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字據

趙德看著那躺在陳驍手心的五顆晶瑩剔透的丹藥,眼都直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奪。

“你敢!”

陳驍一把將五顆丹藥攥在掌心,隻要輕輕一捏,靈丹頓時灰飛煙滅。

趙德愣在了原地,看著陳驍捏緊的拳頭,抓心撓肝,口幹舌燥。

趙禮無奈一歎,他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陳驍架住了。

一枚玄元丹能幫趙磊修複根基,可對整個家族而言,卻並沒有太大的幫助。

但五枚呢?五枚洗筋伐髓,延年益壽,療愈舊傷,價值極高的玄元丹,在趙家能起到難以想象的作用。

趙家有秘術,燃燒潛力,換取短暫的爆發。

趙焱曾用秘術強鬥築基,卻成了廢人。

趙磊用秘術強行突破,傷及根基。

除了他二人,因秘術而受創的老人,數不勝數,玄元丹對他們而言,簡直就是救命的稻草。

就比如說趙禮,他雖然是趙德兄長,但因為曾經被林家偷襲,終身再無法寸進,半步築基,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何其尷尬。

趙家再無他的地位,隻能退下來,把機會讓給別人,可誰曾想過,這位老人年輕時也是被稱為天才妖孽的那一批。

如果有一枚玄元丹,趙禮就敢再次突破築基,讓趙家再增加一位築基戰力。

這五枚玄元丹,就是趙家的四位築基戰力,趙禮如何不心動......

“陳驍,你既然已經入贅了趙家,就應該全心全意為趙家著想,你拿著這靈丹非但無用,反而遭人惦記,隻有貢獻給趙家才能發揮它們最大的價值,你應該一早就交出來才對!”

趙德嗬責道:“趙家給了你庇護,給了你家,甚至冒著得罪林家的風險把婉兒嫁給你,你怎麽能這麽自私呢!”

趙德想在道德的層麵攻擊陳驍。

趙德自己都知道自己說的不是人話,可他也不要臉了,隻要能拿下玄元丹,臉麵什麽的,不重要。

“嗬!”

陳驍冷笑:“說的好聽,若是沒有玄元丹,我怕不是早就被打出趙家了,別把自己說的多麽高尚,說到底,入贅,也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

趙德臉色陰晴不定,終於,那張臭臉終於還是拉了下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循循善誘:“陳驍,陳小友,玄元丹的確價值不菲,不如你開個價,無論多少,我趙家都不還口。”

“哪裏這麽麻煩?”

陳驍當著趙德的麵將一顆又一顆丹藥送回瓷瓶中,淡然自若:“五枚玄元丹對趙家的重要性而言,價值早就超過那一千頃土地,若是二位叔祖願意,於我定下賭約。”

“以我能否拿回那千傾土地為賭,我若拿回來,那這一千頃土地就由婉兒打理,若我拿不回來,這五枚丹藥便交給趙家處理,無論如何分配,陳驍絕無二話。”

趙德不甘心的說道:“趙家從未有過女子當權,趙家最大的恩準就是讓女人管理一個產業,這是趙家的極限,也是她們的極限,趙家十分之一的土地,不是那麽好管理的,你說是吧?婉兒?”

趙德這是想用打壓趙婉兒的方式來讓陳驍收回賭約。

陳驍沒有說話,而是扭頭看向趙婉兒。

這是趙婉兒表態的時候了,如果她迫於家族壓力而放棄,又或者是因為不自信而錯過機會,陳驍就不會再幫她爭取,因為她沒有承擔的勇氣,哪怕爭取下來,也留不住。

但趙婉兒也沒讓他失望,隻見趙婉兒朱唇輕抿,上前一步,仰首挺胸,傲然說道:“婉兒自幼在趙家成長,無時無刻不想著成就我趙家煌煌偉業,婉兒自認可以擔當得起家族重擔,興趙家,迎輝煌。”

陳驍與趙婉兒對視一眼,嘴角上揚。

“你!”

趙德拳頭緊攥,雙目赤紅,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往日裏逆來順受,乖巧聽話的丫頭片子竟然能有如此大的野心。

“罷了!”

