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婚禮
兩個化妝師站在喬知念兩側,梳妝台前整齊擺放的各種化妝品反著光。她端坐著,化妝鏡上的補光燈將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膚照得更加通透。
小姑娘的皮膚嬌嫩,平日裏化妝也不打底,給她化妝少了很多其他新娘妝的繁瑣,化妝師隻在她眼眉上描描畫畫。
眉筆細細描繪,帶出清遠山峰,雙眸清透瑩亮,羽睫微微翕動,便有漣漪從眼眶泛出。
妙鬘高綰成花苞盤在頭頂,露出修長潔白的天鵝頸,點綴著一顆單鑽的鎖骨鏈。她向來不喜歡誇張的首飾,頭上隻帶著枚精美的小王冠。
屋頂的燈光是暖黃色的,她起身,站到圓台上,穿上米白色高腰的婚紗,腰身依然輕盈纖細,把已經有些隆起的小腹掩藏在紗裙下。女人身子瘦弱,特意挑了一字肩的款式,露出完美的鎖骨。
“真好看。”
陸唯穿著伴娘禮服為她理著裙擺,眼裏皆是豔羨。
“那就嫁給他啊,他巴不得。”
陸唯一撇嘴,“才不嫁呆子。”
“念念,時間快到了。”
父母從門外催促。
“我知道了。”
喬知念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捂住兩頰,睜大眼睛,舒出一大口氣,忽然覺得合身的婚紗好像變緊了,勒得她喘不過氣。
昨天早上秦熠便離開霍家去了自己的公寓住,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自己穿婚紗的樣子,不知道一會兒看到會是什麽反應。
陸唯這時湊近她,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討厭!”喬知念轉緊張為羞赧,伸手就要打她。
她一躲,身後的門正好打開。
霍正歧不便進化妝間,喬婉寧進來看著燈光下兩頰霞粉的姑娘突然鼻子發酸。
聲音裏帶著鼻音,“走吧,他在等你。”
秦熠身穿喬知念選的一身銀灰色西裝,站在距離禮堂不遠處的外牆邊,看著手表數時間。
到目前為止他們分開了二十六個小時零二十三分鍾,是從霍家帶走她以後兩人分別時間最久的一次。
十月底的氣溫已經很冷,即使豔陽高照,寒風吹在身上也依然能透骨。
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裏,很怕冷的男人手心和扣子係得整齊的領口處居然冒出汗意。
男人從未覺得自己會在人前緊張,他萬事都應對自如的態度在等待的過程中逐漸坍塌。
麵前出現一根煙,遞煙的人頂著一張和喬知念相似的臉,跟著煙一起的還有白皙修長的兩根手指。
這一幕讓他倏然間陷入記憶深淵。
上次還是在霍家門口。那時,霍正歧的態度還很強硬,小女人還不是他老婆,秦家的事也還沒有解決。
很多事都還不是最好的樣子。
現在......
男人嘴角一勾,“謝謝。”
他拿過煙,宋淮謹也從禮堂裏出來三個人倚著牆,寒風把額前的發和煙氣一起吹散。
“其實我該說點什麽的,但是又沒什麽可說的。”
霍知行眯著眼睛,白皙的指節凍得有點發紅。
“我想說的你都做到了,對吧?”
男人輕笑,“放心。還有——”右手握拳,朝著他的肩頭砸了一下,“謝謝你。”
霍知行笑了一聲,“去侯著吧,我媽去帶人了。”
頎長的身影離去,秦熠皺了皺眉,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氣。
“我有點緊張。”
宋淮謹的一口煙吐了兩團霧。
“你說什麽?”
秦熠又重複一遍,“我緊張。”
緊張又不丟人。
認識小女人之後他確實變了,變得有血有肉有人疼,鬼才願意過回以前的日子。
他越是理直氣壯,對麵的桃花眼裏越透著股子嘲諷。
“小嫂子本事真大,溫香軟玉的天天貼著你,怪不得你骨頭都快酥了。”
男人嗤笑一聲,“嗬,你不酥?”
“當——”
一聲鍾聲,打斷兄弟二人的談話,宋淮謹扔了煙蒂,拍拍男人的肩膀走回觀禮席。
鍾聲把秦熠弄得有點懵,燃盡的暗火灼了指尖。
伸手理了理並沒有折痕的衣領,又對著玻璃看自己的領結是否端正,檢查完所有的細節,才邁步朝著禮堂內走去。
他步伐穩健,麵容俊朗平靜,身上剛剛出的汗在頃刻間變冷,冰涼地沾在皮膚上。
身後是大理石的誓言台,左右兩邊立著潔白的天使,微微含胸俯視,也不知看了多少對有情人。男人正身而立,身形偉岸,黑瞳默默注視著那扇閉合的大門。
他的小女人就站在外麵,隻要門打開,他就能看到她。
喬知念已經挽著霍正歧的手站在門外,右手捧著一束白色馬蹄蓮,腳下是條水晶通道,通道那頭連通的是她心愛的男人。
她心髒狂跳,拿著花的手發抖。
“念念,你永遠是我最寶貝的孩子,爸爸媽媽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父親的手搭上她的手,那雙手帶著薄繭和她從幼時起就熟悉的溫度,一瞬間便安撫了她躁動的心。
她抬起頭,朝著父親揚起一個微笑。
緊隨而後的是第二聲鍾聲。
“當——”
沿著深遠鍾鳴,白色的大門緩緩打開,音樂聲響起,男人煎熬般的等待終於畫上結尾。
小女人踏著音符出現在他的視線裏,她皮膚雪白,裙擺被逐漸打亮,頭上的王冠發著耀光,空中錯落飛舞著晶亮的蝴蝶,兩旁鮮花錦簇,宛若出塵的仙女。
萬籟俱靜,落針可聞。
通道兩旁坐滿來賓,她在眾人注視中華麗麗地出現。目光流眄,看向通道盡頭的他,兩兩相望,表情雖有些模糊,卻能感受到眼神的熾熱。
回憶同時如泄洪般奔湧,從初識至今,他的所有溫情抑或愁腸,冷靜抑或瘋狂,都一一重現。
男人伸出隻手手心向上,極其輕微地顫抖。
“念念,未來你的日子會因為我變得豐富多彩,會有可能發生我也無法預料的事情來打亂我們的生活。但我發誓,我永遠會站在你麵前,為你遮擋一切,不讓你難過不讓你哭,讓你永遠都是公主......”他嗓子發啞,眼裏紅了一片,“你願意和我過完這一生嗎?”
女人羽睫顫動,胸口不停起伏,眼睛眨也不眨地和他對望。
“我膽子小,有些嬌氣,未來的生活我會很粘你,我可能要經常喝你煮的粥,經常吃你做的小菜,享受你各方麵無微不至的照顧。但同時我也會做一個碼頭,日夜等你萬裏征途之後停靠,你願意和我過完這一生嗎?”
“我願意,當然願意。”男人喉頭滾動,眼裏的紅蔓延開來。
她梨渦現在嘴角,“我也願意。”
霍正歧和喬婉寧坐在第一排,默默擦著眼淚,霍知行遞過紙巾,一隻手摟住母親的肩膀安慰。
兩枚閃亮指環戴進對方的無名指,男人俯身貼上她水潤櫻唇,動情親吻。
台下掌聲雷動,她卻清楚地聽到他的呼吸聲。
未幾之後,他側頭抱住她,將頭搭上她的肩膀,在耳邊輕語。
“我愛你。”
喬知念眼睛驀然睜大,仰著頭半開著唇愣在空中。
一股溫潤**從她脖頸流下,在頸窩處染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