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葉嘉穎在葉承澤的車上再給幼兒園打電話，“趙老師，我是波尼媽媽，現在已經在路上，很快就能到幼兒園了，你能不能先和我說說具體情況，波尼傷到哪兒了？嚴重嗎？”
趙老師那邊還是鬧哄哄的，說話有些聽不清，“波尼的膝蓋上——，另外一個小朋友臉上——哎？你，思懿媽媽，你別搶我電話啊——”
一個怒氣衝衝的大嗓門在電話那頭響起來，震得葉嘉穎連忙把手機拿離耳邊，安靜的車裏都能聽到手機裏傳出的氣憤無比的尖銳聲音，“你就是打人小孩兒的家長？？！！你怎麽教孩子的！！野蠻成這樣！這麽小就會下黑手打人！！長大了還不得殺人放火去啊！！”
葉嘉穎不樂意聽了，把手機拿近點克製說道，“這位家長，你怎麽這麽說話！是小孩子打架，老師都說兩個都傷著了，那你家小孩子肯定也動了手。”
那邊一聽這話，立刻又是一通高分貝嚷嚷，葉嘉穎不得不再把手機移到離耳朵一尺遠的地方，即便如此，也還能聽到話筒裏傳出來的聲音，“你家野蠻小孩先動手，我兒子難道要幹等著挨打嗎？你自己來看看吧，我兒子臉上都成什麽樣子！！我跟你說，我們家寶貝不能白受欺負，我兒子要是留下什麽心裏陰影我饒不了你們！你兒子要當著所有小朋友和老師的麵向他認錯道歉！你也要一起道歉，還要保證以後——”
旁邊忽然伸過一隻手一把將葉嘉穎的手機抄過去，果斷掛了電話。
葉嘉穎鬱悶看葉承澤，“你幹嘛？”
葉承澤不滿，“吵死了，這種人的電話不掛等什麽？”
“我想先告訴她少做夢，然後再掛的！”
葉承澤，“——”
到了幼兒園，趙老師已經滿臉焦急地等在門口，一把拉了葉嘉穎就往裏走，“波尼媽媽，你可算來了，另一個小朋友的家長鬧得太厲害，我們沒辦法，隻好把她先請去園長室坐著。王老師陪著波尼先在小教室裏等你。”
葉嘉穎知道是幼兒園怕出事情要擔責任，所以在自己不在的情況下特意把葉波尼和鬧事家長分開，點點頭，“好，讓我先去看看波尼，然後咱們再慢慢解決問題。”
葉波尼沒受什麽大傷，小孩子力氣有限，打架也打不出什麽致命傷來，他就是磕了一下，膝蓋上蹭掉一塊皮，褲腿卷起來，白嫩的小腿上血糊糊一大塊還塗著藥水，看著十分讓人心疼。
葉嘉穎涼絲絲地倒吸一口氣，看著那小嫩腿上的傷口難受得頭發根都在發麻，恨不得換成是自己腿上蹭掉塊皮，小心翼翼問，“波尼，疼不疼？”
葉波尼點頭，很沉靜地回答，“疼。”
“哎，”葉嘉穎搓搓手，“你怎麽和小朋友打架呢，為什麽事啊？”
葉波尼不答，隻是麵無表情地朝她伸出手。
葉嘉穎連忙把他從小椅子上抱起來，一邊向旁邊的老師道謝，“王老師，謝謝你在這兒照顧他。”
王老師是個脾氣很好的年輕女老師，平時對小朋友們都很耐心，這時就笑笑，“別客氣，應該的，那你們去園長那裏吧，這問題還是得雙方家長當麵解決一下才行。”
葉波尼用手摟著葉嘉穎的脖子，把臉靠在她肩膀上，葉嘉穎知道這是他要放鬆一下的表示，就先去問趙老師，“他們為什麽打架打這麽厲害？”
