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夫妻生活

和宋持風結婚後,寧馥總算放棄了對紅芪路那套小房子的堅持,搬去了宋持風的那套正對著瓊慶塔的大房子。

他們離開出租房的那天,房東太太還特地指揮孫子來幫他們搬東西,自己優哉遊哉地端著一杯酸梅湯跟寧馥嘮家常。

“挺好的,挺好的。”老人家之前看過兩人新家的照片,眼見這裏的東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搬的時候,笑得格外敞亮,“房子還是大點兒好。你們已經結婚了,要是還住在我這一居室,像什麽話?”

“您什麽時候有空兒就打電話給我,隨時去我們那裏坐坐。我真的特別舍不得您。”寧馥最舍不得的就是房東太太。這段話,寧馥一而再,再而三地說過好多回了。

“哎呀,我的傻姑娘!”房東太太聽到這裏,話鋒一轉,“你走了,去住大房子享福了,我的這個小房子也可以回到正常的價格出租了嘛。咱們倆是雙贏啊!”這一句話,總算衝淡了寧馥的離愁別緒。

寧馥和宋持風將紅芪路小房子裏的東西搬完,還有寧馥老家的小房間的東西要搬。小夫妻沒有從寧馥老家那裏帶走什麽東西,隻在宋持風的堅持下,把那些承載著寧馥成長過程的照片拷貝了一份,製作成影集帶到了新房子裏。

晚上,寧馥洗完澡來到客廳,就見宋先生還端著今天剛到手的新影集翻來覆去地看。她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他正在看的那一頁主要是她初中、高中時的照片。那個時候她開始住校,基本上就是寒暑假跟父母出去玩兒的時候才有機會拍照片。

寧馥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幾張照片的拍攝時間和地點,卻發現宋持風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在左下角她穿著一中校服的那張照片上。那應該是她高一開學的第一天,爸媽把她送到學校,將校服領到之後就讓她換上,在學校裏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挑了一張最好看的放進了影集裏。

“那是在一中拍的。”寧馥說,“其實一中校服的夏季款還蠻好看的。男生的是襯衣的款式;女生的雖然不是水手服的款式,但下身是格子百褶裙。”

宋持風點點頭:“對,我感覺挺熟悉的,好像我夢到過。”

“啊?”寧馥愣了一下,“什麽夢啊?”

“我那天被何秘書的電話吵醒,然後開會,忙了一天,對夢到了什麽就有點兒忘了。我隻記得在夢裏,你就穿著這身校服。”

那天,宋持風是被手機的振動聲吵醒的。電話裏,何秘書很著急,問宋持風是不是忘了上午九點例會的事情。

宋持風還沒來得及去分辨睜眼的瞬間產生的失落感,頭腦就被忙碌的工作占滿。他在公司裏連軸轉了一天,等閑暇時,再去回想夢境中內容,發現已然忘卻大半。令他記憶最深的,就是寧馥站在樹下,身上穿著高中的校服朝他笑,眼睛彎彎的,雙眸燦如星辰。

後來他也曾去刻意回想那個夢,隻不過屢屢失敗,直到現在再一次看見寧馥高中時的照片,才隱約地想起夢中零碎的片段。

“還有這種事情?”寧馥對此感到既好笑,又不可思議,“那你回想一下啊,我很好奇你夢到了我什麽。”

她的話還沒說完,宋持風就把影集一合,側過身來將她壓在了**:“我夢到我們談戀愛,然後我把你帶回家,正準備做點兒什麽。這時,我就被電話吵醒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令她有種危機四伏的感覺。他一邊說話,一邊低頭向她靠近,最後雙唇貼在她秀氣的耳朵上。霎時間危機逼近,她感覺自己插翅難飛。

“所以,寧小姐,你說是不是應該補償補償我?”

“宋持風,你是流氓吧。”寧馥一邊笑,一邊側著頭躲他,“你做夢沒做成,醒了也要我負責?你這是霸權主義……”

“霸權主義?”宋持風感到好笑,“上次是誰對夢和現實分不清楚,大晚上硬是把我鬧醒了?是哪一位姓寧的小姐?”

