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抓

“給我把這裏圍了,一個都不準放跑了!”為首的那個身軀魁梧的百夫長指揮著眾軍士。

薛霸從後廚奔了出來,肥胖的身子倒極為靈活,跑到軍官麵前,擺動著一雙油膩的大手,躬身作揖,胖臉上賠著笑:“這位軍爺,不知為啥圍住咱店?會嚇著咱的客人的……”

百夫長麵色不善,手按了按腰刀的刀柄,打斷他:“有人舉報你店裏私藏了要犯!”

“要犯?這裏除了吃飯的客人,就是咱店裏做事的店小二、廚師,並無什麽要犯。”

“我問你,昨日你店裏來了什麽人?”百夫長問。

“昨日?哦,我老家來了兩個後生,來我這裏找點事做。”

百夫長掏出一張畫像:“可有此人?”

薛霸一看:“這不是薛超嗎?”

“此人在哪?”

“……咦,剛才還在這裏,人呢?薛宣——”薛霸看到了他。

“來啦!”薛宣將手裏端著的一盤菜放到了顧客桌上,小跑過來。

“薛超呢?”

“他……不知道。”薛宣搖了搖頭。

沒看見陳浩往哪跑了,隻知道他一定還在店裏,沒來得及往外逃。

薛宣心想這回凶多吉少。

“搜!”

幾個軍士拿著畫像,與店裏的人一個個比對。另有一隊士兵衝進店內,到廚房、樓上雅間、後院等處四處翻找。

此刻,陳浩正縮身在廚房角落的一隻齊人高的大酒缸裏,渾濁而昏黃的米酒將他全身浸濕了。他整個頭也全部沒在酒水內,嘴裏噙了一根吸酒用的細竹管,微冒出酒麵,以此呼吸透氣。

原來,之前士兵們將酒家圍住時,陳浩趁廚房的廚師們驚慌地出來察看究竟時,奔到廚房,揭開酒缸的木蓋子,爬上缸沿,跳進去鑽到了酒裏麵,重新蓋上了蓋子。

陳浩縮在酒裏一動不動,衣裳全部濕透了,緊粘在身上粘粘糊糊的,好不難受。嘴裏一股酸澀味,酒水滲到眼裏,火辣辣的,淚水忍不住冒了出來。

他咬著細細的竹管,輕輕的呼氣又吸氣。

聽到廚房裏搜尋他的士兵們雜亂的腳步聲,有一個軍士走到酒缸旁邊,揭開了蓋子。

他輕輕地將竹管拉進水裏,一股酒流順著竹管流進他唇邊,險些嗆著。他強忍著難受,屏住呼吸,身子竭力保持一動不動,以免酒麵產生波紋。

這個士兵沒有發現他,蓋上蓋,走開了。

聽到蓋蓋子的聲響,他直起身,將頭露出酒麵,貪婪地吸了一口氣。滿頭是酒水,粘粘糊糊的。酒缸裏黑呼呼的,蓋子的縫隙上透露出一點微光。

他就這樣直著身子站著,頭微露出酒麵,凝神聽外麵的動靜,以防哪個軍士又重新來揭開蓋子察看,他就及時再蹲縮進酒裏。

外麵的士兵們裏麵搜尋了一通,沒發現他,回到酒家外麵複命。

“混賬!難道飛了不成!中郎將有令,活要見屍,死要見人!否則軍法從事!”

百夫長大聲嚷嚷著,既氣憤,又對將受到的軍法處置感到恐懼,臉扭曲著,麵目猙獰。

原來,霍禹非常有心機,早就了解劉病已和張彭祖交好,派人在張府門前監視,發現薛宣來找人,於是一路跟蹤到此。

本來薛宣極為機靈,也時不時察看身後是否有人跟蹤,但由於挑著兩桶又大又笨重的酒桶,視線受到了妨礙,還是被人跟蹤得手了。

百夫長大步上前一把揪起薛宣,大聲質問:“他人呢?!”

