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生手

周圍林子很大,再加上剛才又來了這麽多人在林子裏活動過了,想找線索其實很難。許明之也沒抱什麽希望,隻是想碰碰運氣。

不過,他顯然運氣不咋樣,轉了一圈,一無所獲。

等到重新回到墳頭跟前,鑒證科的人終於來了。許明之站在一旁等著他們做完外圍的初步采樣後把墳地挖開,正等著的時候,電話響了,是何煜。

“老大,小路西邊大概五百米處有點發現。不過,不完全確定,我給你發了照片,你看看。”

許明之掛了電話後,打開微信,山裏信號不是很好,許明之等了一會才接收到兩張照片,其中一張是兩條車輪印,應該有幾天了,上麵已經重新有小草站了起來。另一張有點糊,依稀能分辨出是一塊碎布條,很細小,掛在了一根樹枝上。

許明之決定過去看看,於是叫了一個鑒證科的同事一同過去,順便做個采樣。

何煜在那裏等著,片刻後,見兩人過來,忙領著他查看起這兩條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線索的線索。

許明之看了看地上的車輪印,看樣子應該是輛摩托車。樹枝上的碎布條,很細,隻能勉強看出原本應該是格紋或者條紋的衣物,看高度,應該是衣服。

“這周圍看過了嗎?”許明之問何煜。

何煜點頭:“看過了,沒其他發現。”

許明之不放心,還是決定自己去看一看。他順著墳頭的方向,一路找過去,正如何煜所說並未有發現,連穿行痕跡都沒有。也就是說,如果這個人是凶手的話,那他很有可能又扛著那具屍體回到了先前那條小路上,從那條小路進入的林子,去的墳地。那他為什麽不直接停在那條小路上呢?是因為那條小路的入口離他們進來的路很近,很容易被發現嗎?

這也未必不是理由。不過,許明之還是覺得五百米左右的距離太遠了。如果隻是為了不被輕易發現,往邊上走上個五十米左右就基本看不到了,完全沒必要走這麽遠。

他一邊沉思,一邊又回到了原點。鑒證科的同事已經完成采樣了,正如他剛才推斷的,車輪印是摩托車的,不過具體是什麽型號的摩托車還不能完全確定,但從輪胎尺寸和紋路來看,初步推斷應該是最常見的那種三鈴摩托。至於那塊碎布料,隻能確定是棉質的衣服,除此之外判斷不出更多信息了。要做更深入的檢測,得回到單位之後才行。

這時,電話又響了,是墳地那邊要準備挖墳了,問要不要等許明之過去再開。許明之讓他們帶個人過來這裏做個標記隔離一下,然後自己則帶著何煜立馬趕了過去。

他們到了之後,鑒證科的人開始指揮民警挖墳。許明之一邊看著,一邊問其中一個鑒證科同事:“袁主任,剛有什麽收獲嗎?”

袁主任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墳頭的泥土,道:“看那些泥土的顏色,再加上最近幾天的天氣,初步可以推斷,這具屍體被埋進去的時間應該就是這兩天。另外,我剛簡單看了一下那隻手,屍體在被送來這裏之前應該在冰櫃放過,所以想確定準確的死亡時間,恐怕有點難,我提前跟你打個招呼。”

許明之點點頭。

屍體埋得並不深,所以才會被狗聞到了味道把這個墳給挖開了。他們話剛說完,屍體就已經被挖了出來。

屍體整個蜷縮著被塞在了一個隻有七八十公分長的麻袋裏。麻袋上血跡斑斑,有些甚至還有些潮濕。

幾個民警合力,在鑒證科同事的指揮下,把整個麻袋搬了出來,放在了一張早就鋪好的塑料單子上。

有鑒證科的同事上去采樣,完成後,拿起剪刀開始剪開麻袋。麻袋一剪開,露出來的景象,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也終於明白,為何這麻袋上會有這麽多血跡。隻見青白蜷縮的屍體上,滿是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尤其是那條脖子裏的傷口,更是深達脊骨之中。

良久沉默後,袁主任深吸了一口氣,道:“這應該是想分屍沒分成。”

分屍是需要技巧的,人體骨骼堅硬,沒有趁手的工具和一定技巧是很難成功分屍的。

許明之幹了七年刑警,凶殺案也經曆過不少了,但像眼前這樣的場景,卻還是頭一回見。他稍稍平複了一下憤怒的情緒後,問袁主任:“看傷口,凶手應該是在把屍體放冷櫃之前動的手吧?”

袁主任點頭,接著上前開始做初步屍檢。

許明之在旁邊看了一會後,退到墳頭邊,翻弄起那些泥土來。

何煜湊過來問:“老大,你找什麽?”

