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生

金色鎏焰在燃燒、沸騰、跳躍;他如一場最精妙的舞曲謝幕,一首曆史悠久的音樂奏響終章。

也許…此刻唯有震撼能夠形容,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極致之美。

他在這無與倫比的美中——睜開眼睛,看見太多太多人聚集在一起……他們在為他祈禱,請求時間帶來一場奇跡,一場名為「新生」的奇跡。

而代價是……他們所有人。

不……

他悲痛的呻吟:住手吧,趁現在還有回旋餘地…我從未後悔……從未後悔做下的每一個決定……可看著你們,心尖是止不住的悲傷…我終是讓你們傷心至此……

金色鎏焰燃燒殆盡,一抹虛幻到飄忽不定的影子出現在火焰餘燼之中。他雪白的長發沾染上鎏金碎屑,而比之更耀眼的是:那雙盛滿無數溫柔和寬容的金色眸子。

碎裂的星空發出悠長的歎息,時間的緯度崩塌重組,一切又回到起點,得以挽回他們失去的人。

時間是非常神奇的東西,他能跨越海天相連的距離,也能摧毀一切不可思議的事跡,更能創造出精妙絕倫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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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喵~?”

雪?

景元睜開眼,正巧看見一片雪花飄飄****飛到眼前,又被一陣風吹動,打著旋落到他的睫毛上。

他下意識伸手去抓,然而落入眼底的不是人類的手掌,而是一隻類似猛獸覆蓋皮毛的利爪。

景元:????

他將手...爪子放到眼前,仔細打量不放過任何一寸。爪子整體是白色,內部包裹粉嫩肉墊,最頂端隱藏著接近純白的彎鉤,看位置應該是他的指甲。

難道他......是一隻毛絨絨的小動物?但他總覺得那裏不太對。

景元盯著天空,一雙鎏金色貓瞳都是懵逼。從他醒來到現在,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有點像用腦過度後大腦罷工;除了名字,什麽都沒剩下,就連基本的物種都模糊不清。

雪越下越大,很快在他身上覆蓋薄薄一層。又被他的體溫融化成水,冰涼的**裹在身上讓景元瞬間清醒。

必須盡快找掩體,否則他會凍死。

一念及此,景元收斂心神,努力撐起四肢,雖然這個形態不常用……嘶,他為什麽會說這個形態?不容他多想,一陣劇痛從左腿傳來,剛撐起身子的貓咪,又啪嘰一下摔回原地。

景元艱難的移動左後腿,皮毛下的血肉上有一條不短的傷疤。傷疤已經痊愈,但被冰雪覆蓋依然發出陣陣劇痛。

應該是舊傷。

景元心底自然而然做出判斷。

這下遭了,難道剛......剛什麽?

景元總覺得他忘記很重要的事;重要到,他現在想起,即使不知道具體內容是什麽,依然會焦躁和難過。

他又努力掙紮幾下,然而這具身體不知怎麽,完全不受控製。打個不恰當的比喻,他現在就像是一台放置很長時間的機器,即使有人維修上油,依然要適應一段期間,才能緩慢運行。

景貓貓有氣無力的“喵嗚”一聲,心尖不免湧上幾分絕望,真是:屋漏又逢連夜雨,難道剛蘇醒,就又要回去?

至於回哪裏?景元不知道,也不想動腦子,他現在是隻貓!貓不應該有腦子!

但是......好冷......

細碎的裂紋出現在白色幼貓身邊。景貓貓想要躲閃,巨大的吸力牽引他的身體。而他隻能在時空和裂縫的碰撞中失去意識,任由裂痕拖拽著他陷入黑暗。

————

劈啪、劈啪...

感官還未蘇醒,聽覺已經恢複。木炭灼燒的聲音環繞耳邊。意識做出本能判斷:他應該離火堆很近。身上盈滿暖意,打濕的皮毛又恢複到幹淨蓬鬆的狀態。

景貓貓迷蒙的睜開眼睛,目光警惕的打量周圍。

入目所及,是幾棟風雪中的小屋。

說是小屋,實則更像木板搭起的避風港。幾塊板子拚合在一起,用藤條固定,比直接露宿風雪好那麽一點點,也隻有一點點。

景貓貓抖動身體舒展四肢,隨意輕瞟一眼,目光忽然定格在某一點。

一團漆黑的影子,卷縮在木屋一角,渾身瑟瑟發抖,旁邊還有打碎的藥劑瓶。

“喵?”

