,嘴中念道:“三清在上,天地為鑒;三魂為輔,七魄成弼;神之主宰,宣威三界;統禦萬靈,能判善惡;五行共稟,七政同科;以燈為魂,以香為魄;香燈不熄,直應天罡;上感天罡,下應玄牝!急急如律令!”
“轟隆”一聲,一道炸雷直直地劈向蘄封山,九陰玄冥之下萬鬼嚎哭,黃天之上眾神為之顫抖!這曠世不二的奇異大法,終於被施展了出來,整個天地隨即凝結成了一片,話說當日青城山一帶的遊客都看到了這一幕萬年不現的奇觀!
青城山一帶的天空出現了白晝和黑夜同時存在的奇景!原本還是晴空朗朗,隨即有無數雲彩朝著不遠處迅速匯集,靠近青城山這一方,全是厚厚的白雲;靠近蘄封山那一段,則是烏壓壓的黑雲。
兩片完全不同色彩的雲朵互相碰撞在一起,發出雷霆萬鈞之勢的閃電,直劈而下,連在地底深處的望月一木都深深感受到了那種力量的恐懼,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白雲和黑雲相互交叉盤旋,急速運轉開來,慢慢地竟然在空中合二為一,形成了一整麵太極!白雲這一方中間有一朵黑雲作眼,同樣黑雲那一方也有一朵白雲作眼。這片奇異的太極雲下方正是蘄封山。
靠近白雲的這邊,尚未天明,靠近黑雲的那一段,所有人都打開了照明設備,因為天空瞬間陷入了黑暗。這讓青城山上的香客們為之驚歎,讓紫坪鋪和周圍的老百姓為之膜拜。人們不約而同地跪在地麵,看著這天現異象。
巨大的太極圖在凝結完成後,開始慢慢向下沉,直到雲彩觸碰到山間之時,查文斌大喝一聲:“北鬥九星,七見二隱;洞明隱元,速來歸位!”
一時間,身後的香燭火力再次大旺,竟比之前鼎盛時期還要強上幾倍有餘,招魂幡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氣勢,黃金麵具都已經跪倒在赤色巨石之下,這就是無上法訣的真實威力!常人隻知北鬥七星,卻不知其實北鬥是由九顆星連接而成的!我們肉眼隻見其中的七星,但有左輔、右弼二星非常人能見,九星皆現,合於一而為混,合乎萬以歸元,所以也叫作混元一炁!其炁開辟乾坤,剖判二儀,生四象,化八卦,乃是萬物造化之源。按現代科學的說法,北鬥九星就是宇宙中的高級能量場!
北鬥九星一旦被打開,就有回死注生之功,有消災度厄之力。那兩顆星存於行法法師之玄關一竅之中,以此連接天樞以為運用,斡旋北鬥,催動法陣。其餘六星與左輔、右弼諸星則設於法壇,結為法陣,以象八門!
查文斌以石為紙,咬破中指,奮筆疾書,以神書雲篆為體,連起一巨大符咒!舉起掌門大印,緩緩落在自己跟前。大印落座,符咒形成!
查文斌嘴角露出一抹淺笑,應該沒人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眼角最後一滴眼淚也已落下,隨風飄去,嘴角微啟,緩緩念道:“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餘;天真皇人,按筆乃書;以演洞章,次書靈符;元始下降,真文誕敷;昭昭其有,冥冥其無;沉屙能自痊,塵勞溺可扶,幽冥將有賴,由是升仙都!急急如律令!破!”最後一咒玄蘊咒完成,查文斌為破此道,已用盡道家八大神咒,外加本門禁忌逆天噬魂,一股無比的正氣瞬間布滿了整個天地!
“轟”,一道九天玄雷淩空出現,直直地砸向地麵,“砰”一聲,超子臉上的黃金麵具早已被震飛遠處,裂得七零八落,隻留下自己的身子完好地暈厥在地上;而那艘“雪柏”船,則瞬間解體,連同裏麵的東西一起化為灰燼!查文斌則“噗”地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直直地倒在赤色巨石之上,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額頭一低,雙眼再也沒有睜開……
蘄封山山頂上的那朵巨大的八卦雲朵隨之消失,但跪著的人們久久不願起立……
靜,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那一片廢墟仿佛還在訴說著剛才的驚天動地,第一個醒過來的人是在裂縫頂上的卓雄,連他這個在陣法之外的人都被震暈了過去。
卓雄朝著裂縫下麵喊著,叫著,沒有人應答。他不知道下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一定是動魄驚心的,因為他隻看見一道驚雷劈下,便暈了過去。由不得他再作什麽思考了,下去查探是唯一的選擇。
速降,如飛馳一般奔向穀底。
“文斌哥!超子!”卓雄大喊道,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回聲,這兒沒有一絲生氣。提著射燈,隔得老遠卓雄便看見了那高高的赤色巨石,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朝著那兒跑去。
這點高度對於他的身手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雙腳一蹬,兩手一扣,轉瞬間便爬了上去。
灑落一地的鮮血和查文斌的七星劍以及象征著道家掌門的大印,還有那查文斌從不離身的乾坤袋,這些東西七零八落地鋪滿了整個台麵,唯獨沒有查文斌本人。
卓雄害怕了,打從心眼裏害怕了,他意識到文斌哥肯定是出了大事,否則怎麽連這些東西都丟棄了,還有那一攤血,還尚未凝結。
卓雄低頭一看,巨石的下方躺著一個人,背部朝上,一動也不動。這人不是超子是誰?卓雄立馬躍下高台,翻過超子,試探了下鼻息,還好,人還活著,隻是臉色有點蒼白。
“超子,你怎麽樣?醒醒。”卓雄扶起何毅超,抱在自己懷裏,使勁地拍打著他的臉龐,一直到把超子那蒼白的小臉拍出一堆紅印子,那廝才有了一丁點反應。“水……”超子模糊地喊道。
卓雄那個急啊,掏出隨身帶著的水壺,擰開蓋子就把壺嘴塞進了他嘴裏。恐怕是倒得太快了,超子連喝了幾口便嗆了出來,咳嗽了幾聲過後,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見卓雄,超子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問道:“文斌哥呢?他怎麽樣?”
