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遇襲

泳池裏的水被太陽曬得暖暖的,喬知念起了玩心,脫了鞋放在一邊,伸出白玉似的小腳繃直,用腳尖輕點著水麵,覺得溫度還可以之後又把整條小腿浸入水裏。

泳池無邊,底部是圓弧形,從中心開始往外放射狀的逐漸變淺直至地麵。

幾棵蒲葵和散尾葵的鬆散大葉子垂在遠處,萱草和大紅的朱槿點綴其中,正好給她潔白的身子做了背景。

池水清澈波光粼粼,把棕色瞳孔映成瑩透琥珀色。她小腿劃著水,伸出手把長發掖到耳後,再用手腕上的皮筋紮起來,動作間不經意又垂下一縷兒擋在臉側,仿若靜謐森林裏嬉水的仙子。

陸唯從她身後過來,懷裏抱著一堆零食,旁邊還跟著兩個女傭,一人手裏捧著個盤子,盤子裏放著各種水果。

少女穿著短褲拖鞋,顯得腿尤其長。

“早知道你想在泳池邊我就換泳衣了。”

喬知念接過水果盤,不好意思地鼓起了腮。

“一時興起嘛。”

剛剛她回來一進門,看到自己走之前還空****的**多出不少大大小小的玩偶,就知道是陸唯回來了。

這屋裏除了她之外,沒人會直接進她的房間,更沒人會私自在她**放東西。

得知消息的喬知念鞋都沒換,和秦熠說了一聲直接就下樓去了。

“哪裏是胳膊哪裏是腿呀,我第一次看到胎兒的照片!”陸唯嘴裏叼著吃冰激淩的叉子,兩條筆直的長腿泡在水裏,拿著彩超照片看得很起勁。她說話的聲音不小,在樓上的兩個男人也能聽到。

宋淮謹擦著精濕的頭發站在窗戶邊曬太陽,他看著樓下玩水吃東西的兩個女人,回頭問著秦熠。

“不是說小嫂子那哥哥可難纏了嗎?怎麽還能和和氣氣地來這兒。”

當初霍知行轟轟烈烈地召集大隊人馬,來秦家門口對峙的事連傭人都看見了,宋淮謹光聽都能想象到那位大哥有多難對付。

“剛開始確實是,罵了我一頓,還給了我一拳,後來送飯送久了,就好多了。”

宋淮謹聞言桃花眼一挑,很是詫異。秦熠去霍家送飯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他顯然沒想到秦熠會為了女人做到這種地步,最重要的是還能說出口。

“嗬。”秦熠又嗤笑了一聲。“主要還是有幫手吧。”

宋淮謹倚著扶手,寬鬆的家居褲貼著欄杆的邊,看上去有些寂寥,若有所思,“是啊,要不人也帶不回來。”

說完小聲地喃了一句,“我的東西也不差啊。”

秦熠沒聽清,“你說什麽?”蹙起眉頭問了一遍。

“沒事,走神呢。”

他還光著上身,皮膚已經被曬幹了,隻剩下頭發還濕乎乎的。

樓下的人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麽,他看著兩個年輕女人聊天突然想起他們倆以前的日子,也走到秦熠身邊坐下。

風吹進來都是暖的,兄弟兩人長大以後已經很久沒在這麽寧靜的午後一起聊天。

兩人靜坐了很久之後,還是秦熠先開的口。

“淮謹。”

秦熠從他身上移開目光,舔著下唇,聲音低沉。

“你和唯唯,怎麽樣了。”

從宋淮謹和他明說之後過的時間不短了,這還是他頭一回問他。

他是最了解宋淮謹的,這個弟弟做事太多顧忌,陸唯又太隨心所欲,這樣兩個極端的性格即便是互相喜歡也走不長久。

宋淮謹撇著嘴苦笑,“沒怎麽樣,還那樣,自己造的孽自己還。”

“她不像小嫂子,太缺乏安全感,又習慣把什麽事都藏心裏,想讓她把自己敞開,太難了。”

宋淮謹說陸唯,也是再說自己。聽者一瞬間在眼底交織悲喜,纏起千絲萬縷,斂目沉思。

悲是悲宋淮謹和陸唯,喜自然是喜自己。

他們三個人雖然性格各異,內裏卻極其相似。大抵是孤兒缺失感情,沒有安全感可言,即使長大之後有了能護自己周全的權勢,也還是活在廝殺之中,心底深處依然埋著恐懼的根,稍有不慎就會滋生暗芽。