其實說起來,那件事兒也令寧馥啼笑皆非。當時寧馥剛結束一場巡演回到慶城,累得到家倒頭就睡了。因為睡姿不好,噩夢連連,她一會兒夢到在舞台上出現重大失誤,一會兒夢到舞團遭遇經濟危機,到最後竟然夢到宋持風被拍到和別人的親密照,還上了微博熱搜。那段時間,她本來壓力就大,夢裏真是給她憋屈壞了,半夜哭著醒過來,攥著拳頭就把宋持風打醒了。

宋持風這輩子也是頭一遭被人這樣叫醒,先是蒙了一下,然後才哭笑不得地抱著被噩夢“欺負”了一頓的媳婦,想著安慰兩句,又不知麵對這自天而降的“大鍋”到底要從何說起,隻能一邊笑,一邊拍著她的背哄她。結果她反倒惡人先告狀,氣勢洶洶地來了一句:“你跟別人拍照片了?!”

“寧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宋持風已經快要笑死了,簡直不知道寧馥的腰杆兒怎麽就這麽硬,因為一個夢,她就理直氣壯地來質問他。

然後,寧馥才慢慢地回過神兒來,哽咽著,嗓子有些啞:“我好像做了個夢……”

看看,就這麽一號人,竟然好意思說他是霸權主義。宋持風想起那天晚上難得哭哭啼啼的寧馥還覺得好笑。

“我那是……”寧馥還想狡辯兩句,但剩下的話已經被宋持風的雙唇封住,“自覺”地留在了喉嚨深處。

前幾天,兩人忙著搬家。雖然有搬家公司,但收東西、扔東西、放東西還得自己勞心勞力地指揮,一天下來也不輕鬆,宋持風便每天都早早地抱著她睡覺。

今天,本來寧爸、寧媽極力挽留他們在家裏住,但寧馥考慮到第二天還得去舞團排練,要是從慶城縣開車過去,得早上五點多就起床,所以還是堅持回了自己的家。寧馥沒想到這個決定令自己“羊入虎口”。那天晚上,她被宋某人折騰得再沒有一絲力氣。

兩人洗完澡,宋持風幫她穿衣服、吹頭發,所有能做的都一步到位幫她做好。不過這對寧馥來說就是大灰狼的善良、鱷魚的眼淚。

宋持風把她的最後一綹頭發吹幹,將吹風機往旁邊隨手一放便擁住她:“寧小姐一年裏有半年在巡演,我這也是彌補你不在的時候荒廢的時間。”

寧馥簡直要笑死,不可思議地說:“你好像那種連五毛錢都要計較的小學生啊。”

“實不相瞞,”宋持風一本正經地說,“我現在看見小學生,特別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堂堂宋氏的掌舵人竟開始理解小學生的心情!寧馥轉過身一臉好奇地盯著他:“你不是也經常到我巡演的地方找我嗎?宋先生。”當然,他每次去看她時都很匆忙。兩個人基本上一起吃頓晚飯就回酒店,然後第二天早晨寧馥還在**睡著的時候,宋持風已經又回慶城或直接去其他城市了。

她捏住宋持風的臉往外扯了扯,看他俊朗的五官微微被拉變了形,便揚起嘴角:“也年紀也不小了,你要收斂一些,要不然老得快。你看你的眼角已經有細紋了。”

“……”

寧馥自從和宋持風領了結婚證,那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宋持風聽得太陽穴一跳,沒想到自己還沒過而立這一關,就先被寧馥嫌老了。

“寧馥,你好像還不是很困。”他也不糾結於眼角處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細紋,伸手一把扣住她的後腰,“要不然你再仔細看看我到底老不老?”

“我不是那個意思!”寧馥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狀似無辜地道,“哎呀,我好像看錯了。那不是細紋,是影子。我們家持風正值壯年,怎麽會老呢?”