趙禮擺擺手,冷冷的看向陳驍:“我答應你的賭約,我給你十天時間,但有條件在先,無論輸贏,你都要交出兩枚玄元丹。”

“可以,不過還有一事需要商議。”

陳驍微微一笑,道:“若是小輩真能收複失地,每年收入,我希望和家族三七分成。”

“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

趙德聞言,本來陰沉的臉色漸漸緩解一些:“正常來說,每一位掌權人與家族分成是四六分,家族分六成,既然你如此有誠意,這多出來的一成我就代家族收下了!”

陳驍搖搖頭:“叔祖許是誤會了,我說的三七分,是家族三,我七。”

“你怕不是瘋了!”

趙德一巴掌拍碎了身旁的石頭,身上氣勢吞吐,額頭青筋暴跳。

自從遇到陳驍他就沒氣順過,如今終於是按耐不住了:“陳驍,你以為我當著奈何不了你嗎?這裏到底是趙家,不要得寸進尺!”

可陳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拍拍胸膛:“叔祖若是看不慣陳驍,自然可以出手,隻是趙家贅婿被趙家長輩掌斃,傳出去實在不好聽。”

“更何況玄元丹您還沒到手呢!”

說完,陳驍還挑釁似的搖了搖瓷瓶。

“我弄死你啊!”

趙德氣的雙目赤紅,卻被趙禮攔住,趙禮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後沉聲道:“我做主,讓你按正常標準來,四六。”

似是怕陳驍又耍滑頭,連忙補充道:“家族六。”

“叔祖高瞻遠矚、明察秋毫、虛懷若穀、胸懷天下、心胸坦**。”

陳驍一躬鞠到底,讚揚的話不決於口。

吹捧的話讓趙禮聽著也格外受用,昂首挺胸,有些飄飄然的感覺。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到了臉上,因為陳驍從袖子裏取出一張字據,白紙黑字,寫的滿滿當當,遞到趙禮麵前。

上麵的內容與陳驍提到條件一字不差,千傾土地,婉兒打理,四六分成......

要麽陳驍會未卜先知,要麽就是自己一直都在他的套子裏,沒鑽出來過。

一個可怕的想法從趙禮腦海裏一閃而過......

他一開始,就知道趙鄢會來。

他一開始,就知道那些字據。

他一開始,目標就是那千傾土地。

趙禮這時候才恍然想起,他和趙德之所以來此,也是因為聽到了院落丫鬟關於“贅婿”的談論。

從一開始,他二人就在陳驍計劃之中麽......

“為什麽?”

想明白了一切,趙禮再次看向陳驍,眼神已經有了幾分動容:“你找趙磊,談這筆交易,不是更容易一些嗎?”

陳驍微微行禮,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若是與趙家主簽賭約,叔祖不答應,賭約可還能履行?”

趙禮聞言苦笑一聲,若他真的選擇和趙磊簽賭約,那兩位叔祖就是趙磊的退路,他們迂腐古板,必然不會允許趙婉兒取得權利,趙磊也能借此耍賴。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開始就與二位叔祖談,隻要談成了他們,這二位族老,族內德高望重,趙磊想不答應也不成了。

眼看著趙禮從懷裏掏出印章,叩在字據上,陳驍才笑眯眯的收起字據,心滿意足的牽著趙雅兒,趙婉兒離開院落。

“大哥......你真的信這小子能拿回那千傾土地?”

看著陳驍等人離開,趙德忍不住問道。

趙禮負手一歎:“本來我也不覺得他行,現在嘛......讓他試試有何妨?”

......

三人從趙家離開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看時辰,許是巳時。

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街頭巷尾傳來各種吆喝聲,人群湧動,熱鬧非凡。

趙雅兒啃著婉兒姐給買的糖葫蘆,吃得香甜。

“陳驍!你真有把握把那千頃土地收回來嗎?”

趙雅兒含著糖葫蘆,鼓著腮幫問道。

陳驍為趙婉兒出頭,趙雅兒在心裏也認可了陳驍幾分。

“沒把握。”

陳驍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你還答應得那麽爽快?”

趙雅兒愣了一下,難過地撇撇嘴,頓時嘴裏的糖葫蘆都不香了。

“除非......”

陳驍突然頓住,嘴角揚起玩世不恭的笑容。

“除非什麽?”

雅兒緊張兮兮地看著陳驍,急切地追問。

“除非......你讓我吃一口糖葫蘆。”

陳驍打趣道。

雅兒看看手裏的糖葫蘆,還剩下三顆,糖漿流轉,香甜撲鼻。

“那......那好吧。”

趙雅兒一跺腳,好似做出了很重大的決定,把手裏的糖葫蘆遞過去,還怯怯地說了聲:“隻能吃一口哈,就小小的一口......”