人類?

景貓貓邁著優雅貓步,試探的探向男人的脖頸。不正常的滾燙氣息,透露出男人正在生病的事實。但又不像普通的發燒?

景貓貓看向粉碎的藥劑瓶,裏麵隻剩下零星幾點**。

在大部分記憶空白的情況下,景貓貓隻能做出最基本的判斷。這個男人應該是喝了某種藥劑,引起的副作用。

怎麽辦?要放任男人死去嗎?但似乎是男人救了他。

景貓貓焦躁的搓著爪爪,努力挖掘自己空白的大腦,借希望想起點什麽急救措施。忽然,一道聲音出現在腦海:

「人類無比脆弱,要小心的將力量稀釋...」

稀釋?

想起關鍵詞,景貓貓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一骨碌爬到男人臉前,用貓咪粉嫩的鼻尖輕觸男人的額頭。一團乳白色的光融進男人的體內。景貓貓緊張看著男人的反應,等男人體溫降低,平靜的陷入昏迷,他才由衷的鬆口氣。

“喵~”

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次,咱們扯平。

景貓貓邁開短腿,認準一個方向義無反顧奔進風雪中。

呼嘯的颶風夾裹雪花拍在身上留下冬天的痕跡。

就在景貓貓再次被凍僵的時候。他終於聽見,從遠處傳來細碎的說話聲。

“咱們偷跑出來不好吧?”

“有什麽關係...咱們是去送物資,又不是為了玩。”

聽聲音是兩個年輕女孩。

景貓貓眼睛一眯,他的運氣也不算壞嘛。他驅動四肢,用最後的力氣撞到兩個女孩麵前。

女孩們被這忽然動靜嚇了一跳,兩個年齡相仿的姑娘齊齊向後退去,驚疑不定看著前麵的雪地。

隻見素白地麵鼓著一個小雪堆。雪堆顫巍巍的抖動,一隻小小的爪子探出雪堆,緊接著一團毛絨絨猛的拔出,也許是速度太快,他暈頭轉向的亂走幾步,一屁股重新跌回積雪中,好在他的頭露了出來。

景元睜著一雙鎏金色大眼睛看著女孩們,小巧的鼻尖凍得通紅,渾身皮毛被雪水打濕連黏成一片,小小一團趴在雪裏即可憐又可愛。

擁有金色頭發的女孩,對另一個女孩驚奇道:“可可利亞,這是不是傳說中的貓咪?真可愛!”

被稱為可可利亞的女孩看著貓咪神色柔軟:“它似乎凍僵了,我們把它帶回去吧。”

金色頭發的女孩有些為難:“可是...我們家不讓養小動物...而且這冰天雪地,怎麽會忽然出現隻貓?”

可可利亞微皺眉頭沉思道:“希露瓦你說的對,那...把它丟在這裏?”

“啊?可它就凍死了...”

兩個女孩一時打不定主意,最後希露瓦拍板道:“這樣吧可可利亞,咱們把它養在秘密基地,輪流照顧...如果它真是什麽裂界生物,再殺也不遲。”

“喵~”

細弱的貓叫聲引得兩個姑娘愛心泛濫。她們不再猶豫,把景貓貓放進隨身的背包帶回去。

景貓貓躺在漆黑狹窄的背包內,聽著兩個女孩談話,不動聲色收集信息。

他現在身處一座名叫「貝洛伯格」的城市。一座在危機中得以幸存的城市,一座在絕望和掙紮中勇往直前的城市。

“七百年前,來自天外的怪物點燃星球。彼時的大地成了焦土,到處都是燃燒的熔火和沸騰的烏煙。生死存亡之際,寒潮忽然降臨——席卷的狂風毫無預兆......”