不是不想要,而是怕有了又沒了,那種感覺比窒息和火灼都難受,所以不如躲了或者逃了都好。

可他的念念不同,她柔弱隻是外表,內在理性堅強,能包容他所有不為人知的自卑和敏感心思。

這也是他之幸。

“你自己要先敞開自己,她不能總是帶著你走,你也要帶著她走。”

稍時秦熠的表情變得嚴肅,語氣裏有不可抗拒的壓迫感。

“不管什麽時候,男人都得保護好女人。”

“嘖。”宋淮謹咬住前牙,發出一個極其不滿的聲音,轉過頭緊緊地閉上眼睛蹙起眉。

離收網的日子不遠,他知道秦熠意有所指,但是他不願意聽二哥這麽講話,就好像今天這麽說了明天就得去死。

霍知行在辦公室裏待了半天,聽著負責人和自己匯報最近公司的經營狀況。

負責人四十多歲,在商圈混跡了這麽多年,早就成了老狐狸,眼睛毒嘴巴甜,作為少數之後知道秦家和霍家關係的人,除了恭維霍知行之外,還說了不少秦熠的好話。

直說大小姐眼光好,長得漂亮有氣質,哪哪都好,才能找到這麽好的良配。畢竟有著秦家做依靠,他做事都比之前順了不少。

霍知行是個務實的人,看的是工作實力,最不喜歡聽的就是別人一味的奉承,他抬起手示意負責人打住。

“大小姐的事不用讓那麽多人知道。”

負責人頓覺言多,馬上停了嘴。

霍知行看了眼手表,已經過了半天,他整理好手邊的文件,帶著兩個助理出了辦公室。

他來時坐的車還停在剛才的位置,隻是後麵又多了一輛。

之前到公司門口時候,秦晟沒有跟著他上去,現在他正站在兩輛車中間悠然地抽著煙。

秦晟看到是他出來,踩滅了煙頭,給他拉開了另一輛車子的門。

“久等了。”

霍知行說話的時候口氣帶著歉意,他在公司裏待的時間不短,本來以為是秦晟還有別的事,現如今看來隻是避嫌。早知道是這樣他就把人帶上樓,最起碼有個舒服的地方休息。

“您客氣了。”

“上這輛車吧,直接回秦家。”

秦晟毫不在意地笑笑。他經常等人,半天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更何況是秦熠夫人的哥哥。

霍知行沒有反對,既然是回秦家,就全聽他安排。他帶著助理坐到後排,來的時候坐的那輛也在後麵跟著。

車子在平整的馬路上絕塵而去,一路平穩地開到荒無人煙的地方。

“呯呯呯!!”

突然。

車身兩側各衝出來幾輛車,快速接近他們的同時,從窗口伸出幾把槍不斷朝著他們的兩輛車射擊,有目標的主要攻擊後一輛。

秦晟單手快速按出手機撥號,左右一轉頭,大吼了聲,“扶好!”然後猛打方向盤,車內的幾個人瞬間身體慣性前衝,車子開始蛇形遊走在曠野上,躲避敵人的攻擊。

車內氣息凝固,靜得詭異。

“嘭!”

霍知行另一側的窗戶上,玻璃炸出一個洞,卻並未破碎,閃亮的玻璃碎渣瞬間從車子外側像揚沙一般散去。

挨著那一側的女助理本來就是一直強忍鎮定,淚水已經不可控地流了滿臉。直打到她身邊的玻璃上,叫聲被驚嚇塞堵在喉嚨裏,瞬間軟軟地塌了下去。

秦晟眉間皺起,一下把油門踩到底。身後的那輛車原本緊跟著他們的行進軌跡,這一下被拉開距離。

後排三人的身體再次不受控地前傾,男助理扶住女助理的身體,縱然是跟著霍知行走南闖北多年,此刻身體也在發抖,聲音也開始發虛。

“霍總......”

“呯!嘩!”話被打斷,又是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後麵那輛車子的後玻璃被打碎,從後視鏡裏能看到和碎渣一起驟然噴濺出的鮮紅。霍知行倏地麵色一沉,“不反擊嗎?”

