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逢場作戲,被迫假戲真做

麵對迎麵遞來的酒水,趙世臣接也不是推也不是。

如果喝下這杯酒,那麽自己就等於上了梁山這條賊船,說不定日後還要不得不落草為寇。

趙世臣帶兵打仗的本事中規中矩,但在官場上巴結奉承確是遊刃有餘。

他早就為自己做好了打算,正準備籌措銀錢,往朝堂之上多加打點,也好早點去汴梁混個京城小官。

然而此時局勢所迫,如果他不去接宋江遞過來的酒,那可就真如石安所言,爬上沒有命走出這城主府了。

正猶豫的當口,突然一道甕聲甕氣的聲線從趙世臣耳旁掠過。

“宋江哥哥,石大人。”

“我已帶人將那些個兵卒子全部拿下,然後找了沒人看見的背陰地,找了個院子關了起來。”

“另外,他們的兵器甲胄,也全都卸了下來。”

石安微笑點頭,但雙眸卻似笑非笑的盯著趙世臣。

眼看到武鬆在自己身邊坐下,抄起酒壇子就咕咚牛飲起來,趙世臣的腦袋立馬清醒了不少。

時至今日,哪還管得了以後,自己根本就沒有談判的資格。

“宋頭領,末將雖身在朝廷,但對諸位綠林好漢的事跡卻也是如雷貫耳,尤其是您‘及時雨’的名號,更是欽佩的很呐!”

趙世臣先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似又覺得不夠豪爽真誠,便學起武鬆的樣子,一掌拍開酒壇上的封泥,也直接抱著壇子大口暢飲起來。

眾人見他這般行徑,隻能先任由他喝個痛快。

軍中忌酒,但那隻是對底層兵士而言。

像趙世臣這種人,平日沒事的時候,基本上也是喝酒賭錢度日,酒量上也是把好手。

見他一口接著一口,大半壇子酒下了肚,宋江終於忍不住開口直言詢問。

“趙將軍好酒量。”

“隻是在下還是沒聽明白,您打算如何向朝廷請命,我等早日被招安,也好今早報效朝廷啊!”

趙世臣麵色一尬,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但他剛才喝酒的時候,已經想了明白,旁的不管,今天必須想辦法脫身。

為了保全性命,他趙世臣什麽都可以答應。

但是,他可沒想過去兌現。

“好說好說,宋頭領難道還信不過本將軍嗎?”

“待我回去之後,立馬寫個奏折上報官家,表達爾等心意。”

為了讓宋江放心,趙世臣甚至還借著酒勁兒拍起了胸脯子打包票。

“諸位好漢都是神勇之人,我相信官家定會認真考慮給你們封做大官。”

“如果他皇帝老爺子真的不招安你們,本將軍就帶著自己的幾萬兵馬,跟著你們上梁山得了!”

聞聽此言,宋江忙起身作揖表達感恩。

然而同桌的石安,嘴角卻隻有冷笑。

這種空頭支票,老子前世在邊境做生意的時候,早就是玩剩下的了。

“既然趙將軍這麽說了,宋頭領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石安主動插話進去,端起酒杯笑道:“今天最當緊的事,是咱們把酒言歡,其餘的都暫且一放。”

“依我看,梁上好漢向來講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咱們趙將軍也是愛兵如子的人,就別光隻咱們幾個享受了,就讓大家都一起入席吧。”

石安麵上是笑臉,但被他騙過一次之後,趙世臣總覺得石安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他覺得不寒而栗。

沒過片刻,這種不安的預感,果然又成真了。

當滿院子坐滿了幾十桌人後,趙世臣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些人的座次是有規律的。

簡單來說,每一桌上的人,都和他們這一桌主桌相似,全是梁山匪徒和披掛甲胄的兵卒交錯而坐。

這種坐序,顯得原本應該是敵對的雙方,變得格外的親密。

但趙世臣卻不這麽覺得,因為他很快就發現,所有士兵全是假的,都是由梁山的人假扮。

這時他才明白過來,剛才武鬆所言,生擒他的親兵後,還將所有人的甲胄兵器都給扒了下來,為的肯定就是眼下這一出。

“看來本將軍真的是醉了,自己的親兵,竟然各個看著眼生。”

趙世臣陰陽怪氣的嘀咕了兩句,石安立馬接話笑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趁著天色尚早,依下官看,怎麽著也得喝到夕陽西下才行啊。”

石安不僅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

且讓趙世臣無法阻止的是,石安打開了城主府的大門,並在門外也臨時置辦了幾桌稍顯簡陋的酒席。

最開始,隻有些餓到頭腦發昏的乞丐,拚著死也要做飽死鬼的覺悟,湊過來大快朵頤。

過了沒多久,城主府門前聚滿了蒲州百姓。

他們對吃食不感興趣,但對城主府內的場景開始品頭論足。

雖然不知道城主府內大擺宴席是在做什麽,但肯定是發生了天大的喜事。

再到後來,趙世臣的身份被人認出,又讓蒲州百姓開始摸不清頭腦了。

蒲州百姓隻親眼看到,趙將軍和梁山匪首宋江喝了一個下午的酒,臨走之時,還是宋江一路相送,甚至都快送到了城門口。

而且臨別之際,趙將軍還激動顫抖著雙手,將自己的甲胄戰刀親手解下,贈送給了武鬆。

當然,這些都不打緊,最讓濮城百姓高興的是,趙將軍和宋頭領喝過這場酒後,兩邊就約好,以後不在濮城地界上打仗了。

偃旗息鼓,百姓重歸安寧,這才是民心所向。

再說趙世臣,在被武鬆索要了一副披掛後,便被提前丟出城外的親兵接上,硬生生給背回了軍營。

回營之後,趙世臣先是嘔吐不斷,然後又發了一夜的高燒,翌日清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像是恍若隔世。

他這般模樣,倒是和酗酒無關,完全就是劫後餘生後,驚嚇後怕所致。

醒轉之後,趙世臣一抬眼便看到營帳外頭有人在左右徘徊。

看清是負責打探消息的斥候,便將其喚了進來。

“將軍,末將今早潛入蒲州城打探,您擔憂的事……似乎並未發生。”

趙世臣先是一愣,然後是驚喜,但在斥候詳細說明之後,又再度回歸了憤怒。

“石安!”

“你敢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