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佛子
通道深處傳來打鬥聲。
陳長青和張玄峰對視一眼，加快腳步向通道深處走去。
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走出沒多遠，就看到一個女子捂著肩膀向這邊飛快掠來。
而在她身後，是仗劍追殺的一名黑衣男子。
正是陸朝苓和與她不對付的萬獸山劍修黃梓銘。
陸朝苓看到了陳長青和張玄峰，邊跑邊喊了一聲：“快走！”
陳長青眉頭一皺，他倒是想走，可之前全力一劍砍掉柳白的胳膊後，他的元氣還沒有完全恢複，肯定跑不過戰意正濃的黃梓銘啊。
張玄峰看出了陳長青的窘迫，當即淩空一握，一柄雪色長劍憑空出現，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劍上刻著古樸紋路，冒著絲絲寒氣。
正是之前與紫衣男子纏鬥時祭出的那柄劍。
握劍在手，張玄峰氣勢陡然上漲，周身被雪白靈氣纏繞。
連周圍的空氣都受到影響，石壁上結出白霜。
陳長青看著這個陌生的張玄峰，心頭莫名一緊。
他已經看不出張玄峰的境界了，難道真如他所說，他真是那龍虎山張天師的嫡傳弟子？
張玄峰眼中溢出白霧，化虹衝出，迎上追殺而來的黃梓銘。
突然間出現這樣一個高手，黃梓銘不懼反喜，麵露張狂之色，戰意洶湧。
兩劍相接，劍光四起。
黃梓銘後退幾步，止住身形。
張玄峰屹然不動，挽了個劍花，麵帶笑容，負劍而立。
黃梓銘眯眼看著這個半道殺出的青年道士，吐出三個字：“張玄峰！”
張玄峰摸著腦門笑了，說道：“一眼就認出小道，難不成你是我的追求者？這多尷尬。”
黃梓銘冷哼一聲，道：“你太自大了，同為天下年輕十人，你的眼中莫非隻有你自己？”
陳長青愕然，這張玄峰還真是天下資質十人之一？
陸朝苓站在陳長青身邊，歎了口氣，說道：“真是看走眼了，他竟是張玄峰。”
張玄峰摸著腦門，嘿嘿笑道：“還真給你說中了，所謂的年輕十人，除了我自己，我還真就一個都不認識。”
黃梓銘站穩身子，舒展筋骨，臉上露出笑意，戰意昂揚，大笑道：“也好，早就想會會你這號稱年輕十人之首的牛鼻子了，今日既然有緣，那就練練吧。”
張玄峰收起笑意，甩了下劍，平淡道：“那你試試！”
話音剛落，氣勢暴漲，比最開始有過之而無不及。
周遭寒氣森森，陳長青和陸朝苓都感覺渾身發冷。
被張玄峰刻意針對的黃梓銘更是如墜冰窟。
“金丹境？！”
黃梓銘瞳孔皺縮，立馬又搖搖頭，說道：“不對，還沒有到那一步。”
麵對這樣的張玄峰，他依舊沒有退縮。
手捏劍訣，玄色長劍自行懸飛，化作六柄劍懸在他周圍。
黃梓銘淩空一指，六柄飛劍同時飛出，刺向張玄峰。
張玄峰猛然握劍，劍身白霧縈繞，他隨手劈出一道劍氣，直接打散了黃梓銘幻化的幾柄劍，隻剩一柄實體倒飛而回，插在黃梓銘腳下。
黃梓銘拔出劍，轉身就走。
背影瀟灑的就像勝者。
張玄峰收劍歸鞘，任由他離去。
陸朝苓走到張玄峰麵前，打了個道門稽首，說道：“多謝道友搭救。”
張玄峰收起劍意，又恢複了那副不靠譜的模樣，隨意抱拳，說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張玄峰一貫作風，也是我張玄峰的優良品行。”
陳長青沒有因為他是龍虎山嫡係就對他有所改觀，拆台道：“給你小子裝到了。”
張玄峰沒有搭理陳長青，看著陸朝苓笑容猥瑣道：“道友缺不缺道侶，我既是年輕十人之首，又是龍虎山嫡傳，我覺得我們很合適。”
陸朝苓一時無言以對。
陳長青拍了拍張玄峰的肩膀，解圍道：“陸師姐的主意你就別打了，她是我們武當山小師兄的。”
張玄峰愣了一下，“小師兄？”
陳長青一臉鄙夷，“我們武當天賦最高的，你居然不知道？”
陸朝苓臉一紅，白了陳長青一眼，嗤怪道：“瞎說什麽？”