沒等趙雅兒話說完,竹簽上的糖葫蘆就少了一顆。

“呀!”

趙雅兒大叫一聲,大大的眼珠瞬間噙滿了淚水,心疼地把糖葫蘆護在懷裏,生怕陳驍搶了去。

陳驍鼓著腮幫咀嚼糖葫蘆,一臉享受的模樣,還念念有詞地說道:“不錯,不錯,酸甜軟糯,美味無比,還是天水城的糖葫蘆好吃,甜到心裏。”

陳驍得意的模樣看得趙雅兒越想越委屈了,嘴角下彎,眼看洪水要越過河堤,趙婉兒趕緊把丫頭抱緊懷裏,嗔怒似的瞪了陳驍一眼:“你別光逗她了,到底有什麽辦法,說說看。”

陳驍這才拱拱手,道:“能有什麽辦法,你們商人的事情我也不懂,隻能動手把地盤都搶回來咯。”

“你......認真的?”

趙婉兒嘴角一抽,無奈說道:“林家既然敢設局坑趙鄢,就吃定了這千頃土地,肯定會派一位實力強悍的來鎮場,恐怕不會弱於元武二老。”

趙鄢這敗家子,留下這樣的爛攤子,實在讓人難辦。

趙婉兒無奈地歎了口氣,但想到什麽,臉上浮現幾分期待:“也是好久沒見過趙俞爺爺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怎麽樣了。”

恰此時,忽然聽到一陣喧嘩,遠遠看去,能看見是一座酒樓。

酒樓前圍滿了人,議論紛紛,人頭攢動。

“唉,又是林家人呐,造孽啊!”

“聽他們這樣說,這一片要劃給林家管了?”

“誰定的?咋也沒趙家人知會一聲呢!”

聽到和林家有關,陳驍眉頭微皺,黑瞳流轉,目光透過人群,看清了其中狀況。

趙婉兒看著擁擠的人群,想要推開人群,卻被陳驍一把拉住。

陳驍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強擠出一個笑容,問道:“婉兒,之前負責這一片的趙家人......你認識嗎?”

趙婉兒還沒說話,趙雅兒就興奮的搶先回答:“認識,認識,趙俞爺爺還請我們吃飯來著,還給我買過糖葫蘆,小皮鼓。”

趙婉兒也點點頭,笑道:“趙俞爺爺是個和善之人,和藹的很,對我和雅兒都極為照顧,隻是因為年紀大了,就分到外麵管理產業。”

陳驍幹澀的嘴唇一抿,握住趙婉兒的手,低聲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陳驍話音落下,趙婉兒心中沒由來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猛地掙開陳驍的手,抱住趙雅兒擠開人群。

擁擠中,旁人的議論聲一句句湧進耳中,讓趙婉兒的心揪得更緊。

“唉!惹誰不好惹林家。”

“你胡說什麽,分明是林家強搶地盤,這老人也算是忠心,對趙家忠心耿耿。”

“林家這幫畜生,對一個老人還下這麽重的手,簡直慘不忍睹!”

趙婉兒終於擠開人群,豁然開朗。

眼前的一幕,讓趙婉兒捂住了嘴,眼圈瞬間赤紅。

悅仙酒樓前,一具老人的屍體躺在地上,蒼老的臉上滿是淤青,似是生前遭受過虐打,四肢已經被截斷,胸腔被殘忍地剖開,腥紅的血液如噴泉般從腹腔流出,染紅了地麵。

有野狗嗅到腥味,聚在一起舔舔血液,還有一隻野狗叼著老人的手掌啃食。

“嗚嗚嗚!俞爺爺!走開!都走開!”

雅兒從趙婉兒懷裏跑出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揮舞著竹簽,想要驅趕野狗。

野狗怕人,在小丫頭一番驅逐後走了大半。

但有一隻,叼著老人的手就跑,小丫頭奮不顧身地追趕:“壞狗!你鬆口,把爺爺的手還給我!嗚嗚嗚!”

小丫頭一邊跑一邊哭,一不小心,踩在了血灘裏,摔了個跟頭。

野狗似是挑釁地朝雅兒看了一眼,搖了搖手裏的斷手,扭頭鑽進了黑暗的巷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