宋持風哼了一聲,好似接下了她的糖衣炮彈:“寧小姐慧眼如炬!真是謝謝了。”

夜已深,兩個人躺在**,宋持風懷裏抱著昏昏欲睡的姑娘,心中滿是不舍。他低下頭,在她的眉心處輕啄一口:“過兩天開始的巡演,你當天什麽時候出發?我先提前把時間安排一下。”

《雙生》在國內的口碑和反響很不錯。前段時間,微博上有很多圍繞《雙生》展開的討論。因《雙生》的劇本頗有深度,話題也很有爭議性,網上討論的熱度居高不下。寧馥作為主演之一,自然也跟著《雙生》一起火了一回。

那段時間,各種綜藝、廣告邀約紛至遝來,塞爆了寧馥的微博消息箱。後來宋持風索性給她找了個團隊,專門管理這些社交賬號,省得她煩。

同時,舞團也立刻趁熱打鐵,又將上一部舞劇《江飛雁》也推了一把,然後趁著熱度,擴充、細化了劇本,準備展開二次巡演,所以這兩天寧馥就又要跟著舞團出發了。

被困意糾纏的寧馥想了好幾秒才勉強給出個答案:“上午……十點?”

她如呢喃一般應答,讓宋持風感覺可愛極了。他在心裏正盤算著未來這兩天的假期要帶她去哪裏放鬆一下,就聽懷裏的人含含糊糊地問:“酒會的衣服,你選好了嗎?”

他過幾天確實有一個比較重要的酒會需要出席。本來他想帶寧馥一起去,結果因為時間和巡演的時間衝突,他隻能遺憾地單獨出席。

“謝謝寧小姐困成這樣還在幫我操心。”他笑著擁緊了她,“我就準備穿你上次說好看的那套西裝了,煙灰色的,你還記得嗎?”

“嗯。”寧馥其實不記得了,但困意太濃,她也懶得去想,索性不加思索地誇道,“可以,那套很帥。”

幾天後,寧馥已經離開慶城,跟著舞團去到了其他的城市。

“哎,你怎麽哈欠連天的?不是才剛開始巡演嗎?”林詩筠在電話裏對寧馥的疲倦狀態感到相當不可思議,“距離上一次巡演結束已經兩三個月了吧,你還沒休息好呢?”

“……”寧馥覺得林詩筠的這個問題問得很對,但也不對。說對是因為林詩筠這話裏的道理很對,說不對是因為林詩筠怎麽就不了解自己這個閨蜜的家庭情況呢?

“我覺得吧,自己在家休息的時候反而更累。”寧馥嘴上抱怨,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而且,林詩筠同學,你不是同我一樣都是舞蹈專業的嗎?怎麽會覺得我不巡演就是在休息呢?”

“哦……”林詩筠悟了,“所以你不巡演的時候,白天要去舞團排練,晚上還要在家裏排練。勞模啊,小寧子。”

提起晚上在家裏排練,寧馥就想起宋持風以做夢為由硬是折騰了她一晚上的事兒,然後又順勢想起她自己曾經做的那個夢——對,就是令自己大半夜把宋持風從**打醒的那個夢。

聊到寧馥的這個夢,兩個姑娘因這麽離譜的事情笑成一團。寧馥點開微信找宋持風,想問問今晚的酒會怎麽樣了,就聽電話裏林詩筠大聲叫嚷起來:“寧啊!寧!你快看微博,微博熱搜!”

寧馥愣了一下,還以為林詩筠新迷上的偶像又幹出什麽令其美好的想象破滅的事兒。寧馥正想調侃林詩筠兩句的時候,手已經快一步點開了微博。

不用看熱搜,營銷號已經直接把照片推到了寧馥的微博首頁,還附上一段聳人聽聞的文字內容:“宋持風這是在幹什麽?他不是結婚了嗎?手往哪兒放呢?”

寧馥點開照片,就看見宋持風穿著她給他選的那套煙灰色西裝,身旁貼著一個身著紅裙的女人,而他的手虛虛地扶在那個女人的腰間,這正是被營銷號批評的動作。這簡直就是寧馥夢中情境的重現,寧馥立刻皺起了眉頭。

“抱歉,詩筠,我得好好看看這張照片,待會兒再回電話給你好嗎?”

