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拜祭壇盟主施號令 再出發遊俠送別離】
祭壇之上，纖塵不染，冷冷清清，毫無生機。
一隻不知名的小甲蟲振翅飛了上去，在它觸碰到祭壇邊緣的一霎那，瞬間灰飛煙滅~~
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地單膝跪於壇下，右掌貼於前心，俯首低耳，十分虔誠地等候著異象的降臨，竟連呼吸的聲量也盡可能維持在最低的限度之內，生怕破壞了這份寂靜。
不多時，壇上嗖的一聲憑空燃起了一團火焰。幽藍色的光芒，如同鬼火一般，顯得如此之詭異，又讓人為之著迷。
沉寂終被打破。
“辰之尊者，‘白聖’周雲逸。”
“酉之尊者，‘梨花帶雨’樊梟。”
“參見盟主！”壇下跪著的二人似經過事先演練一般，先後自報家門，隨後異口同聲道。
壇上並未立即給予回應。又一陣沉寂之後，終於傳來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
“此番兌州的計劃進展得十分順利，已經如期地完成了既定之任務，二位尊者可謂勞苦功高！本主倍感欣慰。”雖是誇讚的話語，但聽不出其中帶有任何的情感，“接下去還要煩勞周尊者立即趕赴東瀛，進行下一個階段的行動。”
“謹遵盟主號令！”周雲逸頓了一頓，繼續言道，“本次在海島之上得遇一個少年，居然能夠運用神魔之力！想必與此世的至寶有著某種關聯。”
周雲逸說完，下意識地抬眼向壇上瞥去。壇上依舊沒有立刻回應。
“哦？你說的那個少年現在何處？”過了良久，方才傳來這句問話。
“恕屬下愚鈍！本來眼看將其擒獲，但沒成想在最後的關頭‘劍聖’李東岩趕到，從屬下手中護住了那個少年，原來便是他十幾年前救下的那個養子。”
更長時間的沉默......周雲逸的額頭已有點點的冷汗滲出，不知盟主對於自己沒能將那個少年拿住會有怎樣的反應。
“按照我們事先的計劃，倘若不將‘劍聖’引誘至島上，對於兌州的突襲也就無法達成。但如此便又無法在其麵前將那個少年擒住，所以此事罪不在你。”
周雲逸心中懸了好幾天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雖說按照既定的計劃完成了所有的任務，本來應該被記上一功。但錯失了那個能施展出神魔之力的少年，他又真沒有把握盟主會如何發落自己。
“周尊者仍舊去執行既定的計劃。至於那個少年......本主自有計較。”
“盟主英明！”周、樊二人再次異口同聲。
“樊尊者，你且留步。周尊者敬請自便。”
......
兌州，城外。
雖然離事發已經過去了一周之久，但此時依然可以從迎麵吹來的風中嗅到隱隱約約的煙火之氣，先前的這場大火給兌州城帶來了難以忘懷的傷痛，慢說一周，即便許多年之後，仍然是一件令人聞之悲歎的災難，勢必還能找尋到當時的種種跡象。
栽種於道路兩旁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林，現已呈現出一片一片的焦黑之色。
先前熙熙攘攘的城門口，如今隻有一群江湖客在那邊進行著臨行前的道別。
待兌州的基本麵稍稍平穩之後，李東岩便決定即刻進京麵聖。一來將這裏的實情以報，避免有人蒙蔽聖聽；二來要一起參與商議應對之策。
此次兌州變故事關重大、影響深遠，就眼下的直接影響而言，漕運及商路必將因此中斷數月。不但今年的國庫收入勢必減薄，且尚需從庫中支出龐大的數額用於賑災和重建。
所以，這樣的局麵切不可被朝中的宵小所利用，他們可不顧平民的生死，以往每每遇上災禍卻演變成了他們從中盤剝、中飽私囊的契機，讓原已受盡磨難的百姓雪上加霜。
而且從表麵呈現出來的現象來看，本次兌州的事變乃是由朝中的奸黨、猖獗的海匪、東瀛的隱者三方勾結而為。朝廷之中必然會掀起一場政治風波，“嚴黨”肯定要極力自保，清流們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群起而攻之。但那“嚴黨”根深蒂固、權傾朝野，如若行為拿捏不當，說不定會被其反咬一口。
再者，泱泱神周大國的一州之郡居然被小小的東瀛門派實實在在地攻陷了一把。怕是舉國盛怒之下，免不了興兵討伐東瀛國。
萬裏海域之隔，勞師遠征，實在勝負難料。如若不慎失利，不僅有傷國體，說不定就此助長了其他包括北狄諸部和西方帝國在內的敵對勢力之狼子野心。說不定就此引發國戰......
