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方錦帕, 不虛此行

聽到爭吵,石安和武鬆趕忙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默默聆聽。

最先聽到的,是石茂才對石景嚴的厲聲訓斥。

“你個不孝子,這次真是闖了天大的禍出來!”

“天下的女子那般多,你為何偏偏要吊死在她這棵樹上?”

石景嚴對自己老爹的訓斥不以為然,嗤然冷哼:“現在我死了妻子,她沒了丈夫,我為何不能娶她?”

“再者說了,隻要我能與她成婚,日後咱爺倆的仕途將無比坦**,這不是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石茂才像是被氣著了,接連喘了幾口粗氣,才帶著顫音咬牙道:

“你可還記得,我是費了多大力氣才為你說成了和桂紅的親事?”

“大將軍張俊是戍邊主將,手握重兵!”

“有待一日等他班師回朝,你我的頭顱對他來說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石景嚴依然對石茂才的話聽不進去,反倒是語帶譏諷。

“張俊不過是一條即將被舍棄的老狗罷了,官家很快就會去收回他的兵權,甚至直接將他那條老命一起收了。”

“要我說,張桂紅死了正好。”

“一來,咱們免得受其連累。”

“更重要的是,她死了,不正好能騰出位置來嗎?”

說完這句後,屋內便開始出現了暴力打砸的聲音。

石茂才又對石景嚴厲聲謾罵了幾句,然後推開門扉怒氣衝衝的走了出來。

石安和武鬆趕忙躲藏起來,目送著石茂才走出了大門,才回頭向著屋內看去。

夜有秋風,被石茂才推開的門扉左右呼扇。

石安透過門縫向內察看,隻見屋內已經一片狼藉,打翻的酒菜和瓷器碎片灑了滿地。

然而即便如此,石景嚴卻還在守著最後兩盤菜一壺酒自斟自飲。

“迂腐的老東西,難怪人家都說你膽子比針鼻兒還小。”

“你這一輩子混到個禮部侍郎就算是到頭了,等著看吧,以後還不得靠著我發達了光耀門楣。”

石景嚴知道石茂才對他寵溺,即便是今天被罵的厲害,也沒有當做回事,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才拖著飄忽打晃的腿腳向樓上走去。

待他上樓以後,石安還在思考當中。

“聽剛才的話音兒,石景嚴傍上的好像是個寡婦啊?”

石安記得石景嚴說過的那句話,石景嚴死了妻子,另一個女人沒了丈夫,從這方麵來看,倒還真是門當戶對。

但石安對朝中貴胄家的女眷不甚了解,一時間也猜不到石景嚴傍上的是哪個豪門大戶家的寡婦。

“二郎,再等片刻。”

石安低聲開口:“待他熟睡以後,你摸上樓去搜查一番。”

武鬆一聽這話立馬雙眼放光,搓了搓手掌道:“石大人,既有此機會,何不讓我直接宰了那廝?”

石安知道武鬆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忙加重了語氣阻止。

“二郎,切記不可傷其性命!”

“他可以死,但絕對不能是今日,更不能死在咱們手裏。”

“石景嚴若是死了,先不說與他私通的那個是否為他報仇,單是石茂才急眼了也是會咬人的。”

“我明日就要進宮麵聖,現在不能樹敵。”

隻要牽扯到梁上招安一事,武鬆即便再不情願也隻能隱忍下來。

石安聽到武鬆應允不會衝動之後,才放他前去查探。

微涼夜風之中,石安耐著性子等了小半個時辰,武鬆才從樓上下來。

“石大人,你兄長睡在了一個女人的房間。”

武鬆開口告知:“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睡得跟死豬一樣了,但我把樓上房間都翻了一遍,多數都是空****的。”

石安心思電轉,點了點頭道:“如此來說,這棟別院的確是那個女人的。”

“隻不過她今夜沒有在此和石景嚴私會,所以沒有撞見石茂才。”

石安猜測,石茂才氣勢洶洶的進門,有可能是來拆散石景嚴和那個店女人的。

從先前石茂才親自為張桂紅披麻戴孝來看,他是真的對大將軍張俊充滿了畏懼。

隻是現在,石安也無法判斷,石景嚴聲稱張俊即將失勢的言辭是否屬實。

石安相信石景嚴不會去主動撒謊,但是擔心他這個草包兄長是被人蒙騙,甚至有可能別人隨口幾句編排之詞,他都有可能信以為真。

在搜查無果後,石安便和武鬆離開了別院。

走在街上,石安一邊趕路一邊思考。

武鬆跟在他身旁,突然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副錦緞方帕。

打開之後,帕子裏裝著的是幾枚精巧的小點心,武鬆抓起一個直接丟進口中咀嚼起來。

“這是哪兒來的?”

石安扭頭詢問,武鬆被冷硬的點心噎的有些喘不過氣,用了吞咽了幾下才開口道:

“我看見桌上有幾個還沒動過的小點心,就隨手拿了幾個,你也來嚐嚐。”

武鬆以為石安和自己一樣是腹中饑餓,忙將點心遞了過去。

但石安的注意力卻不在吃食上,而是隻拿過了用來包裹點心的帕子。

“我是說,這帕子哪兒來的?”

石安將錦帕拿到鼻翼下嗅了嗅,帕子上的香粉味道濃鬱,即便是包裹了甜香味重的點心,依然難掩之前的香粉氣。

而且從質地款式上看,這方錦帕肯定是女人家貼身使用的。

武鬆嚼著小點心,疑惑的看著石安手中的帕子,回答道:“這是我隨口拿來的。”

“剛才就和您說了,石景嚴睡的那個房間裏頭,幾乎全是女人的東西。”

“我擔心那些吃的東西放在身上會丟,就隨手拿了條帕子給它包上了。”

石安無奈歎了口氣,但馬上又拍了拍武鬆的肩膀道:“有了這條帕子,今夜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目前來看,昨夜被石景嚴帶去教坊司的那名女子,正是私人別院的女主人。”

“既然人是同一個,那麽慣用的香粉也肯定是同款。”

“我對這些女人家的東西不甚了解,但教坊司裏的女人卻成天和香粉打交道。”

“姬懷雪還說,這種香粉昂貴稀少,隻要她能去各個出售香粉的地方打聽,應該很容易能知道這種香粉都由哪些人家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