“好,你先忙,我不著急!”

掛了電話之後,寧馥又將這張照片放大,仔細地看了看。照片上的背景雖然有點兒模糊,但是從燈光和牆壁能看得出應該是在酒會會場。

從照片上來看,那個女人在態度上對宋持風還挺抗拒。雖然兩人麵對麵地站著,但她的身體微微朝旁邊側過去,雙腿往後支撐,能讓人感覺到她好似在躲避什麽。她手上拿著的酒杯已經空了,與此形成對照的是宋持風胸口上有一片酒漬。僅從照片中兩個人的肢體語言呈現出的畫麵來看,不僅是宋持風揩對方的油,甚至還有那麽點兒強迫的意思。

寧馥抱膝坐在**,因從照片上看不清楚那個女人的臉,就又仔細看了看那個女人身上的衣服。那個女人穿的是正紅色的晚禮服,收腰、低胸的款式,。

餘曉楓原本是聽著寧馥和朋友通電話時的笑聲進的浴室,結果自己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外麵已經一片寂靜。

“寧馥啊,可以洗澡了。”餘曉楓以為隻是寧馥已與對方打完了電話而已,壓根兒沒感到有任何異常。

餘曉楓正拿著厚實的浴巾擦拭頭發,卻聽一旁的寧馥以平靜的語氣問:“今天團長是不是說,明天我們休息一天,後天再開始?”

餘曉楓回憶了一下,隱約想起好像是有這麽個事兒,頓時興奮起來:“對,團長是說了這句來著!那我們明天去逛逛街嗎?前陣子慶城一直下雨,休息的時候我都懶得出門。”

“你自己去吧,我有點兒事兒。”

“啊?”餘曉楓看著寧馥直接從**起來卻沒有進浴室,而是去換鞋子,整個人都傻了,“你有什麽事兒啊?你現在有事兒啊?大晚上的,你要走啊?去哪兒啊?”

寧馥麵對餘曉楓連珠炮似的問題,從表情上看依舊很冷靜,語氣亦然:“我回一趟慶城。”

“啊?”

網絡上,原本在半個小時內席卷微博的酒會熱搜信息還有相關圖片已經被撤幹淨。從事發到現在,宋持風一直在忙著接電話、打電話,甚至來不及換衣服,就穿著被潑上了一片酒漬的西裝坐在沙發上,麵色陰沉。

“不好意思,宋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我們已經確認了今晚的來賓名單,裏麵沒有那位穿紅衣服的女士。這是我們安保失職,真的非常抱歉!”酒會主辦方的負責人正在一旁不斷地向宋持風鞠躬道歉,急得腦門兒上已出了汗,“我們已經在查監控了,但因會場監控確實多,可能還需要一點兒時間……”

宋氏每年的新品發布會基本被安排在兩個季度——春季和秋季。其中秋季發布會最受矚目,也是同行最喜歡拿其來做文章的時機。一個兩個的拚硬實力拚不過,就絞盡腦汁給宋持風添上一點兒醜聞,借輿論之手,行打壓之實。但像剛才那張照片那種程度的栽贓嫁禍,宋持風也確實是第一次見。

宋持風與那個女人迎麵相撞的時候,早已有人在遠處蹲守,就等著宋持風在看見那個女人往後倒的時候禮貌性地扶上一把,然後拍下這個瞬間,將照片發到微博上,並登上早已買好的熱搜位。

清白幹淨的事情在對方精心設計的敘事性極強的照片中立刻變了味道,再由營銷號用煽動性極強的文字把節奏一帶,宋持風撤不撤熱搜都是錯——不撤,他就得被千夫所指;撤了,就是他做賊心虛。

“好,那麻煩你們有結果時通知我。”每年這些花樣層出不窮,他們公司的公關部也不是吃幹飯的,宋持風對這些套路倒是感覺無所謂,但現在他有了寧馥,就怕寧馥看見會多想,畢竟她前陣子還做夢夢到這個情境,流著眼淚把他從夢裏打醒。現在她一扭頭發現夢境照進現實,難免多想。萬幸的是,她到現在還沒給他來電話詢問情況。他隻能往好的方向去想,也許她沒看見這些信息。