“我沒看見他人,隻有……”卓雄別過腦袋,哽咽地小聲說道。
超子一把扯過卓雄吼道:“隻有什麽?你快說啊!”
“隻有一攤血和他隨身的東西。”
“在哪兒?”
“在那兒。”卓雄指著身後的赤色巨石說道。
超子掙紮著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向巨石,他在跳,可是已經沒有了力氣,這個兩米多高的巨石現在猶如一道巨大的屏障,超子沒有辦法逾越。最後還是卓雄,他把這位戰友、自己的兄弟架在了脖子上,頂著他爬了上去。
當超子看見眼前的景象時,再也按捺不住心情,號啕大哭起來,這個七尺漢子跪在了地上,他不明白通神知鬼的查文斌為何就這樣煙消雲散了,他是看見他站在這巨石之上施法念咒的,他是看見他那個無敵的文斌哥天神下凡的模樣的,可是眼下那攤刺眼的鮮血和不遠處已成了焦炭的木船成了鮮明的對比。
超子跳下石頭,瘋狂地搜尋著這裏的每一寸土地,他喊著查文斌的名字,呼喚著自己的大哥,他渴望他能夠聽見,他多麽想下一秒查文斌就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麵前。隻是他不知道查文斌其實是因他而去,若是知道了,他又該如何麵對自己!
卓雄雖然不清楚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從超子接近崩潰的舉動來看,他也猜到了七八分,在他的字典裏,這位鄉村野道士似乎有著無盡的智慧和通天的本領,他也不相信查文斌會倒在這兒。
當超子用盡自己的力氣,終於再次倒在了赤色巨石之下,除了哭泣沒有更好的宣泄方式,就在絕望之際,唯獨還算清醒的卓雄有了新發現。
卓雄正在石台之上收拾著查文斌的“遺物”,發現有點點血跡一直延伸到了旁邊那口玉石棺材,這口棺材他也是早就看見了的。在這麽個地方,一塊大石頭上突兀地出現這麽個東西,想不引人矚目都很難,隻是查文斌的消失讓他暫時忘卻了疑問。這會兒看見那點點血跡的路線才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這口玉石棺材通體晶瑩流光,雖然他不懂玉,但是從這氣質上看,這東西肯定不是凡品。看著這大小、尺寸和一般普通棺材並無二樣的玉棺,卓雄便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輕輕撫摸棺蓋,一股清涼之意瞬間傳入心中,叫人有說不出的舒服,在那一刹那,卓雄的腦海中甚至有想躺進去睡一會兒的衝動。他趕緊拍拍自己臉頰,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想法,再怎麽著,這也是一口棺材,棺材那是給死人睡的,自己這是怎麽了?
這座山裏,邪門古怪的東西太多了,超子心中當即判斷這玩意兒估計也不是什麽好貨,便想轉身離開,可想到那點點血跡,又轉過頭去,仔細察看了一番。
戰術射燈的優點就是光線集中,穿透力強,如果有玩玉的朋友一定知道有一種頂級玉石叫作“透光照”,就是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光線能夠穿透整塊石頭,看清裏麵的東西。卓雄這會兒也看見了,射燈把這玉棺照得通體發出柔和的光芒,更神奇的是,這光芒像是遊動著的,圍繞著整具棺材不停地運轉,煞是好看。
隱約中,棺內有一具人形黑影的輪廓顯現出來。棺材裏有人不奇怪,這本來就是給死人睡的,不過那血跡……
“超子!你馬上給我上來,有情況!”卓雄扭頭朝著下麵喊道。
何毅超現在已是萬念俱灰,聽到有發現,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擦了一把哭花的臉便立即往上一跳,卓雄在上麵拉著他的手,幾下就給拽了上來。
超子欣喜地問:“你找到他了?”
“你看那口棺材!”
“我是問你找到他了?”
“不是,你先別急,你看這地上有點點血跡,最後是滴到那口棺材邊上,我剛才透過棺體,看見裏麵有人。”卓雄耐心地說道。
超子也看見了卓雄所說的那血跡,確實如他所說,剛才自己怎麽就沒發現呢?“你是想說文斌哥在裏麵?”
超子可不敢保證查文斌躺在裏麵,隻說道:“你不覺得這棺材有些奇怪嗎?照你的說法,文斌哥是在這兒施法的,身邊還放著一口玉棺,難道是他知道自己會死,特意給自己準備的?”
“瞎子,別給老子胡扯!文斌哥怎麽會死?他可是從那麽高的瀑布上跌下去都完好無損的!不過,這棺材確實夠邪門的,你說我們要不要先打開看看?”
“我看行,隻是他不在,我們兩個開棺會不會有問題?”
