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要飛升

不要飛升!

不要飛升!

不要飛升!

客棧屋內,洛河盤膝坐於塌上,冥神修煉。

漆黑的狗血在地板上繪製了一個古怪繁複的聚靈陣法,伴隨著洛河一呼一吸間,陣法上燃起的慘白幽火也在一漲一落。

而後,就聽一聲悶哼,一絲鮮血從洛河嘴角滴落。

他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痛苦而惋惜地擦了擦嘴角鮮血:

“又失敗了!明明師傅和師兄都說我天賦異稟,乃百世難得一見的修煉奇才,可如今……我連結丹都被心魔幻象所擾,這樣一來,何時才能證道飛升?”

二十七年前。

洛河穿越至此界,成為一個棄嬰,被身為修道之人的師傅所收養,習得修仙法門。

前世慘死的他,飛升仙界,不老不死便是他唯一的執念。

尤其是二十五年前,他親眼見到師傅證得道果,羽化飛升!

五年前,師兄也突破桎梏,悟得長生……飛往那仙界去了。

這擺在麵前的兩個例子,讓洛河打破了前世對於修仙的刻板印象,他意識到得道飛升並非遙不可及,至少在這個世界上,飛升之人如過江之鯉,數不勝數!

至此,洛河更加渴望長生,渴望飛升!

可偏偏,自從師兄飛升那日後,他的修行便開始出現問題,每每入定之後,腦海中便反複出現一段猙獰可怖的文字——不要飛升!

透過這略帶警告文字,洛河能從中讀到一股深深的恐懼和不甘,即便信念堅定如他,都不知不覺深受影響。

這是心魔襲擾!

洛河知道,每個人的心魔不同,而這或許便是他的心魔。

不要飛升?

這怎麽可能?

飛升仙界,是所有修行者的終極目標,是取得長生的唯一法門,洛河怎麽會就此放棄?

為了克服心魔,他離開了隻剩他一人的道觀,決定另覓宗門,傳聞西蜀境內的羅摩宗擅長心法,洛河這才不遠千裏來到蜀國,希望有辦法解開心魔,繼續修煉。

“罷了,修道多磨難,不可急於一時。”

洛河歎了口氣,原本挺拔的背脊略微彎曲,困意便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這次為了嚐試結丹,他已經在客棧閉關了整整十日了。

換言之……

他已經有十天沒有睡覺了。

徹底放鬆後,洛河的眼皮開始止不住地合上,甚至還沒等他躺在**,腦袋便微微一耷拉,徹底昏睡了過去。

房間陷入了寂靜,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

原本熟睡的洛河,猛地睜開雙眼,抬頭無比驚恐打量四周後,便發了瘋似的撲下了床,拚命擦拭著周圍的陣法,蒼白的嘴唇不斷翕動,發出顫抖的聲音。

“不對……不能這樣,這樣會害死人的,停下來!必須想辦法停下來,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被你害死的!”

此時的洛河,明明一副青年模樣,但恐懼的眼神中卻透著一股懵懂的稚嫩。

破壞了陣法之後,他又扯開自己的道袍,就見皮膚上一團模糊的刺青,正伴隨著呼吸開始隱隱浮現,而見到這一幕後,洛河徹底失控,止不住地開始嚎啕大哭。

“為什麽?我明明已經停止修煉了,為什麽還有這個東西?為什麽啊!”

“一定有鬼!一定有人在背後搗鬼!”

洛河驚慌失措地環視四周,仿佛麵前的油燈、桌凳以及窗外婆娑的樹影,都像是潛伏在暗中的鬼魂,伺機而發地將其害死!

“不!!!”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害人,為什麽要逼我!”

洛河仿佛受到驚嚇般,蜷縮在角落,抱頭痛哭起來,看起來宛如一個無助地孩童,在深夜發出驚恐的呼救聲。

……

“沒用的廢物!也想妄想阻止我?”

洛河再次抬頭時,嘴角已經勾起了譏諷的弧度,他先是環視了下一片狼藉的四周,然後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

洛河的胸口處……原本模糊的刺青,已經變得清晰可見,那竟是一張略帶痛苦的人臉,甚至那臉已經微微凸出皮膚,像是一個隨時都要掙紮離體的嬰兒般,一切看上去都無比的詭異而怪誕。

“突破至元嬰境界,僅僅用了二十幾年……來看師傅說的不錯,我果然是古往今來罕見的天才!假以時日,我必將證道飛升,一幫廢物……那時候就知道感激我了!”

洛河不急不慢地整理好道袍,隨後隨後端起一壺酒推開窗戶,對著那朦朧的月影自飲自酌起來。

“這個世界真是太妙了,飛升仙界……啊!想想就令人愉悅!”洛河說著,對著那天上的月影伸出了五指,仿佛要將其握在掌心。

“是嗎?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不然的話,老七未免也太激動了,他肯定知道些什麽?”

洛河臉上的神情再次變幻,顯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又重新坐回了床榻上。

“哼!無知小兒,他懂什麽!”

洛河一聲冷笑,眼中閃爍著略帶寒意地目光,“他若再阻攔再三,我哪怕拚著損耗修為,都要將其殺滅!不論是誰……膽敢阻我飛升,死!”

嘭——

洛河五指收攏,銀質的酒壺瞬間在其掌心炸裂,化作了漫天齏粉。

……

“洛道友,你還好嗎?”

房門忽然被人敲響,外麵傳來一個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

洛河從睡夢中醒來,他迷迷糊糊地從**站起來,可看到屋內一片狼藉後,瞬間嚇了一跳:“我……我又夢遊了?”

但眼下,他顧不上許多,匆忙朝著外麵喊了一聲:“席道友稍後,我這就來!”

隨後,他默念禦物法訣,將亂糟糟的房間盡快收拾幹淨,至於那些損壞的物件,隻能順著窗戶丟到了外麵。

做完這些後,他才匆匆拉開房門:“不好意思,讓道友久等了,這麽晚了……道友前來,有事嗎?”

門外站著一個身著短衫的漢子,看著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

此人名叫齊蚺,乃是前些日子洛河遇到的一位修道之人,聽聞洛河要前往羅摩宗門後,兩人便欣然同往,結伴而行,一路走來也算是彼此有個照應。

齊蚺餘光掃了眼房間,臉上顯出擔憂:“剛剛聽聞洛道友房間內傳出異響,在下便前來看看,見道友無恙,齊某便放心了。”

“讓道友費心了。”洛河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沒好意思說自己夢遊,“既然來了,不如進來一敘吧,正好我閉關結束了,打算明日上路。”

“哦?這麽快?”

齊蚺微微驚訝,但就在洛河轉身的瞬間,他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寒光。

看著洛河毫無防備的樣子,齊蚺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這幾日下來,他已經將洛河的底細摸清楚了,一個築基後期的修士,也敢大搖大擺地在外闖**。

想到洛河隨身攜帶的那些寶物和鼓鼓囊囊的儲物袋,齊蚺眼中的殺意更甚,笑容也愈發明顯。

行!我這就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