“長官,我真不知道,我是同他一起來店裏做事的,跟他並不熟……”薛宣瘦小的身子被身材魁梧的百夫長舉得雙腳離地,但仍麵不改色,坦然答道。

“撲通”一聲,百夫長將他丟倒在地上。

百夫長揚起馬鞭,狠狠地抽打薛宣。

薛宣也不閃躲,硬咬著牙經受著鞭打。

“啪”的一聲、兩聲……

他的衣裳成了破布條狀,肌膚**,滲出鮮紅的血,很快成了一個血人。

“說不說!說不說!”百夫長喘著粗氣,邊用力抽打邊大聲問。

旁觀人們不忍再看,紛紛轉過臉去。

薛霸見百夫長凶狠,想上前勸阻,想想還是不敢。

薛宣也是夠硬,硬是一聲不吭,沒叫一聲痛,更沒求饒。

“再不說,以你包庇朝廷要犯,定你死罪!”

百夫長丟下馬鞭,“鏗”的一聲,拔出佩刀,架在薛宣的脖頸上,作勢要砍。

“啊!”圍觀人群發出驚呼聲。

“放開他!”

突然一聲叱喝,陳浩出現在酒家門口。

他頭發擰結成塊狀,全身上下濕漉漉的,衣裳緊貼身子,更顯現出他健碩的身材。酒水順身子往腳下流,腳下一攤酒漬。

聽到外麵的鞭打聲、百夫長的喝斥叫罵聲,他知道,如果自己僥幸躲過這一關,薛宣就可能小命不保。

為了保全自己,讓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小兄弟喪命,不是大丈夫所為。

想到這裏,他毅然掀起蓋子,跳出酒缸,大步走出酒家。

其實,百夫長並不敢當街砍殺薛宣,按照漢朝律令,死囚需要上報廷尉批準才能執行。

但如果百夫長是為了審問犯人而沒控製住輕重,將薛宣打死,就至多是一個瀆職,隻是免職了事。

“拿下!”

百夫長大喜過望,手下士兵一擁而上。

陳浩也不反抗,任由兵士們抓住。

“等等,”薛宣從地上爬起來,雖然全身是血,兀自昂著頭,道:“官府抓人也不帶這樣的吧,至少要穿件幹淨衣裳再走吧?”

百夫長抓到了劉病已心情快活多了,見薛宣小小年紀竟如此硬朗,心裏也有點佩服,語氣就好了些,道:“你這小子還嘴硬,你爹媽沒讓你從軍真是可惜了。好吧,你去給他拿件幹淨衣裳來!”

薛宣來到後院幫工們住的木板房裏,他自己的衣裳太窄小,於是從其他幫工的包袱裏挑了一件身長和劉病已相仿的衣裳出來。

一個幫工認出是他的衣裳,想過來理論。薛宣瞧都不瞧他,掏出一串銅錢丟給了他:“就這些,多也沒了!”這個幫工接過銀兩,也不吭聲了。

薛宣拿來衣裳,百夫長見他小小年紀辦事爽利,不禁也暗暗稱奇。

陳浩暗想果然沒認錯薛宣這小弟,前世因為自己家世不濟,四處遭人冷眼,一貫獨來獨往,沒想到穿越到這古代,不僅有張彭祖、杜佗、王奉光這幾個少爺公子做好哥們,連偶然結交的這麽一個小弟,也能舍命保護自己,難怪人們常說“人心不古”,當真是古人更重義。

他禁不住哈哈大笑,大聲道:“好兄弟,難為你了!店家!好生相待我這兄弟,讓他安心養傷,等我回來,必定重重賞你!”

眾人心裏均想,官軍動這麽大的陣勢抓捕他,肯定是個朝廷要犯,保不齊是要砍頭的,居然還說回來有重賞,真可謂是大言不慚了。

店老板薛霸心裏也是這麽想的,礙於和薛宣同村之麵不好說什麽,隻好訕訕不語。

百夫長是個軍人,之前鞭打薛宣是軍命難違,怕擔責任。現在敬重這兩個年輕人重情重義,也樂得行個方便,讓七八個健壯的軍士押著,帶劉病已去室內更換了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