“隨便找找。”許明之回答。

何煜聞言,便也上了手,兩人把泥土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有用的東西,不過,何煜一時投入,竟把下層的水泥棺材給翻了出來,這可把何煜給嚇得不輕,忙不迭地給人鞠躬道歉。

這年頭水泥棺材很是少見,不過有些老人信這些東西,就會有這樣的要求。

許明之讓何煜趕緊給人埋好後,然後叫過一旁的民警,問道:“那些村民在哪?”

“就在林子外麵那個岔道口那裏。”民警回答。

許明之聞言,跟袁主任打了個招呼後,就帶著何煜往林子外走。到了民警說的岔道口那,卻發現之前十來個村民已經走得隻剩了三個,其中兩個還是之前沒見過的。

許明之皺眉質問負責看人的兩個民警:“怎麽回事?不是說讓那些人都留一留嗎?都采完鞋樣了?”

民警一臉苦澀:“他們一聽要采樣,都跑了,我們實在攔不住。”

剩下的幾個村民裏年紀最長的,在旁聽到許明之和民警的對話,幫著辯解了一句:“他們也就是怕沾事,不過我都記得是哪些人,回頭我帶你們去找他們。”

許明之聞聲看向他,是個精瘦的男人,有點年紀了,估計有五六十歲的模樣,大概是常年幹農活的緣故,皮膚曬得黝黑,但眼神很亮,顯然這人雖然也有些年紀了,身體底子不錯,精氣神很好。

“張偉順?”許明之問。

男人點頭,接著指了指他身旁的兩人:“許隊,這兩個都是我兒子,一個叫張良成,一個叫張學義。他們倆剛趕過來,沒去過裏麵。”

許明之順著他的介紹看了看這兩人,張良成穿著白色短袖襯衫和西裝褲,看著老成些,應該是哥哥。

“許隊,你好,久仰大名。”張良成上前一步伸手要與許明之握手,同時又說道:“我是下城區區紀委的,我們之前還見過一麵,您可能不記得了。”

許明之確實不記得了,不過張良成竟然是區紀委的,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這種事扯上了政府單位裏的人,總是要多些忌諱。

許明之朝他晃了晃手,道:“剛挖過泥,髒。”

張良成見狀便收回手,問許明之:“現在裏麵是個什麽情況?”

許明之斟酌了一下,道:“目前鑒證科的同事還在采集證據,具體什麽情況,還不好說。”

張良成聞言點點頭,又道:“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配合的,許隊您盡管開口,我們一定盡力配合。就是有一點,那墳裏埋的是我母親,如果你們證據采集完了,能不能盡早讓我們把墳恢複原樣?”

“這個沒問題,等鑒證科那邊確定工作都結束了之後,我通知你們,不過,最好是等個一兩天,以防萬一。”許明之說道。

張良成有些不明白許明之的以防萬一是什麽意思,但也沒多問。

許明之接著問起張偉順:“現場是你第一時間發現的?”

張偉順卻搖頭:“不是,是我們村上的人,他早上來這裏砍竹子,他家的狗把墳給刨開了,一直衝著叫。他覺得奇怪,湊過去仔細一看,才發現裏麵竟然有個人,然後就給我打了電話。”

“我母親是十年前去世的,當時上山的時候,還是他幫忙抬的棺材,所以他很清楚這墳裏有些什麽。”張良成在旁邊幫著補充了一句。

許明之看了一眼何煜,見他拿著筆正記著後,便又重新看向張偉順,道:“那你們到了之後,有動過現場嗎?”

張偉順搖頭:“我一看裏麵有個人,就知道這事不對,哪裏敢動,立馬就先給良成打了電話,他讓我報警,我就報了警。”

“你剛說的那個人是什麽時候給你打的電話?”許明之又問。

張偉順拿出手機翻了一下後,遞過手機給許明之看:“早上八點多。”

許明之看了一眼後,讓何煜記下時間。等他記好,又吩咐何煜:“你跟著張叔去找一下這個人,然後順便再去找一下先前來過現場的那些人都錄一份口供。”說完,他又衝張偉順說道:“那張叔這事就麻煩你給帶個路了。”

張偉順很是配合,忙不迭地點頭:“不麻煩不麻煩,您太客氣了。”說罷,招呼何煜跟他走。

一旁一直沒說過話的張學義這時忽然開口,道:“爸,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張偉順一聽,轉頭看向許明之:“許隊,他能一起去嗎?”

許明之看了一眼那個張學義,這父子三人其實眉眼都很像,不過這個張學義可能像母親更多一些,眉眼間多了幾分柔和之氣,不同於張良成的老成,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書卷氣。

“我弟這個人從小就有些內向,不太愛說話,也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張良成不知是怕許明之多想還是怎麽的,忽然在旁解釋了一句。

許明之點點頭表示可以。

張偉順感激地笑了笑後,帶著兩人往不遠處走。他來的時候開了一輛電瓶三輪車,張學義和何煜坐上了他的三輪車,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