趙老師苦笑，“不知道啊，波尼不吭聲，那個小朋友說不明白，不過現在的小孩子家裏都寵著，誰也不肯受委屈，很容易打架，特別是力氣大個子高的小男孩，我們一眼看不見都不行，不過今天波尼和安思懿打得特別厲害。”壓低聲音對葉嘉穎說，“照思懿的說法，波尼這不是第一次打他了，所以他媽媽才這麽生氣。”
葉嘉穎詫異，側頭問兒子，“波尼，你和安思懿為什麽打架？你以前也打過人家？”
葉波尼把臉側到另一邊，不理。
葉嘉穎歎口氣，對趙老師說，“我們家波尼可乖了，況且你看他長得這個模樣，我覺得在班上最多算中等個，也不胖，不應該是愛打架的啊。”
這話趙老師倒是讚成，“我也這麽覺得。”小孩子的世界有著一目了然的，簡單而原始的恃強淩弱規則，個子高力氣大的就厲害，自然而然愛用武力解決問題，對於喜歡的玩具，愛吃的零食，用搶的自然效率最高。
園長辦公室裏坐著個橫眉怒目的女人，矮胖的身材，看穿著打扮家境應該不錯，身邊一個哭兮兮的小男孩，臉上破了一塊，還有流過鼻血的痕跡。
矮胖女人一見趙老師陪著葉嘉穎進來立刻跳了起來，“就是你家小孩打了我家安思懿！！你剛才還掛我電話！來呀，來看看，這怎麽解決！”說著把兒子往出一推。
叫安思懿的小男孩和葉波尼差不多高，看著還要更圓潤一點，被他媽媽這嗓子一吼，咧咧嘴又要哭出來了。
葉嘉穎皺眉，稍微側個身，把葉波尼卷起褲腿的受傷膝蓋露出來，“小男孩打打鬧鬧的難免，我兒子也破了腿，要教育應該兩個一起教育才對。”
安思懿的媽媽不依不饒，尖聲叫，“不一樣，是你家兒子先打人的！看看把安思懿都打成了什麽樣！想隨便說兩句就算了！沒門！”說著掏出電話，“喂！你到了沒有？我在樓上，二樓園長辦公室！快點來，這女人想耍賴！”貌似是她還叫了人來幫忙。
幼兒園園長是個戴眼鏡的中年女士，站起來調停，耐心說道，“安思懿媽媽，你稍安勿躁，我剛才不是都和你說了半天了嗎？小孩子打架難免的，有時候兩個小朋友打過架後第二天就合好了，一起玩得開開心心，家長們互相生氣既傷和氣又不值得。你和葉波尼媽媽不如和和氣氣握個手，回去後和孩子講講道理，告訴他們以後有事情要找老師，不要打架。”
說著話呢，外麵衝進來一個粗粗壯壯的中年男人，穿黑紅格子襯衫，短粗的脖子上戴著條明亮的大金鏈子，灼灼耀眼，進來就粗聲大氣嚷，“誰打了我們家思懿還想耍賴！！”在屋裏逡巡一圈，轉頭一瞪抱著孩子的葉嘉穎，“你，是吧！你怎麽教兒子的！沒規矩沒家教！”
葉嘉穎瞪回去，“我兒子好著呢！”
中年男人氣勢十足，惡霸一樣抬手就要上來推葉嘉穎，“你怎麽說話的！！今天這事咱們沒完，不給個讓我們滿意的解決辦法誰都別想走！！”
葉嘉穎抱著兒子十分靈活地側身一躲，身後忽然伸出一條胳膊一把擋開中年男人，葉承澤沉聲斥責，“你幹嘛！”
中年男人“嘿呀”一聲，“想打架！”看葉承澤長相斯文，大熱天還穿著筆挺西裝就以為這人肯定好欺負，開始挽袖子，“來呀，誰怕誰！”
幼兒園院長和趙老師連忙喊保安，一邊小心地保持了安全距離在旁邊勸，“兩位，冷靜！冷靜！這是幼兒園，請注意影響，不要動手！”
葉承澤輕蔑看對方一眼，抓住葉嘉穎往後讓一步，一直默默跟在他後麵的司機就站到了前麵，挺起胸一揚下巴，握起雙手輕捏捏活動一下手腕，竟然捏出了哢啪哢啪的響聲。