晴朗稚嫩的童聲,念誦著課本上死板的文獻。景貓貓躺在盒子裏,一邊舔舐自己的爪子,一邊看擁有金色頭發藍色眼睛的男孩。

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朗讀,大大方便景貓貓了解貝洛伯格的曆史。

就在景貓貓第十二次舒展四肢,小男孩終於分給他一絲視線。看見他醒了,小男孩立刻放下課本端著一盒牛奶走近,躡手躡腳將牛奶放到他身邊,似乎怕他不明白,小男孩小心的將奶盒子向前移動,示意他喝。

景貓貓剛一動作,小男孩迅速收回手,又在景貓貓鎏金色眼睛注視下羞紅一張臉。

也許覺得自己有點慫,小男孩說話有些磕磕巴巴:

“...喝奶。”

有點可愛。

景貓貓心底默默評價,稍微有點出神。好像他身邊,經常圍繞著一個同樣單純可愛的小少年,像一隻活潑的春燕,驅散他身邊的寂寥。

景貓貓老神在在戳著雙手...不,雙爪...注視小男孩的目光中,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慈祥。

也許是他過於安靜,或者其他什麽......小男孩,試探的伸出手掌。

他小心翼翼,輕而又緩的撫摸貓咪的絨毛。綿長細膩的毛發在手下流淌,簡直不要太幸福!

景貓貓也任由他撫摸,權當牛奶的報酬。空氣寂靜無聲,兩人各幹各的互不打擾。

直到.........

嘭!!!門扉被暴力推開。

“傑帕德!”

擁有同色金色長發的少女氣憤的拎起幼弟,耳提命麵的教訓道:

“傑帕德!!!我說過多少次,別用手摸!萬一它咬到你怎麽辦!!!”

雪白貓咪伸出粉嫩舌頭舔掉嘴角奶渣。時不時瞥一眼麵前相親相愛的姐弟,心裏感慨道:兩人感情真好。

“那個......希露瓦?”

可可利亞扒著門框,看希露瓦正在教訓弟弟,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打斷。聽到可可利亞的聲音,希露瓦似乎才想起什麽。她暴躁的捋順頭發,見自家弟弟去溫書,才挽起一張笑臉招呼可可利亞:“可可利亞快進來,你是要帶小咪去克裏珀堡住一段時間?”

“是的,母親大人對這隻小貓咪很感興趣。”

提到母親,可可利亞的臉上帶著幾分崇敬的向往。

她的母親是貝洛伯格第十七任大守護者,也是「存護」整個貝洛伯格的「築城者」。她終有一天,也要像母親一樣,「存護」整個貝洛伯格!

“喵~”

景貓貓搖晃尾巴,主動走到可可利亞身邊,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

可可利亞驚奇的看著他:“小咪似乎能聽懂我說話?”

希露瓦終於收起一副怒容,有些驕傲的挺起胸膛:“當然,這可是我們抱回來的小貓咪。可可利亞,我們把小咪送去克裏珀堡,再一起去練琴好不好?”

希露瓦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可可利亞。可可利亞笑容不變,眼底有一抹縱容:“好啊,我們一起。”

兩個女孩做了簡單約定,希露瓦回頭叮囑傑帕德幾句,高高興興拎著景貓貓踏出大門。

她們順著小路走到克裏珀堡,希露瓦站在門外拒絕和可可利亞一起進去:“算了吧,我在這裏等你......想到工作以後天天住在克裏珀堡,瞬間沒有前進動力。”

可可利亞雖然無奈,也知道好友的性格不打算勉強:

“好吧,等我下來。”

可可利亞拎著貓籠向前。溫暖的白熾燈將門口照的一片明亮,卻讓隱在門後的世界顯得格外深邃。

希露瓦看著可可利亞踏著光,將要隱沒在漆黑的古堡大門,忽然生出點匪夷所思的難過。她忍不住叫住可可利亞:

“可可利亞!”

可可利亞回頭,眼中都是疑惑。

希露瓦忽然又不知道說什麽,她隻執著的重複道:“快點下來,我在這裏...等你。”

可可利亞眨眨眼睛,雖然不甚明白好友在擔心什麽,但她依然笑的開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