此時,寧馥已經到了候機大廳。雖然隻是半個小時如曇花一現般的熱搜,但很多人已經將那張照片保存下來,在小範圍內繼續傳播。

微信上陸續有人發消息問寧馥有沒有事兒,寧馥暫時沒有回複的心情,便佯裝已經睡了,一條消息也沒回。

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點,加上此時不是旅遊旺季,候機大廳裏的人不多。寧馥坐在大廳裏的椅子上,透過機場的落地玻璃窗看著外麵的夜色出神兒。

手機振動令她回過神兒來。她沒看是誰打來的電話,直接接通,就聽見電話那邊自己曾經熟悉但現在已然陌生的聲音。

“喂,寧寧。”

“時慈?”寧馥感到有些意外。畢竟自上次在敦煌她把心裏的話同時慈說清楚之後,他也沒再主動聯係過她。

不過寧馥之前隨宋持風參加朋友聚會的時候聽他們提起過,沒想到時慈的那個劍走偏鋒的想法還真克服了技術難關,把無線充電底座的外形設計玩兒到飛起,產品在市場上雖說毀譽參半,但也算是立住了腳跟。最近時慈的公司甚至開始和某動漫公司聯動,做起了動漫迷的生意。

“你最近怎麽樣?”時慈的聲音很溫柔,“你還好嗎?”

最近事業方麵小有進展,時慈也終於可以從繁重的研發任務中回過神兒來,喘上一口氣。但他好不容易能喘上一口氣,迎麵而來的就是對寧馥蝕骨般的思念。他想她,想聯係她,想等一個能趁虛而入的機會。

隻是時慈知道,宋持風比自己聰明,能麵麵俱到,不像自己以前那樣愚蠢到留出一個巨大的縫隙等著人走進去帶走寧馥,然後將寧馥保護得密不透風,讓別人無機可趁。

“我挺好的,”寧馥倒是很坦然,“聽說你也挺好的。”

“嗯,這邊公司有了起色之後,我和家人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時慈說,“現在家裏的廠子在幫我的公司生產,我隻要負責改進圖紙就可以了。”

之前時慈家裏的廠子被宋持風有意針對,腹背受敵,險些倒閉。那段時間,時慈既要幫家裏找關係、拉貸款,解決資金鏈緊張的問題,又要在投資人階段性匯報會議中拿得出東西,簡直焦頭爛額。但也多虧了那一段時光,讓時慈在挫折中成長,有了質的變化,時慈也終於明白寧馥在頂著壓力前進的路上得不到理解是什麽樣的感覺。所以時慈後來開始擺正位置,收集宋持風背後的那些證據,並去了敦煌,站到了寧馥的麵前。

隻可惜,時慈的自省和後悔來得都太遲了。在敦煌,寧馥再一次把話說開,徹底拒絕了他。之後,他又消沉了一段時間才重新振作。說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賤的話——他就是在等,等寧馥能回頭看他一眼,給他一個機會。至於他自己會幾歲結婚?什麽時候能有個孩子?父母向自己催婚催得有多厲害?他已經不想再去管。

“那很好啊,恭喜你。”寧馥的心情不太好,此時她也沒辦法為時慈獻上多麽真情實感的一聲恭喜。

而對時慈而言,她那平淡的語氣卻好像是一種無聲的鼓勵。他舉著電話猶豫了足足十餘秒,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我看見熱搜了……”

“時慈,”寧馥卻在這個時候打斷了他的話,“我和宋持風已經結婚了。”她的語氣很輕,“婚禮暫定在明年,等我這次巡演結束。到時候如果你有空兒,可以帶叔叔、阿姨一起來參加我的婚禮。”

電話那頭兒是良久的沉默,寧馥也沒說話。直到傳來通知登機的廣播,她從等候位上站起身,才聽見電話裏大男孩兒吸了吸鼻子故作坦然地道:“寧寧,你知道嗎?前幾天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宋持風和我們也讀了同一所高中,和我們一個年級。在夢裏,你先喜歡上他了。醒來的一瞬,我特別慶幸,想著還好那是夢,然後……然後我想起來我們也結束了。”

