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百花英雄
再次走出巷弄，陳拓和趙尋璐被眼前的場景徹底震驚。
戰爭已經平息，漫天的飛天魔已經齊齊飛走，隻留下百花城東處的滿目瘡痍。
東側的城牆上，不知何時被撞了一個巨大豁口。
豁口前是無數倒塌崩落的矮房，如今都已是廢墟，塵土飛揚，連成了一片。
一地的殘肢斷臂散落在這片廢墟前，屍山血海。
人類的、魔物的，各種屍體和叫不上名的組織混雜在了一起，在這場磅礴大雨澆築之下，血流成河。
整個東城門附近，一片愁雲慘淡的光景。
活下來黑甲兵在大口喘息，傷員病患們也在不住哀嚎等待救治，更有麵對死去的同伴戰友或啜泣或哽咽的嗚嗚聲，一同交織。
訴說著方才這裏發生過一場慘絕人寰的死戰。
好在人類的陣營，終是獲勝了。
一場慘勝。
三個營的黑甲兵如今再次清點集結，已不足千人。
而反觀第二輪飛行高階魔物的陣亡，空地上隻有寥寥十幾具屍骸。
兩千人的性命，換來的卻隻是十幾具魔物的陣亡，雖然百花城得以守住，可這場戰爭從伊始似乎就極為的不對等。
趙茂鬆中了某種飛天骨魔的屍毒，臉色發綠正坐在地上療傷。
莊雅頭發淩亂，一襲緊身的琉璃仙裙已有多處破損，鮮血從衣衫破裂處的雪白裏，緩緩滲出。
也或許是漫天的魔物在看到有如此兩位強者攜手坐鎮城內，最終選擇了撤退。
如果當真要拚一個魚死網破，還不知道剩下的黑甲兵還能否繼續存活，更別提城裏早已噤若寒蟬的百姓們了。
這群高階魔物們，來得快，去得也快，可整個過程給這座邊防重城帶來的創傷，卻是可能要彌久才能散去。
今夜的這場春雨，很有可能帶給很多個失去親人的家庭，
一生的潮濕。
最令陳拓心裏感到震撼的是，如此慘烈的戰鬥，甚至可以說是魔物單方麵的屠戮，人類陣營裏，沒有一個人退縮過。
黑甲兵們就算躲閃至房屋建築中，卻硬是沒有一個人離去，而是伺機等待著進攻或是支援。
死的最遠的屍體，距離東側城門，也隻有區區兩百步。
就算身死時，也是麵向這城門的方向，毫無退意。
寧願飛蛾撲火般地戰死，也不想將魔物引進城內引起更多傷亡。
陳拓也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話：
“人類的讚歌，就是勇氣的讚歌。”
他本以為在這個世界，憑借著自己的小聰明和機警，倒是可以混個風生水起。
可真正置身在戰爭裏，真正看到那些和他差不多年紀，二十出頭的麵龐都戰死疆場時，
他有點慚愧，也有點不解。
在落峰山以魔物的身份生存時，他不明白記憶中為何人類看見魔物就要痛下殺手。
在百花城裏，看見漫天魔物撕碎人類陣型時，他也不清楚，魔物為何要如此殘暴。
或者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在陳拓的心裏擺著：
“這個世界，為何人魔要如此勢不兩立?”
之前他也問過一些人，可無論是莊雅、鄭三鷹，甚至是李暮隱，都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似乎每個人從出生下來，從父母長輩、私塾學堂，乃至往後的所有餘生，都被外界灌輸著同一種思想烙印：
人魔不兩立，二者隻存一。
而每一個魔物，無論你是胎生卵生，自打你誕生下來，仇恨人類的基因就好像已經長在了骨子裏，見到人類，便如同見到死敵。
可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人魔兩族又會如此相安無事共同生存了百年有餘？
“哈哈哈，陳拓。”
趙茂鬆見到陳拓和女兒趙尋璐平安無事歸來，一陣爽朗的大笑，甚至都忘了身上的毒素，便起身迎來。
“這次多虧了你，不然百花城必定陷落，你這次，可算是我們城裏的英雄了。”
陳拓擺了擺手，他心裏也是一陣心虛，看似我是為了大家，實際，我是想借助大家保全自己呐……
但趙茂鬆不清楚他心裏的這些小九九，當著黑甲軍下屬的麵，把陳拓從提前預知到敵人攻城的消息、守護護城大陣的種種偉績說了個遍，這還都是別人看不見的。
眼下戰爭徹底平息了，趙茂鬆自然是不再怕泄露什麽了。
而在明麵上，陳拓做出的貢獻同樣卓越。
第一波速度極快的魔物突襲，如果不是陳拓早已知曉計劃並且臨場有所安排調整，是斷然攔不住那樣悍不畏死的魔潮的。
第二波蒼穹上魔物的襲擊，同樣也是陳拓提前請來了一位四境高手的緣故，才得以守護住眾人。
說起莊雅，陳拓在人海裏掃了幾圈，那道曼妙的身姿已經悄然離去，等事情平息後，看來自己還要登門道謝一次才是。
總的來說，今夜的守城，如果沒有陳拓，那都不用等到天亮，百花城內就已經是一片煉獄了。
有不少同陳拓一同戰鬥的黑甲兵將士，對趙司理的話深信不疑，紛紛向陳拓投去欽佩的目光。
更別說百花特遣隊的隊員們，他們從護城大陣就開始同陳拓並肩作戰，想不到他們這位隊長還做了這麽多事，眼神變得更加恭敬。
能讓趙大人開出金口如此稱讚，百姓們再看向這個身姿無比挺拔的青年，也都心生感激之情。
“英雄，你是我們百花城的英雄！”
“少俠，謝謝你，這次多虧是有你在啊。”
“要不是趙司理說，還不知道你竟然為百花城偷偷做了這麽多，你是叫陳拓嗎？”
甚至一些豪紳貴族，已經想為陳拓立座銅像擺在東城門了。
陳拓有點社恐，忙不迭地推脫，也感激著大家的情誼：
“諸位，心意我領了。
但今夜我們還要打掃戰場，一地的爛攤子需要收拾，傷員們也需要休養，大家還請先回吧。”
趙茂鬆點點頭，很是讚同陳拓的說法，對他也是暗暗稱讚。
“年輕人不驕不躁，做事有條不紊，確實是個人才。
想來今晚這樁大事，不久也會傳到京城，改明兒問問這位少俠，有沒有興趣入仕謀個一官半職，也算是在大雀國有個靠山。
不過他好像是來自名門正派，也不知對這些俗事感不感興趣。
對了，還沒問他來自什麽門派來著。”
陳拓此刻的內心戲也很豐富：
“各位鄉親父老們，咱們快快各回各家好不好？
我辛苦了這麽長時間，如今好不容易媳婦熬成婆，天上掉寶箱了，你們讓我收收這些魔物的腦袋吧。”
望著散落在地上各種人魔的屍體，陳拓的小宇宙已經徹底燃燒：
“一輩子都沒有打過這麽富裕的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