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廖封
“我滴兒，死的好慘啊！”
華府。
有人哭喪。
正是那旁支偏房的華有。
“老二還沒找著，老大就被人生生打死了！我滴兒啊，你死的好慘啊！”
“別嚎了！”華老爺子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他的心中，滿是怒意。
張處那個老狐狸，顯然不願意得罪張萱，而張萱那個老女人又死咬著不放！
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解決，搞不好到最後，趙述還得完好無損的從牢裏放出來！
“蠢！真是豬比！”
在外麵窩了一肚子火的華老爺子看到華有這副樣子，再也忍不住，噴發了出來。
“華安失蹤就慢慢找嘛！你跟我說，我也會幫你找！寧江城這一畝三分地，還怕找不到人？”
“你倒好，居然放任華魁去寧江書院鬧事！還打人！”
“寧江書院是什麽地方？你當張萱是好惹的？”
華有一句話都不敢說。
反倒是一旁哭喪的妾室王氏站了出來訴苦。
“老爺子，話不能這麽說，華安和那姓趙的上午打了架，晚上就失蹤了，哪有這麽巧的事？依我看定是那小子把我家安兒欺負了！安兒說不定就在他手中呢！”
華有的妻子陳氏也站了出來：“老爺子，華安的事情尚且不論，我家魁兒可是死在趙述的手中！我要他以命償命！”
陳氏乃是寧江四大家之一——陳家之女。
她的話，頗具分量。
“此事存疑，還得看張處怎麽審。”華老爺子安撫道：“但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陳氏淒然，眼中掠過一抹決絕。
“我的魁兒做錯了什麽？不就是打了幾個人，問了幾句話嗎？
竟然被趙述那個狗東西生生打死！腦袋都找不到了……
我不僅要趙述死！我還要趙家家破人亡！”
在她看來，就算華魁把趙述打死都是應該的。
區區一個寒門子弟，狗一樣下賤的玩意，憑什麽跟他世家之人相提並論？
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死在這樣的人手中，陳氏就悲從中來。
她抬起頭，死死盯著華老爺子。
“老爺子，這事你要是不願意做主，我就回娘家，讓娘家人做主！”
這話，華老爺子就不開心了。
怎麽著？
拿陳家威脅我？
你好像也隻是一個陳家的庶女吧？
真當自己是號人物了？
“真是蠢貨！愚不可及！若不是老夫從中斡旋，光是聚眾傷人、毆打寧江書院學子這一條就足夠讓華家吃不了兜著走了！哪還輪到你在這裏狗叫？”
“那麽多人看著呢！真當所有人都眼睛是瞎的？”
“平時欺男霸女、壓榨百姓也就罷了，今兒居然去寧江書院鬧事？真是好膽！要不是你平時縱容孩子，能鬧出這麽大的事來？”
當然。
考慮到陳氏畢竟剛死了兒子，華老爺子並沒有和她一般見識，而是笑嗬嗬地說道。
“張萱身後畢竟是寧江書院，加上華魁有錯在先，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你不是要找娘家嗎？
正好！
華老爺子還真不想管這破事，我不是個兒，你有本事就讓陳家和張萱碰一碰。
陳氏哪裏不懂華老爺子的話，當即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娘子！”華有急忙追了出去。
“爹，這趙述真有那麽大來頭？”華無小聲問道。
“寒門子弟能有什麽來頭？”華老爺子嗤之以鼻，但眉宇間還是夾雜了一絲凝重：“但這事，畢竟做的不光彩，寧江書院不少人支持趙述，真追究下去，我擔心廖封出手。”
他倒是不懼張萱。
一個樂師罷了。
琴絕又如何？還不是個樂師？
他擔心的是寧江書院的夫子廖封。
這位廖夫子，才是真大能。
“此事你不管，我自有決斷。”華老爺子沉吟道：“但這事是個教訓，讓族內小輩都規矩些，收收性子，真惹上了不該惹人，就如同華魁那般，死了活該！”
華無聞言，渾身一顫。
另一邊。
寧江書院。
“如何了？”
看著歸來的張萱，廖夫子沉聲問道。
“關牢裏呢，我和張處說了，不會為難他。”張萱冷冷道：“華老爺子是個明事理的人，他也知道這事錯不在趙述，今日在衙門那般，不過是表個態度罷了，但華魁的老娘未必明事理。”
“陳家？”廖夫子微微皺眉。
旋即，他舉起茶杯，吹著熱氣。
“此事，我知道了。”
廖夫子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心起波折。
他搖著頭道：“趙述此舉，確實魯莽了些。”
“他若是不魯莽，就要被華魁打死了！”看到廖夫子這副模樣，張萱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可別忘了，他是你的學生！若是此事處置不好，天下人如何看你廖封？”
“我本就不在意天下人的看法。”廖夫子淡然一笑，眯著眼：“你很在意他？”
他記得幾天前，兩人不是還在學院裏麵擺擂台，爭得你死我活嗎？
“他是我的弟子，我自然袒護！”張萱冷哼一聲。
廖封啞然失笑。
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這小丫頭，還是那般護短。
“你何時準備去救他？”張萱忍不住道。
在張處那裏，畢竟不安穩。
誰知道華家和陳家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不急。”
廖夫子將茶杯放下，淡然地拾起一張書卷翻看起來。
“磨磨他的性子也好。”
“你總是這樣！”
張萱麵色溫怒，拂袖而去。
廖夫子則笑著搖了搖頭，低頭喃喃道：“你不也是嘛？”
書卷上，是一份題表，論述了當今天下時事政務利弊。
不論從文筆、才情、見識等等方麵，都可謂上乘佳作。
“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衰。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饒是滄桑半生的廖封，見了這篇文章，都不由得拍案叫絕。
文章末尾，赫然書寫著——江南道辛亥年會試丁卯場考生，趙述。
廖夫子將試卷疊好。
望向遠處的天空，眼中掠過一抹深意。
“黑豬走，淵重臨，積禍在北；葵鼠羨，述人啟，百鬼夜行！”
“還早，還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