張玄峰想了半天，終於猜到陳長青說的是誰，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正色道：“既然是我那位素未謀麵的好兄弟的道侶，那貧道自是不能做這種有傷人和的事。”
隨即又向陸朝苓躬身行禮，致歉道：“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或許龍虎山其他人不知道武當山那個還未出世的小師兄，但他張玄峰可是聽師父說過好幾回了，他若出世，天下所有天才都將黯然失色，就連他張玄峰也隻能作為陪襯，心高氣傲的張玄峰當然不服，但他的師父能給出這麽高的評價，他也得掂量掂量。
陸朝苓麵容緋紅，不知如何作答。
陳長青鄙夷地看了張玄峰一眼，拋開境界和背景，這張玄峰不就是妥妥的無賴嘛。
同時，陳長青有一事不解，問張玄峰道：“你們龍虎山不是在程國嗎？你不遠千裏跑到大黎中腹來做什麽？別告訴我洛河洞天中還有你們龍虎山能入眼的好東西。”
張玄峰說道：“雖然沒有能入龍虎山眼的，可有入我眼的啊，我師父之前算了一卦，算到我破至金丹境的契機就在這冬天之中。”
“哦？”
陳長青眉頭一挑，問道：“是什麽？”
張玄峰摸著腦門笑道：“具體我也不清楚，隻知道與一座道觀有關。”
“道觀？”
陳長青微微皺眉，這洞天中難不成還有一座道觀？
一旁的陸朝苓想起了什麽，說道：“在這處通道的最深處，確實有座道觀，就是看上去也沒什麽特別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
張玄峰眼睛一亮，說道：“不管是不是，我都要過去看看了。”
陳長青看了眼陸朝苓，見她也在看著他，於是微微頷首，說道：“那我和師姐就不跟你去了，兩次幫忙，出去之後再謝你。”
張玄峰拱拱手，說了句：“就此別過。”
而後迫不及待地向著通道深處奔去。
陳長青和陸朝苓相視一笑，轉身向通道外走去。
他們還要去找王策幾人。
從通道出來的時候，深坑底部已經坐著很多人。
不遠處，有人圍成圈，有打鬥的聲音傳來。
陳長青和陸朝苓也靠了過去。
撥開人群，陳長青臉色一沉。
正在與人打鬥的其中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同來的武當弟子李昭和關文山。
其餘兩人身穿紫色製式長袍，顯然是出自某個山上宗門的弟子。
陸朝苓沉聲道：“是迄天山弟子，竟敢與我武當弟子動手了？”
說著，拔劍出鞘，仗劍衝了過去。
陳長青沒有動手，那兩個迄天山弟子一個練氣境，一個聚靈境。李昭和關文山應付起來有些吃力，畢竟二者都不是修主攻伐的術法。
可加上陸朝苓，那就沒什麽懸念了。
果然，陸朝苓加入戰局之後，局勢立馬一邊倒。
陸朝苓一人就壓得兩個迄天山弟子節節敗退，最終隻能含恨離去。
陳長青走到跟前，問道：“怎麽回事？”
李昭哼了一聲，說道：“我和關文山發現了一個芥子物，這兩個崽子想奪我們造化，一直追殺我們到洞口，都說了我們是武當弟子，他們還是不依不饒，真是不將我武當山放下眼裏！”
陸朝苓冷冷道：“迄天山自打出了個化神境的老祖後，就飄得厲害，如今連我武當都不當回事了，回頭向掌教說一聲，是該敲打敲打了。”
陳長青對這些江湖恩怨不感興趣，岔開話題，看著李昭，問道：“王策呢？”
李昭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來這兒之後，就分開了，我跟關文山也是出來的時候碰上的，沒見到你們人，就又挑了個通道結伴而行，才有之後的這檔子事。”
陳長青看向陸朝苓，“要不我們去找找？”
陸朝苓點點頭，他們幾人都遇到了大小不一的麻煩，想必王策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於是幾人向著王策選擇的通道走去。
沿著通道一路深入，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走到了通道的盡頭。