葉承澤的司機就是保鏢，受過專業訓練，一看就是練家子，才亮個相就把剛才還很囂張的中年男人給鎮住了，嚇得後退兩步，“你是誰？我們雙方父母的事情，用不著外人來管閑事？”
他進來就鬧，也沒人顧上給做個介紹，自然就把葉承澤和葉嘉穎認作了葉波尼的父母。
葉承澤也懶得和他多解釋，冷哼一聲，“這是我的保鏢，你識相的就趕緊帶孩子走，要是想不開還要鬧也行，咱們找個地方去說說道理！我們家孩子腿破成這樣我還想找人負責呢！小孩我不打，監護人的腿卸一條下來就湊活算扯平了。”
那中年男人大概是因為人到中年才生了個兒子，所以對兒子寶貝得很，聽老婆風風火火打電話說兒子被同學打了就氣勢洶洶趕來給兒子出頭，沒想到碰到個惹不起的！
平民百姓誰出門還帶保鏢的？
頓時像被戳破了的氣球，忽然泄了氣，中年男人後退幾步一把抱起安思懿，當先就走，叫他老婆，“走走走，都是你，鬧什麽鬧，這麽點小事有什麽好鬧的！！回家弄個冰袋，給小寶敷下臉就得了。”
葉承澤嗤一聲，“外強中幹。”
葉嘉穎覺得葉承澤那幾句話說得太磣人，效果好過了頭，不但嚇跑了安思懿的爸爸，連幼兒園園長和趙老師也一副怕怕的樣子，想要和她們解釋幾句，卻被葉波尼拉了拉，“媽媽，外強中幹是什麽意思？”
“這個啊，”葉嘉穎開動腦筋，“就是說一個人看著很凶，其實不怎麽厲害，光會大喊大叫，真到要打架的時候就不敢了。”
葉波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是安思懿的爸爸。”
就這麽一打岔，葉承澤已經和園長客氣告辭，帶著司機兼保鏢要走，園長剛聽了他的狠話，有些心裏打鼓，雖然覺得這人看著很文明，說話舉止都很有風度，但還是不敢怠慢，立刻加倍客氣地送他出門，“小朋友間有點小矛盾是經常的事兒，安思懿的父母剛才有些太激動，你們別介意，兩個小朋友都是同學，還是要以和為貴——”
葉承澤聽得有點不耐煩，叫葉嘉穎，“走了。”
葉嘉穎正很不好意思地問趙老師，“趙老師，你有沒有大點的袋子借給我用用，我要裝點東西。”
園長一聽，順手拿過立在牆邊的一個紙袋，把裏麵自己的一件備用外衣拿出來，“你看這個大小合適嗎？要合適就用這個吧。”
葉嘉穎忙道謝，“合適，合適，謝謝你啊，米院長。”
葉承澤打頭，葉嘉穎抱孩子拎紙袋跟在後麵，保鏢殿後，等幾個人都出去後園長和趙老師對望一眼都鬆一口氣，心想現在幼兒園這行可真不好幹，哪家的小孩都是寶兒，蹭破點皮就是大責任，家長要是厲害了就更難纏。
好家夥，這一下午過得，雞飛狗跳不說還擔驚受怕。
葉承澤在走廊裏問葉嘉穎，“你要個紙袋子幹什麽。”
葉嘉穎把葉波尼往地上一放，伸手去摘腳上的八公分高跟鞋，“波尼腿破了，我得抱著他走，怕穿這鞋走不穩，所以要個袋子把鞋拎上。”
葉承澤看她的意思竟是要赤腳走路，嘴角一抽，幹脆利落地俯身抱起漂亮得像個小水晶玻璃人一樣的外甥，扭身就走，“把鞋穿上，赤著腳像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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