“你怕個球,我在外地挖過的棺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還是頭一次見著玉做的棺材。這東西絕不是什麽凡品,古往今來用特殊材料做棺材的要麽是王族,要麽就是歪門邪道!文斌哥的家夥都在這兒呢,你拿著寶劍,我拿著大印,要一會兒真蹦躂出來個什麽,咱就一股腦地全給它砸下去!”超子說著就拾起地上的大印,走了過去,卓雄知道自己辯不過這位戰友,隻好也跟著上。
要說開棺這種事,對於超子來說還真是家常便飯,對於活躍在野外考古的他來說,這隻是一項工作而已,隻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帶著考古的心態。接過卓雄的射燈,他確實看見裏麵若隱若現的那個“人”。既然有東西,開出來看看便知。
超子繞著這玉棺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榫頭之類的東西,看樣子這棺蓋就是憑空架上去的,不過做工確實是相當精美,以他的角度,這東西絕對是國寶!棺蓋和棺身之間的縫隙緊密得連匕首都插不進,兩人商量了一番,決定一人抬一頭,直接拎起來試試。
兩人正欲動手,突然暗黑中有一個聲音喊道:“慢!別動那東西!”
咦,這兒怎麽還會有人?超子和卓雄立馬放下手頭的活,抬頭一看,登山索的下方兩個穿著黑衣的男人正慢步朝著這邊走來。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卓雄喝道。
那兩人並不理睬,依舊慢吞吞地走著,待超子看清那兩人時,手中的匕首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喃喃地喊道:“老王……”
來的兩人之中,其中有一人胖乎乎的,戴著副小眼鏡,隻是之前經常笑嘻嘻的那張臉換成了陰沉沉的表情,這人不是老王是誰?
超子自小就跟在這位考古隊的王叔屁股後麵混,對於這個人他是再熟悉不過了,怎樣都不會認錯,但他不是一直昏迷著的嗎?超子的腦子一下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老王,是你嗎?”超子衝著來人喊道。
那人依舊不緊不慢地走到赤色巨石之下,看著一臉疑問的何毅超,說道:“超子,有的事情,我沒法給你解釋,這裏也不是解釋的地方。如果可能的話,你馬上帶著卓雄兄弟下山,讓他也不要再逗留在四川了,跟你一塊兒回杭州吧,至於小怡然,她在三個時辰之後自然會醒來,你大可放心,這會兒上麵有個人正看著她,你們走吧!”
何毅超怎麽都不敢相信這人真的就是老王,但是他的容貌、他的聲音,甚至是他的打扮都的的確確是老王,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的。超子心頭有太多的疑問,甚至不知從何問起,隻能揀眼下最要緊的東西說:“文斌哥不見了,他,很有可能已經去了……”
超子說這段話的時候,老王的臉部明顯地抽搐了一下,不過立馬又恢複了平靜:“查兄弟是我敬佩的人,不過這也許就是他的命,塵歸塵,土歸土,故人已去,你們兩個還是先下山吧。回到杭州去,跟你父親說一聲,就說我已經不在了,讓他多保重。”
何毅超怎麽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個熟悉的人在聽聞查文斌的死訊之後會是這樣一副冷靜的表情,他即使再衝動,但作為偵察兵的敏銳嗅覺還依然存在,為什麽老王會急著讓他們走,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王叔,我知道你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苦衷,眼下晚輩也不想在這個場合刨根問底,但是我們得先打開這口棺材看看。”說罷,超子和卓雄就作勢要搬開棺蓋。
“砰”的一聲槍響傳來,緊接著,就聽老王厲聲喝道:“別動那東西!”超子轉身一看,就見老王的手中正握著一把五四式手槍,槍口還在冒著縷縷青煙,這分明就是在開槍警告!超子難以置信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老王會對自己鳴槍示警?這還是那個騎著自行車帶著自己滿大街買糖葫蘆的叔叔嗎?這還是那個跟自己父親把酒言歡、通宵暢談的老王嗎?這還是那個在考古現場對自己指點照顧的領隊嗎?老王居然也會開槍!
超子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槍?你以為你們兩個有把槍就能嚇唬我和他?論考古我是不如你,不過論玩槍,即使你們手中再多上一把,我保證最後倒下的也是你們!”這倒不是他口出狂言,就一把五四式,他和卓雄絕對有把握幹掉對方,在這種黑暗的地方,槍未必是最管用的。
“你們在這攪和,死了沒關係,上頭可還有個姑娘在,你們自己好好掂量!”旁邊一直沒有動作的那個黑衣人終於開口了,這人一口濃重的四川腔,已經花白的胡子顯示著他的年紀已經不小,隻是那對銳利的眼睛很是有神。
殺氣!超子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都能從那人的身上感受到。“老王,你可知道上麵那姑娘是誰?她是冷所長的女兒,是你從小就抱在懷裏搶著認幹女兒的冷怡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怎麽了,但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以她作威脅,你還是不是那個老王!”
“超子,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有的事情不要去糾結對與錯,現在你隻要帶著卓雄兄弟下山,其他一切都與你們無關。”老王說道。
“與我無關?若這一切真的是你安排的,那你就是殺文斌哥的凶手!他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超子問得義正詞嚴,問得鏗鏘有力,問得老王的臉頰再次**!
老王一擺手說道:“你不要再說了,就算是我對不起查兄弟,那也是迫不得已,我……”
超子是得理不饒人的那種,更何況今天他是占足了理由,不等老王繼續,馬上嗆聲:“你什麽你!什麽叫迫不得已,等他死了,你再出來說這些,早幹嗎去了?他不過是一個道士,隻因為幫你才認識的你,如今你反過來迫不得已,讓他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座破山裏,你安的什麽心?還一口一個兄弟,你有什麽資格叫他兄弟!”