與陳長青去的通道一樣，盡頭豁然開朗。
不遠處，是一座殘破的廟宇。
陳長青幾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向著廟宇走去。
沒了張玄峰這個百事通，沒人知道廟宇的來曆，隻能小心謹慎些，畢竟能在這洞天之中的，必然不是一個破廟這麽簡單。
寺廟不像光明神殿那般恢宏龐大，但也不算小，三丈高的廟門上，掛著一個不大的銅鍾。
陳長青幾人跨過廟門，一眼就看到了盤坐在一尊佛像下麵的王策。
隻是他卻坐在側麵，正對大門的巨大佛像下，盤坐著另外一人。
那人雙手合十，光禿禿的腦門後，有一圈淡淡的光環，身下坐著個蓮花台。
他是個佛門中人。
當陳長青看清他的臉後，不覺有些錯愕。
這人他也認識。
他在去往武當山的路上，曾在一座破廟避雨，遇到過一個和尚，那個封嬋口中的佛子。
此人正是那惠悟和尚。
陸朝苓微微皺眉，那禿子在佛像底下有所感悟也就罷了，王策一個道門中人，也在佛像底下打坐，算怎麽回事？
幾人沒有打擾，默默守在一邊。
不知過了多久，是那和尚率先轉醒。
他走下蓮花台，一翻手，將蓮花台收入袖中，似是早就知道陳長青在，徑直走了過來。
雙手合十佛唱一聲，對著幾人施禮，看著陳長青說道：“施主，真是有緣，又見麵了。”
陳長青回了個道門稽首，說道：“確實有緣。”
其餘幾人狐疑地看向陳長青，不明白他怎麽和一個和尚有的交集。
陳長青介紹道：“這位是佛門佛子之一的惠悟聖僧。”
李昭和關文山麵麵相覷，顯然沒聽過什麽佛子。
陸朝苓卻微微有些錯愕，說道：“可是菩提寺的佛子惠悟？”
和尚點頭道：“正是貧僧。”
李昭滿臉疑惑地問陸朝苓：“師姐，你也認識？”
陸朝苓解釋道：“惠悟在佛門名氣很大的，跟張玄峰一樣，也是年輕十人之一，而且排名極為靠前。”
說著，看了眼陳長青，心中疑惑，陳師弟到底認識多少同輩中的天才？
陳長青倒是有些愕然，他自然知道能被稱作佛子的，天賦肯定不低，可他沒想到的是，這個惠悟竟然也這麽厲害。
同時心中感歎，若是年輕十人都像張玄峰和惠悟這般“平易近人”就好了。
真應該少一點黃梓銘那樣一言不合就刀劍相向的人。
不久，王策也轉醒過來，跳下佛台，走到幾人跟前，先是對惠悟施了一禮，道了聲謝，而後看向陸朝苓，問了聲：“師姐。”
李昭和關文山眼神怪異，顯然不理解王策所為。
陳長青和陸朝苓也盯著王策，等他解釋。
然而不等王策開口，惠悟卻先說道：“幾位，我有一事相求。”
陸朝苓說道：“但說無妨。”
惠悟微微頷首，說道：“這位王施主與佛門有緣，小僧想將他帶到菩提寺修行，不知可行否？”
陳長青微微皺眉，問道：“你想讓王策做你徒弟？莫不是占我便宜？”
我和王策兄弟相稱，你小子想大我一輩是吧？
惠悟笑道：“施主誤會了，我是想帶師收徒，若是武當山這邊願意的話，以後王策，就是我師父的關門弟子！”
陳長青愣住了，與陸朝苓四目相對，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王策與佛門這麽有緣？
王策也是看向陸朝苓，說道：“師姐，不行就讓我去吧，我也感覺佛門的術法更適合我，我在這短短三天，就已經突破至聚靈境了。”
嗯？
李昭和關文山麵麵相覷。
說好的共同進步，怎麽一個個都變成天才了？
王策也被拉入黑名單。
陸朝苓斟酌了一番，說道：“師姐自然不會攔著你，但你畢竟是師尊行過拜師禮的弟子，成與不成，還要與師尊商量。”
王策張了張嘴，最終“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惠悟雙手合十，說了句：“善哉善哉。”
而後，又對王策說道：“你也不必緊張，禽擇良木而棲，既然有更適合你的地方，相信你師尊定然不會攔著你，回頭我會造訪武當山，與你師尊親談此事。”
王策點點頭，麵露苦色，畢竟更換師門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