隻是他的坦然並沒有持續太久,那種難以克製的顫抖、哽咽便好像海水中逐漸變得密集的氣泡,開始往海平麵上翻湧。

“寧寧,如果這次宋持風真的犯了錯,你回頭看我一眼,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與寧馥認識這麽多年來,時慈再怎麽不抗壓,也從來沒掉過眼淚,更別提像現在這樣說了短短兩句話就幾乎泣不成聲。

“我也看見熱搜了,所以準備回慶城一趟當麵問問他是什麽情況。”隻是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拿著手機走向安檢機的時候,隻剩一聲沉沉的歎息,“如果他真的做錯了事情,我會同他離婚。但是就算我離婚,我和你也回不到過去了,因為那本來就是兩碼事兒。”

“對不起,時慈。”時至今日,她能說的、想說的也隻剩這一句“對不起”。掛斷電話後,她上了飛機。待飛機落地,已經是後半夜了。

宋持風回到家之後,先給寧馥發了個微信消息,但沒有收到回音。他推測她可能已經睡了,便也進了浴室洗漱,準備休息。晚上的這點兒破事兒弄得他頭昏腦漲,加上上午剛把寧馥送走,心裏空得厲害,因此他入睡格外快。

他這一覺,做了個極其混亂的夢,以致後半夜聽見耳畔窸窸窣窣的聲響,也沒反應過來是房間裏真切的聲響。直到手腕被人拽起,用東西固定在床頭,他才稍稍清醒。

“宋持風。”

耳畔再次傳來讓他無比眷戀的熟悉的聲音,黑暗中,夢境與現實的邊界再一次模糊。

“寧馥?”他不敢確定剛才的那一聲呼喚是真的來自她,還是來自因自己半天不見她便已經開始瘋長的思念,隻能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下一秒,床頭燈被啪的一聲按亮。他因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而側過頭去,餘光卻見熟悉的人影在這個時候爬上床,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真實的重量感仿佛將他飄浮起來的靈魂重新壓回身體裏。他抬眸,正好對上寧馥那雙清冷的眼。

寧馥:“你把照片的事情給我解釋清楚。”

宋持風清醒得很快,但當意識到寧馥真的出現在臥室,就坐在他的身上說話的時候,依舊非常明顯地愣了一下。

寧馥本來已經準備好拿出自己十成十的氣勢好好地質問一下宋持風,剛才進了門,確定臥室裏沒有其他女人之後,甚至不惜先繞到衣帽間取了一條他的皮帶過來,趁他還在睡覺,把他的手捆在了床頭,一副準備嚴刑拷問的模樣。

就像現在,她用自認為最冷淡的目光睨著**的丈夫,可半晌沉默過後,**的男人突然再一次側過頭去笑了起來。

他們相處時,雖然更多是宋持風主動,但兩人的性格其實十分相似,都是屬於情緒不怎麽外露的類型,彼此很少見到對方大哭或者大笑。雖然這一刻宋持風的笑也並不是完全放開的那種,可即便是這個程度的笑,也足以證明這一刻他有多麽開心。

畢竟兩個人從認識到結婚,兩三年的時間裏,宋持風都沒見過寧馥吃起醋來是什麽樣子。一方麵固然是因為他們互相信賴,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宋持風在這方麵確實做到近乎無懈可擊。尤其是婚後,他潔身自好到所有有異性的場合都是多人場合,私底下基本不和異性過多接觸。他會好奇寧馥吃醋的樣子,但更珍惜彼此之間的那種無言的信任。

“你直接回來了?”他本以為寧馥就算看見了那則熱搜,也就給他打個電話,把事情問一下即作罷,沒想到她竟然一聲不吭地直接從巡演的城市坐飛機回家。現在再看她雙眸中的冷淡之色,他就不得不多心地從其中品出一點兒別樣的情緒,頓時心情大好。

