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審訊

這些東西,自然是顏小小送的。

身在牢獄,這種有人在外頭時刻惦記的感覺,別提有多美好了。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方三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饑寒交迫的他看著近在眼前的熱菜直流口水。渾身酸痛的他感覺自己的身子骨都要飛了,隻希望能快點結束這個噩夢,早一日離開這座監牢。

不得不說,方三作為一個腳墩子,還是很合格的。

趙述並沒有打算放過他。

但監牢裏顯然不是動手的地方,他身上還背著官司,要真把這老登打死了,純屬自找麻煩。

他不是那種見人就幹的無腦傻叉。

報仇嘛,得講究方式方法。

活埋,不也是一種善良嗎?

方三哪裏知道,在趙述心中他早就是個死人了。

楚煙煙有些尷尬。

原本她還擔心趙述吃不飽穿不暖,動輒被窮凶極惡的犯人欺負打罵,一個人弱小可憐又無助,隻能縮在冰冷的牆角流小珍珠,然後她帶著溫暖從天而降,繼而在趙述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誰曾想,她來晚了。

“看來是我多心了。”楚煙煙臉上揚起一抹微笑:“顏小姐可真是掛念得緊呢。”

這麽一桌子大魚大肉,跟過年似的,除了顏小小,楚煙煙還真想不到有誰能對趙述這麽上心。

但楚煙煙也有自己的堅持。

她就不信自己還比不上那個發育不良的小丫頭片子。

“老師已經打點過了,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天你就能出來。”

隻要陳家不插手,僅靠華家,成不了氣候。

她哪裏想的到,當天陳家就出手了。

“陳家已經來人了。”

趙述用嘴比了比正凍得瑟瑟發抖的方三。

“啊?”

“這家夥白天還要帶我走呢,說什麽陳老夫人要見我,給我整笑了。”

楚煙煙的神色變得嚴肅。

“師弟,此事非同小可,我這就回去告訴師父,若是陳家再派人來,你無論如何也不要離開監牢,有師父護著你,就算是陳家也不敢明麵上對你出手。”

“我給你帶了些荔枝,你先吃著。”

說罷,她將食盒放下,匆匆離開。

監牢裏的犯人羨慕的口水直流。

同樣是坐牢。

看看人家,美女一個接一個送東西,關懷備至;再看看自己,抱著冰冷潮濕的草垛,吃著發黑的粥。

人和人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趙小子,你跟我說實話,你當真是寒門弟子?”刀哥人都麻了。

寒門弟子不都是窮苦兄弟嘛?

哪有這樣的?

“真真的。”

“那為何有這麽多大家小姐對你如此關心?”

“或許是我長得帥吧?”

刀哥悟了。

這個該死的看臉的世界!

這時,張處帶著人走了進來,掃了眼吃得滿嘴流油的趙述,嘴角略微抽搐,沉聲道。

“把他帶出來。”

趙述擦了擦手,笑著問道。

“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

“哪有當天抓進來當天放的?我張處的臉還要不要了?”張處黑著臉。

至少也要等對完口供之後嘛!

趙述將菜肴收好,回頭拍了拍方三的腦袋:“這些菜,你不準動,要不然腦袋搬家。”

餓了一天的方三咽了咽唾沫,連忙點了點頭。

此時他的眼中已經沒有恨意,隻剩下恐懼。

趙述這廝不當人子!

一路出了監牢,來到屋內,熱乎的炭火迎麵烘烤,褪去了趙述身上的寒意。

趙述打了個哆嗦,十分自然的找了個椅子坐下,跟回自己家似的。

張處倒並不覺得趙述無禮,反而覺得這小子有趣。

他和趙述迎麵而坐,身旁還站著一位提筆記錄的主簿。

“說說吧,殺人的經過。”

趙述不假思索道:“華魁帶著人在寧江書院門口綁了我兄弟,還把我兄弟打成了豬頭,我帶人過去想要把人救回來,那小子不由分說便讓家奴動手,為求自保,我隻能殺了他。”

張處瞥了趙述一眼,朝一旁的主簿道。

“就記,華魁在寧江書院內行凶,殘害無辜學生,趙述見義勇為,降伏賊子。”

“妙呀。”趙述笑了。

張處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看在顏小姐的麵子上,他還真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我再問你,和華安的衝突是怎麽回事?”

“我奉張萱先生所請,去明樂閣拜訪,結果那小子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賤民,還羞辱小小,我氣不過,就出手揍了他!是他先動的手,十幾號人都沒打過我,當日在場的學生都能證明。”

“你小子還挺驕傲?”張處冷笑一聲,轉頭看向主簿。

主簿十分懂事的記錄著:“華安無故羞辱顏小姐,喪心病狂地毆打同學,企圖行凶殺人!危急關頭趙述挺身而出,擊退了華安,維護了書院的祥和穩定!

事後,華安懷恨在心,企圖報複!在買凶殺人的途中意外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趙述蚌埠住了。

不愧是在官場紮根多年的老人啊!這春秋筆法,用起來真是殺人不見血呐。

這玩意要是拿出去,成為呈堂證供,華家不僅顏麵盡失,就連陳家也得淪為笑柄。

“你確定這玩意陳家認賬?”

“可笑吧?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可笑。”張處拿起茶抿了一口,臉上滿是深意:“事實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掌握話語權。顏小姐願意幫你,那你就是斬殺賊子的大英雄,百姓愛戴,世人傳頌,我甚至要給你頒好百姓獎。”

“要不然,你就是當街行凶的惡徒,院子裏那尊虎頭鍘就是你的終點。”

滑稽,荒誕,可笑。

而這,卻是大乾世道!

“最後一個問題。”

張處陡然盯著趙述,似要將趙述看穿。

“華安失蹤,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無關。”

說這話時,趙述淡然地看向張處。

片刻沉寂,張處灑然一笑。

“剛剛的事情,你且記好了,日後不論誰問起,這都是事實。”

似乎是為了讓趙述安心,張處補充道。

“我和顏家有舊,這件事自會偏向你,明天日出,你便可以離開。”

說罷,張處起身,朝後堂走去。

“哦對了。”

他轉過身,臉上浮現出一抹蓄謀已久的笑意。

“出去後,記得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