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生命
“對了小李，我過來是告訴你，羅大夫過去幫助王大夫整理東西，王大夫的退休申請已經批了。明天就讓小羅搬過去，以後你就一個人一個辦公室吧。”梁主任看著李楚說道。
李楚聽完有點懵：“王大夫退休了？哪個王大夫？”他們中醫科有兩個王大夫，年齡也差不多。
“就是隔壁第二診室的王大夫。”
“哦，那我等下過去看看。”李楚聽了點了點頭。
梁主任擺了擺手：“不用去了，王大夫中午已經走了。”
這個王大夫是一個很老派的大夫，幾乎不跟李楚還有羅啟成，兩個年輕人打交道，固執的認為年輕人毛都沒長齊呢，會個屁的中醫。
平時張口就是我們年輕那會怎麽怎麽樣，李楚也不慣他毛病，你不喜歡搭理我，我還懶得搭理你呢。
“那為什麽讓羅大夫搬過去呢？第二診室張大夫一個人就可以啊？”李楚問道。
“張大夫的身體你也知道，再加上到今年年底，他和另一個王大夫都要退休了。所以提前讓小羅搬過去吧。”梁主任的心情有些低落。
從民國時期開始，因為外來文化的衝擊，使當時很多人認為中醫比不上西醫，再加上當時的政府大力推廣西醫，一下子就讓中醫的發展陷入停滯狀態。
李楚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梁主任，因為往後幾十年，受中醫傳承的影響，好的中醫會越來越少。
梁主任歎了口氣：“唉，咱們中醫科這幾年，就進了你一個人，光今年就要退休三個，人是越來越少了。明年第一批中醫本科的學生畢業，也不知道會不會給咱們醫院分配。”
“可惜咱們醫學院沒有中醫專業，要不然您也不用愁了。”李楚聽了梁主任的話接著說道。
梁主任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背著手往出去。
李楚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水，看著從缸子裏飄起來的熱氣，靜靜的出神。
這時候羅大夫走了進來，驚醒了正在出神的李楚，羅大夫衝著他抱了抱拳：“李大夫過年好啊！”
“羅大夫你也新年好。我聽梁主任說，你明天就要搬到隔壁診室去了。”
“那邊已經整理好了，我也不等明天了，現在就搬過去，也沒什麽東西。”羅大夫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開始整理桌子上的東西。
李楚站了起來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李大夫你坐，不用幫忙，我這也沒什麽東西，就是兩本書。”羅大夫說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李楚問道：“李大夫，我早上來的時候看見，盆裏泡著的白大褂都是血，出什麽事了？”
“哦，那是昨晚幫著搶救傷員的時候弄上的。”李楚解釋了一下。
“聽說昨晚當場就死了好幾個，送過來的也都傷的很慘，是不是？”羅大夫很八卦的又問了一句。
“可能是的吧，昨晚太忙，我也沒太注意。”李楚不喜歡拿別人的生死問題來當談資。
那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那些生命的背後是一家家的老小。這不是家長裏短，不應該當作八卦的對象。生命應當被敬畏，尤其是作為一名醫生。
“既然羅大夫你這不用幫忙，我去婦產科那邊看個人。”李楚不想在辦公室裏待了，說完就往辦公室外走去。
羅大夫看著李楚的背影，撇了撇嘴。
從辦公室出來後，李楚直接就走到了婦產科住院部這邊。
他過來看看一大媽恢複的怎麽樣了。
病房裏一大媽正在睡覺，孩子也在她旁邊睡著。
何雨水坐在另外一張病**看著書，一大爺沒在。李楚沒有進去，站在門外輕輕敲了敲門上的玻璃。
何雨水聽見動靜，抬頭看了過來，看見門外站的是李楚，剛想說話，李楚對她招了招手，示意讓她出來，就放下書，起身走出病房。
“小楚哥，你來了。”
“一大媽怎麽樣？一大爺人呢？”看見何雨水走了出來，李楚開口問道。
“醫生早上過來說恢複的還不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一大爺昨晚沒休息好，中午吃完飯我讓他回去休息了。”何雨水回答道。
這個年代不來醫院生孩子的就不說了，來醫院的也基本都是早上生完下午走，第一天生完第二天走，像一大媽這樣住好幾天的幾乎沒有。
“沒事就好，我看他們睡著了，我就不進去了，我這有幾顆糖，給你。”李楚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遞給何雨水。
何雨水也沒客氣，接了過來：“謝謝小楚哥。”
“行了，你進去吧，我去上班了。”李楚揮了揮手就走了。
何雨水站在門口，看著李楚走遠了才進病房裏去。
剛走到住院部的門口，又碰見了急匆匆走過來的外科何主任，何主任兩眼通紅，滿臉的憔悴，估計一直都沒有時間睡覺。
“小李，你怎麽過來了？有什麽事？”
“沒事何主任，我們院裏有個鄰居剛生完孩子，我過來看看。”
“行，我先上去了，等會還有一台手術。”何主任剛準備走，又停了下來，叫住李楚：“小李，昨晚那個高位截癱的傷員已經走了。”
沒等李楚說什麽何主任接著說道：“是他自己放棄的，昨晚你走了以後，那個傷員清醒了一陣，知道自己麵臨的情況後，很快就不行了。”說完何主任拍了拍李楚的胳膊，就走了。
李楚也轉身慢慢的往辦公室走去。是啊，是傷員自己放棄的，他那種情況，真的不知道是救過來好，還是該怎麽樣。
作為一名醫生，當然是希望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救活每一個傷員。但是像昨晚那個傷員的情況，他本人會怎麽想？
回到辦公室，羅大夫已經把自己的東西都拿走了。李楚坐到桌子前，壓下自己心頭的胡思亂想，隨手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雖然已經開始上班了，但是在老百姓的心中，不出十五這個年就還沒有過完呢，沒有特殊的情況，沒人願意在大過年的跑到醫院來。
一下午，一個病人都沒有。聽著廣播裏傳來的聲音，李楚脫下白大褂，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下班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他強迫自己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想讓自己心情變的好起來，不能把今天不好的心情帶回家。
剛打開家門，就看見小黑唰的從屋裏衝了出來，一溜煙的跑到了院外，李楚看見小黑夾著尾巴，慌裏慌張的樣子，直接就樂了，心情一下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