“超子!”老王吼道,“我告訴你們兩個不知輕重的娃娃,再不走,我要你好看!自己抬頭看看上麵!”
超子和卓雄抬頭一看,冷怡然正被人提著,頭朝下地懸在裂縫中!
“老王,你敢!”超子憤怒了,徹底憤怒了,他想不到老王真的拿她來做人質。
“手提著人,是容易酸的,要是一會兒上麵那個朋友一不小心,那可就別怪我們了。”旁邊那個花白胡子冷冷地說道。
從那上麵跌下來,必死無疑。超子不甘心地看著那口玉棺,雖然他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也不知道老王的目的,但這確實是眼下找到查文斌的唯一希望,他不想放棄,但更加不可能賭老王會不會對冷怡然下殺手,起碼在現在看來,老王真的不是以前的那個老王了。
“好,我們走,瞎子,拿著文斌哥的東西,我們先出去!”超子妥協了,他怕那個人真的失手,這個後果是他們現在所承擔不起的。
兩人拿著查文斌的東西先後跳下赤色巨石,擦過老王身邊的時候,老王刻意避開了超子的視線,連同那個花白胡子也背過身去,像是在故意躲著。而超子的眼神裏隻有恨,當他們二人走到繩索下方的時候,花白胡子再次開口了:“慢著,有兩件事交代一下:第一,卓雄,你下山後回紫坪鋪家中一趟,在你房間的抽屜裏,有一封信,看完你們就會明白了;第二,如果在這山裏遇到一群陌生人,你們小心避讓,不要起衝突,那是一群裝備精良的日本人,他們可沒我們這麽好說話。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們走吧!”
卓雄正想答話,卻被超子一把拉過,隻能作罷,兩人先後爬上了繩索,回到了裂縫頂端。上麵果然還有一個黑衣人,這人長著一臉橫肉,模樣很是凶惡。
超子看著他身邊躺在地上的冷怡然,冷冷地說道:“滾開!”
橫肉臉顯然對這個毛頭小子的出言不遜很是生氣,露出滿口黃牙吼道:“小子,有種再說一遍!”
“滾開!”超子一字一頓地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
見這小子張口就噴人,橫肉臉也絕對不是什麽好脾氣,舉著鐵鉗一般的拳頭就朝著何毅超打來。超子並不閃躲,待拳頭即將到達麵門的時候,身子微微一側,一陣拳風貼著臉頰劃過。超子突然一個轉身,抓住橫肉臉的手臂,往前一帶,又順勢往後一拉,好一個四兩撥千斤!橫肉臉失去了身體重心,一個趔趄沒站穩,超子右腳飛起狠狠地踹在他的屁股之上,“啪”的一聲,橫肉臉摔了個狗吃屎。
“瞎子,我們走!”超子背起地上的冷怡然,不再看那橫肉臉,帶頭便朝著前方走去,卓雄拿著餘下的東西緊跟其後,消失在一片叢林之中。
橫肉臉揉著自己的屁股,半晌露出笑容,自言自語道:“真是兩個挺有意思的小鬼。”
“他們會恨我們吧?”穀底的老王看著花白胡子說道。
“恨?你以為我們不出手,他們就不會遇上望月那個孫子?三個高手加上七把槍,他們有幾成把握帶著那東西出去?”
老王看著台階上的斑斑血跡,心頭一陣絞痛,眼角含著淚水說道:“隻是害了無辜的查文斌了,兄弟,不是老哥對不住你,我也沒想到你會命喪於此,如果沒有你,我想任何人都進不了這蘄封山半步。唉,天妒英才啊!”
花白胡子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查文斌看樣子的確是個人物,為了這個東西,已經死了太多的人,別說了,開棺吧,隻有找到鑰匙,才能打開那扇輪回之門。如果猜得不錯,這玉棺裏八成就是了,查文斌已經為我們做得夠多了,接下來的路就隻能靠我們自己走了。”
“動手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站在玉棺兩頭,緩緩抬起棺蓋,一股異香隨即傳來,沁人心脾……
棺蓋被輕輕地放到一邊,玉這種東西雖然名貴,但卻脆得很,容易碎。老王迫不及待地探頭一看,三魂立馬嚇掉了兩魂半,為什麽?因為這裏麵躺著的可是他認識的人!
花白胡子見老王那副模樣,以為是見著什麽駭人的東西了,畢竟開棺這件事放到哪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急忙起身去看,好家夥,這裏麵怎麽躺著個現代人!
棺材裏麵躺著一個赤身**的男子,剪的就是我們平常男子的短發,些許胡茬兒布滿了嘴唇,臉色不像一般死人那般慘白,反而紅彤彤的,很有光澤。男子身上有著結實的肌肉,但皮膚卻猶如新生兒一般細膩,若不是他現在躺在棺材之中,定會認為是哪家的富豪公子睡著了。男子雙手放在自己胸間,一根模樣古樸的金色權杖被他緊緊握在雙手之中,而他的腦後,也並不是常見的枕頭,而是一枚輪形青銅器物,這些不倫不類的東西跟這麽一具男子屍體搭配在一起,花白胡子也覺得十分奇怪,還有那令人心醉到窒息的香氣,自從打開棺蓋的那一刻起,霎時充滿了整個鼻孔,直入人心。
不過讓花白胡子頗為興奮的是他果真在這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按捺不住自己喜悅的心情,顫抖的老手就朝著棺內伸去,口中還念叨著:“終於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別……別動!”老王顫抖著說道。
花白胡子停下雙手,疑惑地看著嘴唇微微抖動的老王,問道:“咋了?”
“我叫你別動!這人我認識……”
“你認識?”
