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惡魔

跟著許明之進來的是兩男一女。

其中一個男的和許明之一起走在前頭,看著四十左右的年紀,皮膚有些黑,叼著一根煙。進門時,隨手把煙摁進了門口的垃圾桶裏。

後麵跟著的一男一女則要年輕很多,尤其是那個女的,估計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剪了一頭利落短發,穿著一條軍綠色短袖,下麵配了一條同色的工裝褲,行走間,英姿颯爽,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來,介紹一下。”許明之走到了餘光身旁,掃了他一眼後,轉頭跟其他三人介紹道:“餘光,我朋友,我請他過來協助調查的。”不知為何,許明之在餘光的身份上撒了謊。既然如此,餘光自然也不會拆台。

他笑著與三人分別握了手。

領頭的姓劉,許明之說叫劉隊就行。

另一個年輕點的男子,叫瞿江。那個年輕女子,則叫何黎。

餘光與她握手時,她朝他笑了一下。酒店水吧並不明亮的燈光下,那雙略有些狹長的丹鳳眼中,眼眸熠熠發亮,宛若星辰一般綻放著讓人振奮的光明,看得餘光不由得心頭一熱,竟是有些失神。

大概是他的目光過於專注,何黎感覺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後,收回了手。

餘光自覺失態,有些尷尬。好在其他兩人正與老王在寒暄,並未留意到這一細節。

寒暄過後,許明之又領著眾人上了樓。

許明之早已讓人在這裏開了房間。五人進了屋子後,剛才一路上來時的輕鬆神色全部消失不見。

平海市過來的劉隊先開的口:“小黎,先把照片拿出來給許隊看一下。”

何黎聞言,立即從隨身攜帶的背包中取了幾張照片出來遞給了許明之。後者接過看了一眼後,卻又轉手遞到了餘光麵前,道:“你看看是不是周木。”

餘光意外地看了許明之一眼後,抬手接了過來。照片上是一個看著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剃著寸頭,臉上還有傷,看著鏡頭的眼睛裏,滿是戾氣。

這應該是六七年前的照片了,和現在相比,還是有很大變化的,但還是能看出來,就是同一個人。

他把照片遞還給許明之,道:“應該是他。”

許明之也點頭:“那應該就沒錯了。”說著,他又把照片還給了何黎,然後朝著劉隊說道:“說說吧。”

劉隊點頭,然後朝著何黎示意了一下。

何黎會意,又拿出了一疊資料,全部放到了許明之和餘光麵前的桌子上。

“八年前,我們破獲了一起特大D品案,當時我們發現該犯罪團隊不僅販賣D品,還和一個人口販賣團夥有交易。他們會從人販子手裏接手那些脫手不掉的受害者,然後部分發展成為自己人,部分則被用來做D品試驗,偷運D品等等。這個周木就是被拐來之後轉手到他們那裏的。我們發現的時候,這小子和其他十幾個人一起被關在一間地下室裏,身上都是試毒留下的針孔。這些人,後麵成功戒毒並活下來的,隻有不到一半。不過,即使活下來,這些人也基本都不能再正常生活,有一個全身癱瘓,一個神智不清,其他幾個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器官損傷,基本後半生都要靠藥物來維持了。周木是最幸運的那個,他體內D品含量是最少的,再加上年輕身體好,基本沒留下什麽後遺症。在戒毒所待了一年,成功戒毒後,我們根據他自己說的信息,找到了他的家人,就把他送回去了。哦,對了,他是南方省之虹市人,99年的時候被拐的。”

99年……

餘光在心裏計算了一下,按照周木的歲數,99年的時候,他應該已經有8歲了。8歲的男孩被拐,在那個年代其實是比較少見的。那個年代,人販子拐賣男性兒童,基本都不會選擇這麽大年齡的。一來這個年齡的兒童已經不太好控製,二來這個年齡的兒童已經能記住很多事了,不利於跟新家庭融合。

所以,餘光覺得,周木的歲數有可能是假的。

不過,周木是被拐賣的,假歲數也是很正常的。

隻是,十年前,許明之他們破獲的人口販賣案中就有周木出現,為何八年前又會出現在平海市,還被用來試毒了?

餘光不解地看向許明之。

當時在富田村,許明之雖然跟他提到了一下十年前的案子,但並未細說。此刻看到餘光疑惑的目光後,許明之遲疑了一下後,還是解釋了一句:“十年前那樁案子,落網的隻有一部分人,還有不少人趁亂逃掉了。周木這個名字,是從其他被解救出來的受害者口中問出來的。當時,他應該是被其他人帶走了。”

說完,他又看向劉隊,道:“你特意把這個周木拎出來,不隻是想說這些吧?”

