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嘮叨
餐館裏，路永豐岔開雙腿，坐在櫃台後麵，大口狂炫著飯菜。
杜天荷把客人吃剩的碗碟收拾到廚房裏去，走出來時拍了一巴掌路永豐的肩膀：“誒，你有發現今天兒子有點不太一樣麽？”
路永豐側頭掃了一眼肩膀，確認沒被弄髒後，放心地夾起一筷子土豆絲塞進嘴裏，隨口道：“有嗎，哪裏不一樣了？”
“之前問他三句才有一句答話，現在他不僅有問有答，還主動去廚房找天賜說話，而且，剛回來的時候還抱了抱我。以前他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杜天荷皺著眉頭，左手捏著下巴，猶如一個女福爾摩斯般把她發現的蛛絲馬跡說了出來。
路永豐沒當一回事：“嗨，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就是這樣的，興許小北今天遇到了什麽事情，自己想通了，要表現好一點唄。我們要做的，是對他這種行為給予褒獎和鼓勵。”
“譬如，他以前不喜歡吃青菜，現在吃了半碟，那我們就得表揚他。”
路永豐夾起青菜吸溜進嘴裏，說道：“不過，我們要含蓄一點，別把他搞得不好意思了。”
“真的是這樣？”
杜天荷將信將疑：“不行，我還是有點擔心。你今晚去學校的時候記得多和班主任交流交流，別整得孩子在學校受了委屈我們倆都不知道。”
路永豐不耐煩地點點頭：“行行行，我會好好問問的。”
杜天荷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正想再叮囑一番時，恰好看到路北走進店裏來，隻能把快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改口道：“兒子，你這麽快就洗完澡了？”
“對呀。”
路北點點頭，將手裏的飯盒和錢放到櫃台上：“媽，薑思涵讓你明天繼續給她準備吃的，錢都提前給了。”
在薑思涵死皮賴臉的糾纏下，路北無可奈何地答應了她的請求。
杜天荷瞅了瞅麵前的飯盒和錢，隱晦地朝路永豐挑挑眉，意思表達得很是明確，看看你兒子是不是不太一樣了。
不等路永豐回應，杜天荷白了路北一眼，說道：“沒大沒小，人家比你大好幾歲呢，得喊人家思涵姐。”
“嗬嗬。”路北扯了扯嘴角，沒有答話。
要讓他對一個小女孩喊姐，總感覺有些別扭，可能要點時間來適應一下他的未成年生活。
路永豐停下筷子，咳嗽了一聲：“人家思涵過兩天要高考了，我們給她加點餐補補吧。老薑也是的，再怎麽賺錢都好，這種重要時刻也不能忽略了孩子啊。”
重點是這個嗎？
杜天荷橫了他一眼，哼了哼：“別人的家事你少管，顧好我們的就行了，小北不也要中考了？看什麽看，還不快點吃，都什麽時候了，還嫌早呢？”
怎麽突然就發火了呢，剛剛不是好端端的嗎？
路永豐摸不著頭腦，隻好一聲不吭地埋下頭麻利扒飯，一副“好男不與女鬥”的模樣。
見到老媽發威，路北也條件反射般乖巧地躲到角落裏，免得被殃及池魚。
杜天荷左右瞥了眼父子倆，長歎了口氣，轉身忙活去了。
警報解除，路北蹭蹭蹭地挪到櫃台前，看著自己的老爸語重心長地說道：“爸，你怎麽又惹到老媽了？你平時和那些叔叔伯伯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挺會說話的麽？”
“那怎麽能一樣呢？”
路永豐不想和自己的兒子探討這個問題，快速扒完最後兩口飯，抹一把嘴巴，將碗碟什麽的都收拾幹淨，拍著路北說道：“東西都帶齊了吧。”
“嗯。”
“那就走。”
兩父子向杜天荷知會一聲，齊齊出了門。
路永豐騎上停放在店前的一輛摩托車，拍了拍後椅：“坐上來。”
“好。”
路北抓住路永豐的肩膀，側著身跨過座椅坐了上去，嗅著從前麵傳來的熟悉的“貓屎”氣味，皺皺鼻子說道：“爸，要不你有空去買個頭盔戴著吧，安全點。”
騎摩托車畢竟是人包著車，路北經曆過網絡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聽聞過不少車禍意外的消息，自然對路永豐的安全感到擔心，盡管之後十多二十年都沒出過意外，但誰知道這一次不會呢？
這孩子確實不太一樣了，之前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路永豐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怕什麽，戴頭盔反而會影響我騎車。坐好了啊，我要開車了。”
說著，他微微提起身體，右腳狠狠踩動幾下啟動杆，直到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他才擰動車把手，把車開了出去。
感受著耳邊的呼呼風聲，路北輕歎了口氣，知道此刻的自己在父母眼中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不管說什麽都很難讓他們信服。
所以，目前的關鍵還是得先讓自己的話語權提高起來
......
摩托車的速度可比騎自行車要快多了，隻花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路北他們就到了學校門口。
似乎是學生都去上晚自習的原因，大門前的人影稀少了許多。
路永豐找了個地方把車停好，摟著路北的肩膀一同走向門口。
這個年代學校的管理沒有那麽嚴格，他們甚至沒有被保安看上一眼，就輕輕鬆鬆進到了裏麵。
“唔，一中還是沒什麽變化啊。”
路永豐左右打量兩眼，感慨道。
他一般隻是在開家長會的時候進去過一中，上一次應該是在一兩個月前了。
“誒，開會的地方在哪？”
“呃，在階梯教室吧。”
也就那裏比較寬敞，能坐下兩百多位學生家長了。
階梯教室就在一中的唯一一棟辦公大樓裏，路北還是知道它在什麽地方的，當即就負責帶路。
路燈照射到校道上，拉出兩道長長的人影。
難得有那麽好的談話氛圍，路永豐記起自己的任務，開口道：“兒子，最近學習怎麽樣？”
“好，挺好的。”
“沒遇到什麽困難吧？”
呃，重生應該不算吧。
路北搖搖頭：“沒有，我在學校很好。”
“那就行。”
路永豐不是個囉嗦的人，這次難得長篇大論：“爸爸知道你在學習上很有天賦，不需要我們擔憂。不過嘛，上學也不隻是讀書，平時你得多交點朋友，多出去玩玩，到處走動走動，別總是窩在家裏麵。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多走走對學習也有好處的。”
“爸爸媽媽沒什麽學問，在學習上幫不了你，但是如果有其他問題，就盡管和我們說，我們一定會盡力幫你解決的，別總是悶在心裏......”
耳邊聽著父親的嘮叨，路北的視線逐漸模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