老王指著棺材內那男子緩緩說道:“他就是查文斌!”
花白胡子顯然不會想到從老王口中會說出這句話,直直朝後退了一步,瞪著老眼看著已經想哭的老王說道:“查……查文斌?那個道士?那兩小子不是說他死了嗎?他怎麽會在裏麵,難不成是那兩小子給放進去的?”
“你看他那樣,像死了嗎?分明就是睡著了……”老王話語間這會兒都帶著哭腔了,下洞前他作了一萬種猜測,有文斌還活著,也有他們全死了,一直到下洞後看見超子和卓雄的舉動才確信查文斌真的死了,甚至是死無全屍了。隻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千辛萬苦才找到的這口玉棺裏麵躺著的竟然會是他。怪不得何毅超那小子說什麽也要打開這口棺材,看來他們是早就知道了的。老王可以坦然地麵對卓雄,也可以坦然地麵對何毅超,但他唯獨麵對不了查文斌。因為從自己在村莊內消失後,查文斌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他的視線裏。無論是幽冥地獄還是青銅大陣,無論是屍蠶大軍還是河童雙棺,無論是餓蛇相逼還是猿猴來襲,查文斌始終沒有放棄過他,沒有拋下過他,以至於在他跌下瀑布之後嘴中念叨的最後一句話還是囑咐超子一定要帶他走出去。
老王想起在將軍廟裏初識查文斌時他的出神入化,在西湖邊三人飲酒時的英雄豪邁,在何老家、王莊、青城山,他無時無刻不把自己當作兄長。而自己卻隻是一味把他當作一枚棋子,老王可以對不起全天下的人,唯獨不能對不起他查文斌!
“薑兄,如果我這位兄弟不在了的話,拿完東西,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老王眨著眼睛,忍著自己的淚水說道。
花白胡子倒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過去老王也沒少跟他提起查文斌這人,他們也是反複研究之後才覺得查文斌是進山的最佳人選,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恐怕是時間,萬一那群日本人先找到那東西,那麽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你說吧,能做的我一定做到。”
老王看著眼前這個花白胡子,咬了咬嘴唇,終於像是決定了什麽,說道:“我知道薑兄是精通鬼道之人,你看他還有沒有還魂的機會?”
花白胡子對老王這番話反應很是激烈,立刻陰著臉說道:“不要胡說,我哪裏懂什麽鬼道,人死了就是死了,你見過還有死人能活過來的?”
“可是你明明就是……”老王還想說什麽。
“好了,老王,你再說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了,拿了東西走人便是,哪有那麽多廢話!”花白胡子很是惱火,看樣子他對老王剛才的表現十分不滿。
老王見花白胡子要翻臉,也不敢再說什麽,隻好岔開話題:“薑兄,你確定那就是我們要找的太陽輪?”
花白胡子冷哼一聲:“你以為就憑望月手中那根樹枝就能行了?沒有這太陽輪,那隻不過是一個裝飾品罷了,我們薑族守護這個秘密已經有幾千年了,要不是他答應幫我報仇,你以為我會和你們合作?做夢!拿了東西,趕緊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說罷,那花白胡子便彎腰要去拿墊在查文斌腦後的那青銅輪,可就這麽一個被拿來做枕頭的東西,此刻卻被棺中男子壓得死死的,花白胡子試了幾番,都不能**,他心裏琢磨著是不是這人死後過於僵硬,給卡住了,便喊了一聲:“老王,你過來幫幫忙,抬起你那兄弟的腦袋,看樣子他死後還不願意交出這東西來。”
老王本不忍心再去看,可眼下確實是迫不得已,隻好走到棺邊,看著查文斌那張熟悉的臉,老王轉過頭去,輕輕捧著他的臉,想往上提,可提了半天竟然還是紋絲不動!
“用點兒力,都是個死人了,壞不了什麽事。”花白胡子看見老王那樣子就十分來氣,不滿地說道。
老王也覺得手中的查文斌此刻重如磐石,不由得手中加了把勁,一直到手臂青筋暴起,卻絲毫不能移動查文斌半分。
這下花白胡子可是看在了眼裏,兩人合計了一下,決定一人抬一邊,就是硬扯也要把這人給拉出來。
兩人齊心協力一同用力,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可不僅那張沉睡的臉龐沒有變化,而且查文斌的屍首還跟原來的位置一模一樣,這兩人合起來的力氣不說有多大,但就算是頭牛躺在那兒,也得挪一挪了吧。可這兩人忙得滿頭大汗,就是不能得手,累得在一邊氣喘籲籲的。
花白胡子瞅著裏麵的查文斌,逐漸把目光聚集到了他手中那根杖子之上,便問老王:“這查道士生前有這麽一根杖子嗎?”
兩人一開始全被那青銅輪所吸引,對於他們來說,這玩意兒才是目的,還真沒仔細看那杖子,老王眨巴著眼睛看了看,嘬了嘬嘴,摸著下巴說道:“我還真沒見過他用杖子,他有一柄劍倒是常年帶在身上,不過已經給超子拿去了,今兒還是頭一次見這玩意。”
花白胡子俯下身去,貼著那杖子仔細看了看,猛地一抬頭:“咦,不對,這東西怎麽會在他身上!”