劉隊回答:“還沒說完呢,別急。”

話落,何黎從那堆資料裏找出來三份案件信息,往許明之的麵前推了推,示意他先看一下。

許明之拿起來看了一下,都是人口失蹤案,隻是發生的位置都在不同省市,距離也都相隔很遠,天南海北的。

“這幾樁案子都是八九年前的失蹤案,你仔細看一下,這些女孩子失蹤前的經曆,是不是和這一次這個小姑娘的經曆很像?”

許明之在劉隊的提醒下,把這幾份案件資料拿起來仔細看了一下,確實,這幾樁失蹤案裏的小姑娘在失蹤之前都是和朋友出去玩,一開始還和家裏保持短信等聯絡,十幾個小時後就開始聯係不上了。而十幾個小時,足以讓那些人販子把人帶出省了。到這個時候,即使家長反應過來報案了,也已經為時已晚了。

這過程,和柳柳失蹤的過程,何其相似。

這時,劉隊又說道:“這三樁案子裏失蹤的小姑娘,有一個死在了八年前被我們搗毀的那個窩點裏麵。另外兩個,一直沒找到,我估計活下來的可能性也不高。”

許明之皺著眉頭,目光盯著眼前這三份資料,抿著嘴沒說話。

何黎在旁補充:“來這裏之前,我們跟當年負責偵辦這三起案件的人都聯係了一下,其中一人找出了這樣一張照片給我們,你看看,裏麵的人是不是周木。”說著,她又從那堆資料中翻出一張照片,放到了餘光和許明之麵前。

許明之看了一眼後,遞給了餘光。

餘光接了過來,看了一眼,皺了眉頭。這照片很模糊,確實八九年前的案子了,當時的攝像技術不像現在,沒有那麽高清。而且,這照片裏的時間又是晚上,雖然有路燈,但還是讓本就不怎麽樣的清晰度變得更加模糊了。

餘光因為工作的緣故,在認人這一塊上,是下過功夫的。可一張八九年前的照片,又不夠清晰,想讓他判斷是不是周木,還是很有難度的。他找何黎要了周木八年前那張照片,對比了好一會後,才點頭道:“應該就是周木。”

有了他的點頭,劉隊說道:“如果這個就是周木,那麽我的一些猜測可能就要變成事實了。”說著,他忽然長歎了一聲。

原來,當年他們破獲那樁D品案的時候,他就對周木這個人有過懷疑。當時,他們一共在那間地下室救出了十四個人,除了周木之外,其他十三人都是女的。這些人送去醫院後,醫院那邊檢測出來,那十三個女孩子血液內D品濃度都很高,唯獨周木,雖然也不低,卻絕對是一個還算安全的濃度。

為此,劉隊還調查過周木,可是在那個窩點裏沒發現什麽跟周木有關的,被他們抓起來的那些人裏,也沒人提到過周木。再加上,當年周木不過十六七歲,被解救出來的時候,也是一身的傷,所以劉隊最終還是選擇了放下懷疑。

不曾想,三年前,當年被他們救出來的女孩子中有一個結婚了,邀請了劉隊他們去參加婚禮。婚禮結束後,劉隊跟新娘聊了幾句,提到了當年的事。劉隊突然想到了周木,就隨口問了一句。新娘卻說,當年她們每次試毒的時候,都沒見過周木。而且,那個周木是在她們被解救之前才被關到那間地下室的。不過,關進去之前,周木在門外被打過一頓,她們雖然沒親眼看到,可是都聽到了周木的慘叫。

一頓沒有親眼看見的毒打,並不能證明什麽。新娘的話,讓五年前被放下的懷疑再次在劉隊心中冒了出來。

劉隊回去之後,就又把當年的卷宗翻了出來,可翻來翻去,也沒找出些什麽線索。他也問了當年負責在窩點外盯梢的那些同事,也都表示對周木並無什麽印象。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即使這些人當年見過,也不一定能記得了。不過,劉隊不放心,他還聯係了周邊各市公安,得知近幾年案件中都沒出現過周木這個名字,才總算是把周木這個人給擱下了。

直到昨天。

許明之讓西永這邊的朋友幫忙查到那輛套牌麵包車最終是進入了那片山區後,考慮到人販子很有可能隻是從山區借道進入平海市,所以就聯係了劉隊他們,想讓他們幫忙在平海那邊進行布控排查。

當時案件資料一發過去,劉隊看到周木這個名字後,一聲不吭地連抽了三根煙。之後,他就趕緊讓手下人把所有他們都查到的人口失蹤案資料都排查了一遍。最後,找到了這三份資料。

這三起案件都發生在當年他們破獲那起D品案之前,那之後,河西省再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人口失蹤案。這個時間線正好也符合當年周木被送走的時間。

現在,經過餘光的確認之後,劉隊已經基本可以斷定,這三起案件,十有八九都跟周木有關。

說完這些,劉隊低著頭又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後,低聲喃喃:“當年我放出來的,哪裏是個受害者,那是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