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七步詩？一首一個不吱聲
蘇東甲對眾人的反應毫不奇怪。
讀書人嘛，要麵子，心思多，沒那麽容易就服氣的。
但自己前世背了那麽多經典詩詞、飛花令，還怕這些？
眾學子聽到蘇東甲叫囂，十分氣憤。
然而蘇東甲剛寫的勸學詩已經獲得夫子的讚賞，由不得他們不慎重對待。
萬一那位捉刀人給蘇東甲做足了功課，他們這麽些人豈不是要集體裸泳聽潮湖？
那一排排光溜溜的屁股……
跟下餃子似的，想想就很羞恥。
不行，絕對不行！
所以接下來出題必須得慎重。
眾人紛紛議論，最後看向潘玉、汪振。
這次聲討蘇東甲就數兩人最賣力，且二人最為熟悉蘇東甲，肯定知道他的底細。
“潘兄，汪兄，你們看？”
“包在我二人身上！”
潘玉上前，清了清嗓子：“蘇東甲，你這兩首勸學詩都是直切勸學之意，其中少年、老者、光陰，都是夫子時常教誨之語。
以此作詩，不足為奇。
這樣，接下來給你的題目，詩中不得出現熟悉字眼，卻要切中題意。
要是這樣你還能寫得出來，便算你有真才學！”
蘇東甲笑了。
托物言誌、以物喻人、托物言情是吧？
這可多得很呐。
梅蘭竹菊，那還不張口就來？
想想也是，這潘玉跟原主在一起耍，水平能高到哪裏去？
而潘玉瞧見蘇東甲神色，也嘴角上揚，冷笑道：“新題不準出現梅蘭竹菊、鬆柏、山水之類字樣。
不許出現風霜雨雪……”
潘玉把儒家通常借物言誌、言情的山水、天象、生物都列了一遍。
可以說，除了帶這些字眼的，基本無詩可寫。
縱觀那些治學大儒，每每有詠物、言誌的，選取的也都是常人熟知、特點明確的東西來寫。
他不信那位捉刀人能想到這麽苛刻的條件！
他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讓蘇東甲寫不出來！
事實上，
當潘玉說出這些條件的時候，眾多學子臉上已經掛不住了。
潘玉出的題目已經不是考校，而是刁難了。
他們雖然不齒於蘇東甲的為人，但此時也覺得潘玉這做法太下作了。
儒修伐人，首攻其才學、品德。
次斷其根底、文脈。
再次以修為攻伐。
最次是無恥刁難、欺壓。
這麽多人，原本占著一個“理”字，被潘玉這麽一出題，倒弄得他們仗勢欺人了。
所以，還沒等潘玉說完，就已經有人下意識往旁邊挪挪。
這等人，羞與之為伍。
而蘇東甲聽完之後直接冷哼：“你不如直接說我不準寫字。
你這要求，拿給書院夫子去試試，看他們怎麽說。”
潘玉也不臉紅：“怎麽，你寫不出來，那就是你沽名釣譽！
你現在承認，滾出書院也不遲。”
蘇東甲眯眼。
這潘玉，真是在作死的路上反複蹦躂，怕拉不到仇恨啊！
他冷眼看向其他學子：“你們同意這個題目？”
學子們默然垂首。
他們雖然不認同潘玉這個做法，但事已至此，要他們臨陣倒戈也不現實。
更何況真要輸了，還得去聽潮湖裸泳。
太丟人！
這個懲罰後果他們不願承擔。
蘇東甲又看向兩位夫子，欠身道：“不知兩位夫子如何看待這樣的出題條件？
或者說，單就這個難度，可當得起考校題目？”
藍衫夫子如實搖頭：“考校題目沒有這般……嚴苛。”
玄衫夫子到底年輕，麵有不悅：“這等題目，不寫也罷！”
他冷眼看了潘玉一眼，哼了一聲。
這等心胸狹隘、咄咄逼人之輩，他記著了。
潘玉心底一沉。
這玄衫夫子正是書藝院的講學夫子，也負責考校課業。
在他心目中留下壞印象可不是什麽好事。
可想到自己心底多年仇恨就要得報，心結就此打開，他還是脖子一梗：“蘇東甲，能不能寫，給個痛快話！”
眾人反應，蘇東甲盡收眼底。
他再次欠身朝兩位夫子：“多謝兩位夫子秉公直言。”
藍衫、玄衫夫子微微頷首，對蘇東甲印象大為改觀。
從開始到現在，蘇東甲麵對眾人的詰難，始終從容應對，倒出乎二人意料。
再加上蘇東甲幾次有意無意地詢問、行禮，明顯是一個知書達禮之人。
藍衫夫子擺手：“份內事，無需多言。”
蘇東甲這才轉向潘玉：“既然你這麽著急脫褲子露鳥，那我就滿足你！
托物言情、不犯字諱是吧？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
蘇東甲提筆書寫：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正是才高八鬥曹子建的七步詩！
不準寫梅蘭竹菊，風花雪月？
不好意思，難不倒華夏詩詞。
有寫豆子的，還有寫瓜蔓的呢。
隻要能寫字，就有華夏詩！
此詩一出，在場所有夫子、學子齊齊沉默。
現場能聽到的隻有呼吸聲！
好半晌，藍衫夫子率先打破沉默：“好，好，好！
以豆莢、豆草、豆米同根相煎來諷喻兄弟相殘，同門相欺。
全詩沒有兄弟、同門字樣，不犯字諱。
但喻指兄弟、同門明確，立意高遠！”
玄衫夫子手捧紙張，愛不釋手：“關鍵是此篇飽含深情與悲戚，讓人聞之動情。
此篇借物罕見，抒**懷亦罕見，用詞直白，用意深遠。
此詩，我寫不出來！”
頓了頓，他冷笑看向眾學子，“你們這些人，好歹與蘇東甲是同院師兄弟，有的甚至與他是同窗。
同窗作詩上榜，你們不誠心恭賀也就罷了，如今還糾集在一起，造謠、汙蔑，與豆萁何異？
人家蘇東甲那你們當同窗，當兄弟，你們就是這麽對待他的？”
蘇東甲：！！！
夫子你聽我說，我真沒這個意思！
我對這些人也沒什麽同窗之誼。
你這麽說，我會不好意思的。
而眾學子聽到兩位夫子的點評、訓斥後，一個個默默低頭。
他們都讀過大儒先賢們的詩，也都寫過詩。
熟知寫詩常用的借諷之物，自然也就明白蘇東甲這首詩的“含金量”。
再加上這首詩應情應景，有人本就心下忐忑，經玄衫夫子一番痛斥，他們自然羞愧無言了。
再看潘玉，臉色慘白，死死盯著紙張，嘴裏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他熟悉的蘇東甲，什麽時候能寫出這麽好的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