“你認得這東西?”老王問道。
花白胡子說道:“我雖然沒見過這東西,但卻認識這杖子上的標記,魚鳥箭紋是氐人國的圖騰,傳說中氐人國有一位黃金大祭司手中就有一根權杖,能夠通神問地,是氐人國的精神象征,說的莫不是就是這東西?不過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你做考古學問這麽久了,也應該明白我們兩家的關係,雖然有諸多不同,但畢竟跟我是同源。不過有一點很奇怪,你這兄弟我明明感受不到一絲魂魄的氣息,但他卻死而不僵,重若千斤,不但不腐臭,反而能香氣撲鼻,我也說不準這是為什麽,不過死後重如泰山的法門也不是什麽奇怪之物,我也會。”
“你也會?”
“不錯。”花白胡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閉著眼睛念道,“一飄金牛頭,橫端日月流;倒下千斤墜……”
“一挑鬼神愁!”不知誰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誰?”花白胡子和老王同時喊道,兩人麵麵相覷,同時把目光對準了那口玉棺,挪著步子走近一瞧,棺中的查文斌還是一副睡相,這好歹讓他們兩人暫時鬆了口氣,花白胡子搶先說道:“先拿了那杖子!”
“精通鬼道之術,我看你還沒學到家!”棺中的查文斌突然睜開眼睛,張口說道,驚得老王臉色瞬間蒼白,嚇得花白胡子一個倒退差點就跌下石台……
查文斌這一嗓子可把兩人嚇得夠嗆,明明是個死人,怎麽就開口說話了呢?
“查兄弟?你……你沒事?”老王戰戰兢兢地率先開口問道。
查文斌雙手扶著玉棺,正準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一絲不掛地躺在這兒,其實剛才老王去搬動他腦袋的時候,他就隱約有點知覺了,到這會兒已是完全醒來了。剛才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就聽見外邊有兩人在對話,隱約中感覺其中的一人正是老王,隻是怎樣努力都醒不過來,仿佛軀體並不受他控製,試著感覺了幾次,除了手掌不時有絲絲暖意傳來,就再也無法調動任何一根神經了。
雖然眼下查文斌自己也有一百萬個疑問想去解答,明明在逆天噬魂之後自己必將經曆魂飛魄散之苦,怎麽又活過來了,還躺在這麽個莫名其妙的玉棺裏,難不成是超子將自己放進來的?
咦,不對,自己身下好像還壓著個東西。
“我很好。但是,老王,他是誰?”查文斌現在還不知外麵到底是什麽情況,但就從剛才聽到的那麽一小段來看,這事絕沒那麽簡單,現在隻能假裝鎮定,先拿到主動權再說。
老王此時已是冷汗連連,他最不願意麵對的就是查文斌了。本打算等到時間合適的時候再全盤托出,但卻恰好遇上查文斌“死”了,不得已提前暴露了自己,但這會兒他偏偏又活過來了,這事算是徹底講不清楚了,此時的老王隻恨不得立馬逃離這裏。
見老王不回答,查文斌又說道:“好吧,你不願意說,我也便不多問,你們想要的那個東西,一早便到我手上了。其實我也不知道它是幹什麽用的,還想著你鍾愛考古,準備帶出去給你做研究的,不過現在你們用這樣的方式,對不起,我要改變主意了,我想還是先留在我身邊比較靠譜。”
花白胡子聽完,不敢置信地問道:“什麽?青銅輪一早就在你手上?不可能!”
查文斌哈哈一笑:“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就像你們怎麽也算不到我沒死,對嗎?精通蜀門鬼道的朋友。”
花白胡子連退幾步,低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查文斌冷哼一聲:“懂得千金墜必是我道門中人,可你那雙比樹皮還蒼老的手,一身的鬼氣,我隔著棺蓋都能聞到,普天之下能夠練就這種半死人的,除了傳聞中的蜀門鬼道,恐怕別無分號了吧。不過神鬼之術雖奧妙,但你無道家心法相輔佐,早晚會被鬼氣攻心,死無葬身之地。”
“我呸!什麽狗屁心法,當年若不是我家祖宗好心傳你,會有你們這些小道猖狂的一天?現在反倒教訓起我來了!”花白胡子此刻倒是不以為然起來,朝著棺內不屑地說道。
不過查文斌倒不是一個喜歡逞口舌之爭的人,眼下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正不知從何解答呢,他也不願意跟人就此結下梁子,隻是說道:“老王,你們隨身帶的衣服能否給我一套?”
“這……”老王倒是麵露難色起來,進山的時候,每個人確實都多備著一套,但這一路上丟的丟,破的破,剩下的兩套也都在何毅超那小子的包裏,這會兒恐怕他都下山了,“文斌,這個我真沒有……”
查文斌猛地想到,自己之前仿佛看見這棺內有一人影,難不成這身下是具死屍!睡棺材他倒是無所謂,可這拿具屍體做墊背,即使是個道士,也覺得頭皮發麻起來,順著絲綢微微向下,一隻肌肉還算飽滿的手豁然被他摸到。查文斌覺得背後涼意驟起,若不是現在光著身子,他早就跳起來了。
為什麽這種事就恰好讓他一人給遇上了?此時,查文斌對超子可是怨恨不已:你小子就是想把我給葬了,也好歹把裏麵的主給掏出來啊,就這樣占了別人棺材,兩個人擠一處,能睡得安心嗎?
這人呢,有時候,就是說曹操曹操到,他這還不是說,純粹隻是在想。隻聽外麵“轟隆”一聲巨響,震得查文斌耳膜都生痛,嗡嗡作響。老王和花白胡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驚得抱著腦袋就蹲下來了,以為又是驚雷劈了下來。
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你妹妹的,瞎子,你這雷管是不是藥放多了,咋這麽帶勁,差點震聾老子了!”
