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敵人登船
李虎帶著幾名私衛已先到了，彎弓搭箭分散在平台兩側，緊張的注視著河麵，根本沒有回頭看霍衛官一眼。
盛王沒有出來，霍衛官舒了一口氣，這可比靖王懂事得多。
三樓平台上設有烽煙立柱墩台，白日燃煙，夜晚點火，是它作為主帥旗艦受襲時通知其餘戰船救援之用。
烽煙柱的設計已經考慮了防風防雨，此刻烽薪在中空的柱內未被打濕，但想靠它在這大風大雨又漆黑一片的環境下遠距離傳訊求救明顯不現實，畢竟舟師水戰，彼此間相距並不太遠。
霍衛官暗自歎息了一聲，放棄了點火，光亮反而容易招來暗箭。
此時想要派出“烽子”前去麗水城搬救兵也是不可能了，敵船既已趁黑摸近，在這四麵空曠的水路上想必早就圍了樓船，求援之路算是徹底斷了，隻能祈求麗水城的迎接兵船可以快些到達。
河麵上星星點點的火光更密，向樓船首尾和兩側衝來，忽然“轟”的一聲響，接著樓船猛的向右傾了一下，有火光在左舷外燃起，霍衛官要不是因為緊緊抓著欄杆，這下極有可能像李虎他們一般摔倒。
最先與樓船接觸的乃是堆放了硫磺幹柴等易燃之物的無人船，被點燃後由水鬼操控駛來，這下撞在了拒杆頂端的網上。接著一聲聲響動接連傳來，團團火光亮起，雖未對樓船造成實質的損傷，但還是將樓船撞擊得東搖西晃，四周也被照得光亮了許多。
樓船被火光映在明處，火箭便有了準頭，四麵八方“咻咻”的箭支破空聲甚至蓋住了風雨聲，接著便是一陣“咄咄鐺鐺”的聲音，帶著火光的箭頭紛紛釘在了甲板上，一些被侍衛橫舉過頂的盾牌擋住，還有好些箭落在了二樓和三樓平台上，霍衛官和李虎等人也不得不隱在了樓簷下的陰影裏。
這輪火箭攻勢迅猛密集，幸好船樓各薄弱要害處都包裹了生牛皮並無大礙，落在甲板上的火箭也被船工冒死撲滅。
麻煩的是從兩側飛來的火箭射入了二樓和三樓的艙房中，引燃了房內的字畫、紗帳、被褥等，因為沒有水，有人住的艙房還好，能及時用東西蓋住撲滅，但無人的艙房起火，滾滾濃煙很快就漫入了狹窄的過道，無法散去。
不多時，樓上眾人發現無處可去——下樓是萬萬不敢的，都擠在平台上也隻會被當成活靶子的份，左右為難之下，隻得就近聚在平台與過道的入口處。
兩輪火箭後，敵人要開始強行登船了，霍衛官回到平台中間的欄杆處，筆挺的站著，一手執刀以防流矢冷箭，一手執了隻號角，應是指揮調度甲板上的眾侍衛作戰之用，目光緊盯著河麵。
十餘艘無旗的快船在逐漸圍攏靠近，它們吃水明顯比火船深了許多，應是載了不少人，近身肉搏是遲早之事，此時隻能耐心等待。
侍衛隊不可能主動出擊，樓船已被改造過，不但拆除了女牆、戰棚、座弩、投石機，其它主動攻擊的武器裝備更是全都沒有。
不過這也怪不得改造之人，誰能料到大慶王船會在慶境內被襲擊？還偏偏是在落單之時？
船頭率先傳出動靜，敵人無法接舷，便借著箭雨掩護，紛紛拋出鉤爪登船，一些侍衛見狀，拔刀去砍繩索，另一些則用手中長矛或鉤鐮去捅刺尚在空中的蒙麵黑衣人。
頓時喊殺聲，慘叫聲伴隨著落水聲在風雨中混成一片，但還是有兩三人率先踏足甲板。
緊要關頭，李虎和那幾名私衛提供了有力的支持，第一時間將一名黑衣人射死，另兩名分別被射傷手臂和大腿。
但他們也是彪悍，咬牙就地一滾，起身就與侍衛近身纏鬥在一起，雖然最終都被斬殺，但船頭還是被撕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箭雨逐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飛爪從各個方向釘上船舷，躍上甲板的蒙麵黑衣人越來越多，霍衛官的號角聲也越來越急促，但終還是左支右絀，顧此失彼。
雖說李虎和私衛也在不停的射殺黑衣人，但畢竟隻有六七把弓，無法阻止源源不斷的黑衣人登上船來……
霍衛官在高處看得很清楚，敵人絕非烏合之眾，他們兩三人一組，進退有據，搏殺經驗豐富，侍衛明顯不是對手，傷亡在急劇增加，若是繼續被這樣分割開來逐個擊破，結局定是團滅。
通過號角指揮侍衛小隊逐步回縮到船樓入口前的甲板上結陣，而蒙麵黑衣人也慢慢聚攏結成扇形，一邊緩緩逼近，一邊等待更多同伴登船，雙方暫時陷入了對峙……
待再無人上船，甲板上已聚集百餘名黑衣人，全都蒙著臉，黑壓壓的一片，而在船樓入口處結陣的侍衛已不足八十人。
一名蒙麵黑衣人走到陣前，想必是這群襲擊者的首領，他無視前方的舉矛侍衛，也不懼被樓上幾把弓箭瞄著，對霍衛官昂頭抱拳道：
“大人莫再讓你的弟兄白白送死！隻要交出靖王，我等立即退去。”
楚瑜和盛王身份尊貴，方才眾人湧出後，便將平台入口與過道相連的通風位置讓給了他們。
盛王雖然視別人的命如芥草，但對自己性命卻看得極重，從艙房慌張跑出來的時候臉色就已經蒼白，現在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身體一直在瑟瑟發抖。
這位置正好能清晰聽見那人說話，盛王像鬆了口氣，眼神複雜的瞟了一眼楚瑜，默不作聲。
楚瑜卻聽得震驚，身體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皺起眉頭。
對方指名道姓，明擺就是為了阻止自己出質，破壞慶澹休戰！
這絕不是宮裏的那個婦人敢做的事了！
他們設伏的時機掐得如此之準，襲擊王船，殺人放火的搞出這麽大陣仗，仍未見麗水城的兵船趕來，莫非早有勾結？他們受誰主使？是勃王一派還是澹國的主戰高層？剛與澹國大戰一場的曦國，甚至別的國家都有可能來摻上一腳，主使之人到底能得到什麽好處……
楚瑜心裏問題一個接一個冒出來，仿佛誰都值得懷疑……
立在肩頭的阿呸感受到楚瑜身體抖動，又見他沉默下來，便伸出翅膀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像是在安慰他別怕。
楚瑜輕輕拍了拍阿呸後，壯起膽子走到霍衛官身側，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郭醫官和壹等人，沒想到他竟然還有膽子上前，此時被盛王擠在身後，想要伸手阻攔也是來不及了，心裏不由緊張萬分。
倒是阿呸伸長了腦袋四處張望，想必也是好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