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以虛代實,鏡花水月

“狐妖……”

蘇東甲看向綠裝女子。

在山神賞金榜中,三妖攪鬧山神觀不得安生。

其中以紫貂采花、紅袍彩陽為最。

反倒是青狐,確是個另類。

先前進觀,蘇東甲以“音”字聽其心聲,赫然是“可惜了一個少年郎”、“無端遭此厄難”等言語。

就連先前的凶戾也是抱著將蘇東甲二人嚇走的想法。

在山神的言語中,這青狐的確有罪,但罪不至死。

須知世間山水正神,皆是由世俗王朝請封,由儒加學宮或道門極宮敕封。

專司山水妖靈、陰司鬼物的監察,對應有專門的“監察機構”審查,自不敢偏頗。

連山神都覺得青狐罪不至死,他也不好草菅人命。

事實上,柳白自己就可以決定三妖生死。

此時卻拿來問他,一是恪守“主仆”之分,二是借此機會鍛煉蘇東甲明斷是非的能力。

儒家七十二書院,每院都有負笈遊學之舉,其中一項要務便是鍛煉後進。

這也是儒家萬年不衰、江山代有才人出的原因之一。

細究起來,跟道家的護道人是一個道理。

蘇東甲沉吟片刻,正色道:“紫山、紅袍,不守正道,為禍一方。

本該格殺往生,但我儒家忌諱不教而誅,所以網開一麵。

廢去修為,留在山神廟下差遣。

至於綠腰,心存善念,也沒有太大惡行,逐出混積山。

如有違反,重罰!”

蘇東甲說著,柳白淩空記載。

筆走龍蛇,金字落於白紙之上。

他隨即抬手祭出一枚小印,上刻“觀海柳文白印”六字,印在白紙尾端。

蓋完印章,柳白抬手一記火法,將敕文焚燒。

他再一揮手,丨字劍一閃而過。

紫山、紅袍二妖慘呼一聲,麵露駭然。

儒家大賢,還有本命字!

二妖神色驚恐,比之前更為驚懼。

雖說人世妖修想在人世立足,儒家、道門都可封敕。

但道門主張無為清修,基本將封敕一事全權委托給儒家。

而儒家封敕之人也分層次。

大抵是八品大儒及以上者才可封敕。

高者為儒家學宮祭酒、教主。

最高者,為修出本命字的儒修——不論境界。

判斷依據大體是境界越高,越代表大道認可。

而修出本命字的儒修,就是大道。

柳白不僅是八品以上的半聖,更是修有本命字的儒修。

換而言之,他的封敕,鬧到學宮,也是他有理!

紅毛狐妖渾身顫抖。

萬沒想到這個不久前還暗戳戳摸她胸脯的駝子,竟有這麽大的來頭。

早知如此,莫說以勢壓人了,隻怕打死她也不敢在其跟前放肆。

它又忍不住看向蘇東甲。

心底生出猜測。

修出本命字的儒修個個都是書院,乃至學宮驕子。

平日被當成寶供著。

如今卻隻護送一個少年學子負笈遊學。

是他太閑,還是這少年來頭太大?

可笑自己采陽無數,竟如此有眼無珠!

這番修為被廢,誰也怨不得。

要願就願自己實在太蠢!

破觀內憑空出現一個一尺來高,須發皆白,手持綠竹杖,騎著掛角羚。

正是先前出賞金榜的山神。

山神雙手捧著一封敕書,滿臉激動:“小老兒何德何能,竟能勞動儒家聖人!”

柳白揮了揮手,讓他自由行事。

山神喜不自勝,一杵綠竹杖。

杖上飛出兩條綠絛,如拴牛羊,牽著紫山、紅袍二妖,躬身離去。

隻剩被柳白劍氣壓得恢複真身的綠腰瑟瑟發抖,低聲哀鳴。

柳白正色說道:“此番離去,切不可為惡,切記!”

說著,一劍撩出一圓,裹住青狐,將其送出不知多遠。

觀內終於隻剩蘇東甲二人。

柳白蹲下盛湯,吹著湯,就著餅,咕嘟咕嘟吃了幹淨。

吃飽喝足,他這才看向蘇東甲:“可以了?”

蘇東甲抹了抹嘴:“可以了。”

說著,他抬手祭出一劍,破觀內場景再變。

一座座書架,上麵放著龜甲、金鼎、竹簡、木牘等諸多書籍。

又有筆、墨、紙、硯陳於書案之上。

儼然是天粟樓場景。

蘇東甲雙手背後,微微一笑:“文白?”

仔細一看,赫然似許源!

柳白啞然失笑,隨即四處觀望。

他邊看邊出劍點出瑕疵:“這裏金鼎銘文不對,太過刻意。

歲月侵蝕,字跡不該如此清晰。

清晰反而太刻意。”

“這裏竹簡編繩太緊,無論是孤本還是手抄,都該鬆弛些……”

“最大的破綻,是你站在這裏,全然沒有年邁夫子的那種神態……”

“你既然追求鏡花水月能夠混淆視聽,甚至以虛代實,就該於細微處下功夫。”

“要想環境真實,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見過、經曆過、體會過。

此番負笈遊學正好應了這樁主意!”

“也虧得你修出本命字,隻缺境界。

換了別的儒修,要麽轉兵修,要麽這把鏡花水月缺了雕琢,無法發揮出應有威力。”

蘇東甲仔細聽柳白指點,一一調整。

不覺東方之既白……

……

觀海書院。

一學子行走書院之間,暗暗皺眉。

“不在書院?看來是已經離開書院遠遊去了……該死!”

學子神情陰鷙,暗暗攥拳。

上次受傷,若不逃竄,生扛也就扛下了。

最好的擄走蘇東甲的機會被自己浪費。

等他回過神來,再次返回書院,卻發現一切晚矣。

他去過天風城渡口,確定蘇東甲沒從渡口離去。

也潛入了書院學子檔案,赫然發現關於蘇東甲的記錄都被抹除了。

他想侵入夫子熟知的幾位夫子心神探查,沒想到觀海書院的夫子一個個心如囚牢。

想要侵入,須過重重把守。

甚至他剛要侵入那個六品女夫子虞清秋的心關內時,樂音院的那把古箏自動鳴響。

被引來的不止有蘇霖、魏由,還有來自儒家學宮的四聖之一——禮聖!

最過分的是自那以後,整個觀海書院都籠罩在禮聖的神識之下,至今未曾散去!

想他堂堂十一品魔頭,大聖虛宮的魔物之首,青官,如今竟像狗一樣被圈在書院內。

現在別說找到蘇東甲了。

隻怕一個不小心就得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