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連續咳嗽了幾聲,才憋著氣說道:“這是早些年前紫坪鋪的農民放的石炮,炸石頭用的,我哪知道力氣這麽猛,這威力都強過咱部隊裏的手雷了……”
這對活寶不是超子和卓雄又是誰?這倆人竟然又溜回來了!
原來,他倆進了林子沒多久,超子就心有不甘了,嘀咕著手上要是有家夥,非得讓老王跟那花白胡子留下給查文斌陪葬。卓雄大概也是餓了,從包裏翻吃的,不知怎麽的就翻出了兩根雷管來。他這才想起,那天出去跟人借獵槍,拿子彈的時候看到那農民家裏還有兩根雷管,就偷偷放到自己包裏了。放了這麽久,連他自己都給忘記了,好在沒怎麽摔著,不然這玩意兒要是炸了,恐怕他們這一行人都得上西天了。
超子這時也看到了卓雄包裏的雷管,他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死乞白賴地讓卓雄把那兩個玩意兒給他。卓雄哪有何毅超那心眼,心想著給他就給他吧,卻不想那小子拿著雷管背著冷怡然就往回跑,非說是要炸了那個洞,整死那三個家夥!
一路上,經過卓雄好說歹說,超子總算做了讓步,說盡量不鬧出人命,隻開了那玉棺,然後再給點教訓就是了。
兩人在離著洞口不遠的地方,瞅見那橫肉臉正趴在地上往那裂縫裏瞅著,卓雄悄無聲息地摸過去,一記手刀準確無誤地劈在他那長了一圈肥肉的脖子上。橫肉臉連哼哼都沒出一聲,就被卓雄給放倒了。
超子是個急性子,剛落地,就準備給他們來個下馬威,立馬就引爆了手中的一枚朝著中間丟了過去,沒想到這威力遠超過他的預想,連同自己都差點給掀翻了過去。
“超子?卓雄?”棺內的查文斌在聽見他倆的對話後喊道。
“文斌哥?”這倆貨幾乎是同時瞪大眼睛從喉嚨中嗆出這個詞,“文斌哥,你在哪兒?”超子忍不住內心的激動,扯著嗓子喊道。
“在哪兒?不是被你丟進這玉棺裏了嗎?還把老子的衣服給剝光了,快點兒送身衣裳過來。”
果然是查文斌,這下子可把超子給激動壞了,文斌哥果然沒事,還跟他猜的一樣,在那棺材裏,隻是他為什麽說是被自己給丟進去了?不過不管了,先去找咱文斌哥要緊,超子幾乎都要流出眼淚來了,胡亂擦了一把臉,跟卓雄兩人就朝前麵跑去。
“別過來!”老王掏出那把五四指著他們喊道。
超子一臉不屑地晃了晃手中的雷管:“老王,你動動手指試試看!瞎子,我們上去!”
“唉!”老王一聲歎息垂下自己的手臂,臉色也隨即陷入一片灰白之中,這計劃現在看來是全盤打亂了,他現在糾結的是到底怎樣跟查文斌解釋啊!
超子把雷管交給卓雄,讓他站在外麵看著那兩個老鬼,迫不及待地衝向玉棺。當看見赤身**的查文斌一臉無奈地躺在那兒,這小子竟然沒良心地“咯咯咯”笑出聲來:“文斌哥,你咋把自己給剝了個精光喲?”
“還不是你小子幹的好事?廢話少說,衣服拿來。”查文斌漲紅了臉說道,他這麽大個人了,在自己小兄弟麵前一絲不掛地躺著,難免難為情了。
卓雄從包裏翻出那套原本查文斌備著但一直沒穿的迷彩服給丟了過去,查文斌接過衣服,正準備起身來穿,見那小子還盯著自己看,就沒好氣地說道:“轉過去!”
“哦!”超子強忍著自己的笑意,轉過身去,還不忘教訓那兩個老鬼,立馬換了副小人得誌的模樣,黑著臉叫道,“文斌哥讓你們轉過去,沒聽見嗎?”
現在是自己被人捏著,老王和花白胡子剛才還壓著他呢,這會兒反過來被他欺負了。花白胡子明顯是個硬漢,瞪著眼睛直瞅著超子,一副我就不轉你能咋地的模樣。超子那個倔脾氣,早就想發火了,要不是看在老王那一絲情麵上,剛才就準備先收拾了他們,心想這會兒你自己往槍口上撞,那就別怪我了!
“媽的,今天收拾的就是你!”超子一個箭步衝過去,舉起拳頭就要砸。
超子悻悻地收回拳頭,指指那老頭,嘴裏還想說點什麽,還是收住了。花白胡子並不買賬,隻是冷哼了一聲,這讓超子更為惱火,舉起拳頭就要砸下,被查文斌一把捏住:“叫你停下,聽見沒有!”
超子收回拳頭,惡狠狠地說道:“剛才老王拿著槍逼我們走開,那老頭還拿怡然做人質,我們兩個要開棺,是他們倆死活不幹,非要說你已經死了。我看要不是我們回頭,你八成也已經被這兩個家夥給害死了。”
查文斌拿過超子手上屬於自己的家夥,熟悉的大印依舊別在腰間,還有那柄七星劍和乾坤袋,不知怎麽的,這些陪伴自己多年的東西,一旦不在身邊,他還真就不習慣。
一邊整理東西,查文斌還一邊看著老王和那花白胡子,花白胡子一直是那副你能把我怎樣的樣子,而老王,則顯得憂心忡忡、心神不安。
整理完畢,查文斌終於開口了:“老王,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是醒的,隻是你那麽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強求,這枚青銅輪本來也就是準備拿給你的,既然你們要,拿去便是,至於我們,我想也該走了。”說罷,查文斌手一揚,便把青銅輪扔給了老王。
老王趕緊接住,看著手中那輪形器物,心中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慢,能說的,今天我都會說,不能說的,也請你別問。”
“說吧。”查文斌笑著看著他。
老王看了一眼花白胡子,歎了一口氣,花白胡子還想阻止,但老王卻不再征求他的意見開口說道:“你可以先說是怎樣發現我是醒的嗎?”