“因為那條熱搜嗎?”宋持風從沒意識到伴侶吃醋這件事兒會讓人如此愉悅,恐怕現在寧馥直接趁他的手被捆在床頭打他一頓,他也會甘之如飴。

“對,我覺得這件事兒還是當麵向你問清楚比較好。”寧馥的語氣還算冷靜,但她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的時候,就如同入了冬的雪山般高傲、孤寒,“所以那個女人是誰?你們認識多久了?”剛看見那張照片的時候,寧馥確實心裏咯噔一下。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這一幕似曾相識,雖然寧馥早已忘記夢裏的那個和宋持風傳出照片的女人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裙子,但因心理作用,寧馥不斷地自我暗示那就是紅色的裙子。但後來在候機大廳,情緒稍微平靜下來後,寧馥也開始覺得這件事兒有點兒奇怪。

畢竟以宋持風的這種做什麽事情都滴水不漏的性格,就算他要出軌,也不可能在那種公共場合,而且還被拍下那麽一張清晰無比的照片,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這麽說起來,那張照片也同樣透著蹊蹺。一般的記者就算跟拍,在捕捉某個瞬間的時候,也不可能拍到那麽清晰的照片。就像明星被爆出什麽地下戀情,那照片糊得能找到人頭在哪兒就不錯了,怎麽可能像宋持風的那張照片一樣,就差把“你們快來看啊!這男的是宋持風”遞到別人臉上了。

當時寧馥越想越覺得不對,但上了飛機,點開那張照片,想再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作為自己猜測的佐證,卻在看見宋持風扶在別人腰上的那隻手的時候,一口氣哽在胸口。就算是被人陷害,難道宋持風就沒有錯嗎?手**,被別人抓到把柄,他活該。

“我不認識她。”宋持風看著寧馥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雖然知道自己此時不應該太高興,但情緒上來還真克製不住,以致他在回答寧馥的問題的時候,連嘴角都上揚著,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與對方不認識,倒像是早就熟識。

“騙人。”果不其然,寧馥不信。

宋持風的臉上還笑著,呼吸卻不由自主地放緩:“沒有騙你,我真的不認識她。”

“不認識她,你把手往人家的腰上放?”寧馥依舊目光如炬地俯視著他,“你還不如說她故意撞進你的懷裏,你是為了扶她才碰她的腰的。”

“……”宋持風噎了一下,因為寧馥已經把他準備用來解釋的話說完了。現在這個局麵,他不管是順著說,還是逆著說,好像都不太對勁兒。

“寧馥……”他思忖片刻,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向寧馥示弱,“今天她撞過來的時候我完全沒反應過來,當時隻是本能的拉了她一把。如果不是那張照片,我都不知道自己扶的是她的腰。”

寧馥垂眸睨著宋持風,仔細地觀察著他的神色。在確定他的表情裏再沒有剛才的那種笑意後,才終於緩緩地鬆開手:“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打電話主動跟我解釋?”

“我想給你打電話,但是怕你睡了,就先給你發了一條微信消息,”宋持風這回也算是“周到反被周到誤”,錯過了最佳解釋期,現在自食惡果,“但是你沒回。”

寧馥確實沒回。當時微信消息接二連三地來,她很煩,就一條也沒點開看。而且出於隱私考慮,她的手機主屏上的消息推送都是不顯示具體內容的,在諸多微信消息中摻了一條宋持風的微信消息,她根本察覺不到。

得,他這三兩句話說出去,寧馥倒開始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兒站不住腳了。她抿了抿唇,話裏原本帶著的刺終於軟了下去:“是因為秋季發布會嗎?”