一場事關神周國運及百姓安危的危機近在眼前。作為在俠易堂內部和整個國家中影響力甚重的“劍聖”而言，此時必須身居中樞，將朝廷的大政方針引導至正確的方向上去。既需要精準地解決已經出現的問題，更在於避免無端的紛爭。
“兌州城的百姓就拜托給諸位了！”李東岩向前來送行的眾遊俠抱拳行禮，“我李東岩在此替眾位父老鄉親先行謝過大家了！”
在場眾人急忙還禮，一個個均感到重任在肩，卻又大義凜然。
“‘劍聖’大人說哪裏話來？安撫百姓本就是我們每一位俠易堂遊俠的分內職責，值此天下危亡之際，我們兌州分舵自當義不容辭！”諸葛宏煜代表兌州分舵言道，“請大人轉告總堂，兌州分舵誓與百姓共存亡！我們在此靜候總堂下一步的差遣。”
李東岩再次抱拳以謝：“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就此別過眾位。來日再見！”
諸葛宏煜走近前來，耳語道：“請‘劍聖’大人放心，先前知道大人身份的遊俠我已分別關照過，絕不會泄露了機密。”
李東岩微微點了點頭，又衝著諸葛宏煜和他身後的遊俠們抱拳告別。
“劍聖”這才轉過身去，走向了站在一旁陸、李二人。
“宇兒，楓兒，你們二人已經是俠易堂正式的見習遊俠了。願你們加緊曆練，早日完成巡遊，以遊俠的身份和修為，隨父一同，為天下蒼生尋一條度過劫難的道路！”
原來，按照俠易堂的規矩，見習遊俠要想成為正式帶有品級的遊俠，需要通過一場經由全國各州的巡遊。分別於六個分舵接受不同的任務，將其完成後，獲得各分舵的認可，方能完成晉升，成為一名正式的遊俠。
此次陸、李二人在兌州的剿匪及救災行動中表現出色，已然獲得了兌州分舵的認可。
按照李東岩和雪眉的建議，他們即將從兌州開始，沿著逆時針方向，依次經由坤州、離州、巽州、震州，再轉向終點——京城，完成巡遊。
今天，也是他們啟程出發開始巡遊的日子。
“宇兒，切記今後遇事不可衝動，無論在何種境況下都要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在島上的最後關頭，你見到楓兒受傷，急火攻心，以致失去理智，驅動了如此恐怖且無法控製的力量。”李東岩語重心長地做著臨行前的囑托，“這股力量的來由尚不明確，但請相信為父，必早日設法與你澄清，助你擺脫它的控製。”
“謹記父親的教誨，往後我自當調理心性，遇事三思而後行，不再讓血氣控製我的理性！”陸宇辰發自內心地說。
“如此，我便放心了！”李東岩說罷又轉向了自己的女兒，“楓兒，你從小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為父對你盡可放一百個心。此次巡遊，除了提升自己的修為，更不要忘了俠易堂的宗旨，多行善事，以不負你母親的在天之靈......”
“女兒一定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鋤強扶弱、救死扶傷，不負父母的英名和期望！”李環楓哽咽道。
再無多言，李東岩翻身上馬，於馬上再次環視眾人。緊接著“駕！~~”的一聲，縱馬西去，眾人目送......
“我們也該上路了！”陸宇辰衝著兌州分舵的遊俠們說道。
“保重！兌州分舵非常期待二位的成長，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看到你們以正式遊俠的身份活躍在神周大地之上了。也將‘劍聖’大人的衣缽傳承下去！”諸葛宏煜由衷地說道。
“雪眉姐呢？”李環楓突然問道，“這兩天似乎都沒有看見過她。”
“‘劍聖’大人派她去執行緊急任務了，應該還需要幾天才能回轉。”
“那來不及和她告別了！幫我們轉達謝意吧，沒有她的話，我們倆的修為也不可能精進得如此迅速！”
“好的！一定！”
離別之言，一一說盡。眾人向陸、李二人揮手告別。
望著從人身後高聳著的城樓，比事變之前看到它的時候更多了一份淒涼。可能它從未改變，改變的隻是人心而已。
非是萬物變動，而是我心在動。因我心之動，萬物為之動。
陸宇辰感慨這一個月來的所有經曆，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初入這座城門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還是那樣的生機勃勃，如今卻儼然一片死寂蕭條。
兩位年輕人背對著城樓越走越遠。
再出發！時間無法倒流，過去的已經過去，有得著，有失去，有看清，有迷惘......如今對我而言，隻有一條，那便是忘記背後，努力麵前，向著自己心中的標杆，直跑！加油吧，陸宇辰！
被煙火熏黑的城牆一角，一雙似鷹般銳利的目光，望著逐漸遠去的身影。目光之下，一絲狡黠的微笑，下一秒，如風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