查文斌指著那枚青銅輪,說道:“發現它的時候,在古井之下那第十口青銅棺內,我打開棺材發現了這東西,當時超子被鬼魂附體,不得已我用了鎮門之寶返魂香。大山裏的孤魂野鬼都被引了出來,用了這東西,剛死之人都能返魂,而你和冷怡然卻昏迷不醒。我看過你們兩個,你們兩人雖然都是昏睡狀態,但情況卻截然不同,她的呼吸遠比你要平穩得多。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裝的,而冷姑娘怕是中蠱了吧,也隻有蠱術能夠不受返魂香的作用,因為它根本就是和主體合而為一了,我雖然懂得不多,但也多少有些了解。不過,既然你要裝,那我還是那句話,你有自己的理由,合適的時候自然會醒來。老王,我說得對嗎?”
老王點點頭:“查文斌,你果然厲害,連蠱術都了解,不過你放心,冷怡然再怎麽也算是我的侄女,她中的隻是一種嗜睡蠱,再過三個時辰自然就會解開了。至於我,我說的你們信不信?如果信,那我就說吧。”
“行了,超子,別說了,老王,你繼續吧!”這個時候還是需要查文斌出來平息,能夠控製這兩小子的也隻有他了。
老王現在倒不是很介意超子,見查文斌回話,便繼續說道:“三十年前,有一隊日本人喬裝成遊客,在四川青城山一帶搜尋一件東西,當時我的組織接到密報,便一直在暗中調查此事,想要了解到事情的原因,便也派人進行跟蹤。可那群日本人的實力遠超出了組織的想象,很快線人就被發現並被殺害,此事所有的線索便全部中斷。
“我們也是後來才得知,三十年前這群人要找的是一件遠古傳說中的東西,文斌,你是道士,又精通神鬼之術,甚至能入地府。但是你可知,在曆史上,不僅地府原本真的和人間界有通道,甚至連神仙界也有。”
老王講到這裏,他們三人都沒有搭話,老王又繼續說道:“我從事考古工作已經大半輩子,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見過,其實有很多曆史的真相是超越了我們現代思維的,就像你所擅長的道法,在平常人眼中是不可想象的,也是超自然的。
“我國的曆史到底起源有多久,史學家比較流傳的一句話叫上下五千年,其實在三千年以前的文化,我們現在幾乎一無所知,但偏偏這前兩千年裏流傳了一段又一段的神話故事。你精通神鬼,道家裏的那些神仙,地府裏的那個王爺,哪個不是在幾千年前就有了的,可為什麽越靠近現代這種神話就出現得越少呢?
“當時,組織上一位管理者對此事很是感興趣,便專門成立了一個小組研究這事。我當時剛畢業,因為底子幹淨,就被抽中了參加這個小組,研究討論的對象就是那段失落了將近兩千年的遠古洪荒神話時代。因為但凡中國流傳較廣的傳說,都是具備一定的可考證性的,即使要講故事,也必須有一個原型來讓他們講,更何況像你所熟悉的那套三界五行、四象八卦,到底是何人所創?當然傳說中那些是伏羲所創立,但是你真的信有伏羲這個人嗎?有證據嗎?不信,沒證據,那就要找到證據,不然這套看似奧妙非凡的東西難道會憑空出現?
“同樣的道理,為什麽近代就出不了這樣通天徹地的人呢?我們所做的,隻是在延續古老的神話和傳說,沒有人能夠對這些體係進行更新和補充,所以那段不為人知也無文字流傳的曆史就顯得格外神秘。
“我們就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成立的小組,以考古的名義搜尋那段曆史的蛛絲馬跡,一直到組織上後來接到線報,四川青城山附近的一座荒山下,一個沒有任何記錄的小村莊,一夜之間被人屠殺得幹幹淨淨,並且在那座村子裏發現了很多超越已知曆史的存在。
查文斌饒有興趣地聽著,這會兒才插了一句話:“這麽說,你早就來過這裏?”
“不。”老王接著講,“確切地說,我隻到過那個村子,這座山裏的一切都是神秘的,一直到我們駐紮的第二天遇到了他!”老王指著身邊的花白胡子說道。
老王接著講道:“卓雄兄弟,你來之前,我原本在你紫坪鋪的家中,留了一封信,那信中會有事情的真相,可如今你又回來了,那麽也就沒必要再讓你看信了。就在這兒說清楚吧,薑兄,你意下如何?”
那花白胡子仰天長歎,再次低下頭,一雙老眼之中竟閃著淚花,點頭說道:“唉,你講吧……”
老王頓了一頓,換了個眼神,招呼卓雄過來,說道:“你先給他跪下吧。”
“跪下?”卓雄反問道。
“怎麽?給你親爺爺下跪還不願意?”老王看著花白胡子嗬嗬笑道。
“他?爺爺?”卓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花白胡子向前走了一步,看著卓雄,伸出那雙雞爪似的手,捧著他的臉,眼神之中一掃原本的凶狠和冷漠,轉而是長輩的無限恩愛,緩緩道:“唉,你長大了,也應該知道這件事了。孩子,你不姓卓,而姓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