“對。”宋持風也覺得寧馥跟自己結婚後變得越來越聰明,也越來越深諳商場之道,“但是發生這樣的事兒確實不應該,本來可以避免的。如果我當時身邊還有別人,那張照片就完全沒辦法用了。”

現在宋持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本來今晚是想帶“閑人”大學生宋星煜去的,但宋星煜說不想去,宋持風就沒再多說。早知道會這樣,當時自己強拉也要把宋星煜拉過來。如果那樣,沒準那杯紅酒現在就在宋星煜的身上了,還不會弄髒寧馥喜歡的那套西裝。

“晚些時候,場上的監控錄像會全部發到宋氏的法務部,這件事兒我不會就這麽讓它過去的。你別生氣了。”宋持風是很認真地在向妻子解釋,希望得到諒解,解開誤會。

“我看那張照片,她的身材還挺好的。”

宋持風聽出寧馥的言外之意,語氣近乎無奈:“馥馥,你別鬧我了。你特地回來一趟,都不讓我抱抱你嗎?”

“不讓!我坐了兩三個小時的飛機特地回來找你算賬,所以今天晚上不講道理。”寧馥看向他被捆在床頭的手,表情變得耐人尋味。

“寧馥……”宋持風是真沒想到自己這一輩子竟然還會有被捆在**的一天。

“你不要太用力掙紮,”她“好心好意”地提醒宋總,“要不然明天你的手腕上留下兩道印子,被人看見,有損你的個人形象。”

他認命地將頭向後仰,說話間,喉結上下一滾:“從哪裏學來的?”比起接下來今晚會發生什麽,他更好奇的是這個。

“來的路上,心煩,我就搜了一下怎麽折騰折騰你。”

寧馥歪了歪頭,披在身後的長發有幾綹滑至身前。她將一隻手又背回身後,臉上的表情無比單純:“我剛才已經在飛機上想好了——臥室裏如果有兩個人,我就直接收拾東西走;如果隻有你一個人,我就把你像現在這樣捆住,問問清楚。”

宋持風現在是真明白了,寧馥今晚是有備而來。他隻能無奈地看著她笑,順從地問:“那‘寧大人’對拷問的結果還算滿意嗎?”

因居高臨下,她的姿態顯得格外高傲:“還行吧。但是在你提交視頻證據之前,你在我這兒還是嫌疑犯。”說完,她又淡淡地補了一句,“哦,對了,我這裏講的是‘疑罪從有’原則。”

她在說話的時候手也沒停過。宋持風一邊覺得這樣的寧馥也有一種別樣的可愛,一邊又感到有點兒笑不出來,隻能有些艱難地揚了揚嘴角:“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湊過來讓我親一下。”

堂堂宋氏總裁在**認錯道歉,隻為求老婆一個親吻。這話說出去,對他來說估計才是真正的形象崩塌。

寧馥今晚格外喜歡看宋持風低三下四的模樣。內心被滿足後,她便大方地俯下身,在他的嘴角啄了一口,又快速地直起身,朝他狡黠地笑。

宋持風感覺今晚自己可能真的要瘋了。這回寧馥是氣也解了,醋味也散了,心情迅速地好了起來。她幫宋持風把捆住他的皮帶解開,看著他的手腕陷入沉思:“要不你明天戴手套去公司吧。”她感覺他手腕上勒痕的位置有點兒靠下,僅靠襯衣的袖口可能遮不住。

“你現在開始想這件事兒了?”宋持風從沒覺得手能獲得自由是這麽好的一件事情。他先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臂,然後才躺回去摟住寧馥:“不過看手腕被勒到這個程度,我得戴半個多月的手套吧。”

“我記得醫藥箱裏有活血化瘀的藥膏。”

寧馥這一晚上過得心滿意足,現在看著宋持風的雙手手腕上各占半邊的圓形紅痕,總算良心發現,準備給他找藥。但還沒等她從**爬起來,男人的小臂便環上了她的腰,他又將她摟了回去:“晚一點兒再說吧,你先讓我抱抱。”

“你這個人……”寧馥本來想說“你這個人是不是總想著情情愛愛的”,結果一低頭,目光撞進男人柔情繾綣的眼眸中,到了嘴邊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她依進宋持風的懷裏,用手揉他的手腕:“會疼嗎?”

“如果我說不會,你是不是就不給我揉了?”宋持風問。

寧馥是真的笑了:“我突然發現你好會撒嬌啊,宋持風。”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宋持風側過頭在她的眉心處親了一下,理直氣壯地說,“撒嬌的男人最好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