秦晟皺著眉微微搖頭,“您坐好,絕不能打開窗戶。”

車裏的確有武器,但他不能冒險一搏。

霍家人並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他們絕對拚不過那麽多人。這輛車子是防彈的,他要做的是保護霍知行的安全,至於身後那輛車,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二十幾輛黑色的越野車在門口停了一長串,從第二輛開始便坐滿了人。

秦熠和宋淮謹大步流星地走出主樓大門,麵色不善。身側的保鏢小心翼翼地步步緊跟,生怕無意中點燃二位大佬的火苗。

兩分鍾前,秦熠接到了一通沒有人聲的電話,掛斷後立刻集合了一眾人馬。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秦熠所在的車輛打頭,二十幾輛車整齊排成一縱,從秦家大門浩浩****地向外開去。

樓上陸唯和喬知念剛剛洗完澡,她們聽到樓下的嘈雜,便跑到走廊的窗子邊去看。

女孩瞳孔裏映著湛藍天幕,黑色長龍穿梭其中奔馳遠去,馬達聲也漸行漸弱。

“沒事,他們大概是有事。”陸唯拍拍喬知念的肩膀,拉著她往回走。這種事她見得多了,沒什麽好奇怪的。

喬知念被陸唯拉著手,頻頻回顧看那窗口,水目輕闔難掩失落。

秦熠之前每次出門都會告訴自己,但這次卻沒說。她隻能自己安慰自己,也許他是有什

麽急事走得突然,才沒來得及來找她。

走廊很長,她們剛一走到房間門口就聽到裏麵喬知念的手機鈴聲在響。她還以為是秦熠,趕緊跑進去接。

結果拿出來的瞬間剛燃起的目光又倏然熄滅。

不是秦熠,是上午負責檢查的醫生。

她按下接聽,女醫生溫柔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您好,喬女士,上午您和先生過來的時候有一些孕期的營養素沒有帶走,您有時間過

來拿一趟嗎?”

停了兩秒之後她又補充道,“最好是能過來一趟,對寶寶發育好的。”

外麵天光大亮,她看著離日落還有段時間,在泳池邊放鬆很久之後也並不覺得疲憊,便禮貌答道,“那我現在去,謝謝您。”

陸唯離得近,把醫生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已經換上寬鬆的休閑褲和緊身吊帶,見喬知念打完電話又遞給她一條帶著吊牌的米色長褲。

“送你的。”她眨眨眼,嘴角挑出一個小梨渦。

“趕緊穿吧,再不穿穿不上了。”

“謝謝。”

喬知念接過來穿上,修身褲裹著頎長細直的雙腿。。

陸唯大概是看出她不喜歡深色,款式和顏色都是按照她平時的穿衣風格挑的。

“我覺得你應該多穿褲子,裙子是不能完美展現你的蜜桃臀的。”

說著陸唯的笑容突然變得賊兮兮,快速伸出兩手放上喬知念兩邊柔軟臀瓣,一邊掐了一下。

“哎呀,討厭!”喬知念叫了一聲就趕緊躲開,她怕癢,一邊躲一邊“咯咯”的笑。

等兩人鬧了幾下之後停下來,都隻剩下大口大口地喘氣。

“說真的,我覺得你要是穿上性感的,我二叔肯定把持不住。”

陸唯促狹的眼光還在喬知念身上打量。

“不理你了。”喬知念爬起來套上襯衣,又到浴室裏整理打鬧中弄亂的頭發。

收拾好全身一共沒有幾分鍾,陸唯拿了車鑰匙,喬知念跟著她一起鑽上她的白色跑車。

陸唯是幾乎天天在外麵跑的人,她的車出門從沒有人攔。她把音樂聲音開大,一腳油門開出了秦家大門。

諾克穿著一身麵料考究的深藍色西裝,領口係著銀灰色暗紋的領結。身體靠著桌子,一隻手斜插在褲兜裏,妖孽的臉上帶著柔曦笑意,頭上卷曲的棕發也精心梳理整齊。

如果他不是在都是消毒水味道的病室裏,身邊也沒有站著那幾個麵色的不善人。此時的他看起來,隻會讓旁人覺得他是哪個國家的矜貴王子。

被指著頭的醫生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她看著幾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額頭上析出了

一層密集的汗水,從始至終都沒斷過。

對死亡的恐懼讓她渾身不可抑製地抖動,頭上的汗珠子隨著微弱的頻率順皮膚紋路蜿蜒

流淌,滑進領口裏的時候已經變得冰涼。那股寒意讓她汗毛豎起,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她已經按照這個男人所交待的打完了電話,姓喬的女士也答應過來,可是他依然不肯放她走。

諾克從女醫生驚懼的眼神裏看出疑惑。

“別急,等她來了。”

女醫生從始至終都對他的要求非常順從,打完電話之後再沒有其他多餘的話,絲毫不敢激怒他。

她接待的病人非富即貴,病室隱私性極好,那些槍頭上每一個都上著消音器,如果他們在這裏殺了她,她的屍體隻能等著打掃衛生的女工發現了。

“森,我今天看起來怎麽樣。”

程森就在諾克的身邊,聞言他道,“您每天都很不錯。”

諾克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然後他側身,對著旁邊的金邊鏡子仔細整理自己的口袋巾,又

問了一句。

“比起秦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