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撲朔迷離

“真香……”

史豫抱著一根雞腿啃的滿嘴流油。

陳長青投去鄙夷的目光。

王越一臉碰到同道中人的樣子,從腰間解下酒囊,遞給史豫,說道:“小爺我一看,咱倆就特有緣,屬於是那怎麽說來著,臭味……”

史豫趕緊打斷了他的話,“誌同道合!”

王越眼睛一亮,一拍手,“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史豫接過酒囊,喝了口酒,又吃了口雞腿,對著王越豎起大拇指,說道:“好兄弟!”

陳長青鄙夷的看了兩人一眼,不屑道:“酒囊飯包!”

鸞鵲掩麵輕笑。

一隻雞根本不夠幾人吃的,三兩下下了肚。

王越正埋怨著一隻雞不夠吃,突然飛來一隻白鶴,落在史豫身後。

王越目露精光,打量起白鶴。

史豫趕緊起身,抹了把嘴,對陳長青說道:“差點忘了正事,我師父請你過去一趟。”

“請我?”

陳長青微微錯愕,但一想到在祖庭的表現,便沒再多問,猜測多半是被他的天賦折服的。

啃幹淨手裏的骨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王越突然說道:“兄弟,我覺得與這位鶴兄投緣,能否將它留下,陪小爺我飲酒作樂?”

史豫眉頭跳了跳,說道:“兄弟歸兄弟,你要打他的主意,小道除了會算卦,也是略懂一些拳腳。”

白鶴大概也是感覺到王越眼神不善,平移一步,躲至史豫身後。

王越悻悻的縮了縮脖子,“老弟說的哪裏話,我不是那種人……哈哈!”

史豫和陳長青去往天壇峰。

天壇峰與百雲峰離得並不遠,隻是難免會碰到一些武當弟子。

有些不認識陳長青的,都會好奇跟小師兄並肩而行的人是誰。

有知情的告訴他,這位就是百雲峰二長老新收的關門弟子。

那人便恍然,驚歎一聲,“原來就是那個坐擁三道仙道之火的天才!”

有些知道陳長青來曆的女修,也會投來崇拜的目光。

陳長青雖然自幼被人關注,但大多都是看紈絝的眼神,像這樣崇拜的還真不多見,這讓陳長青很是受用,臉上洋溢著笑意,言行舉止也儒雅了許多。

掌教米重陽的修道地在天壇峰祖庭後麵。

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內有三間房,分別是米重陽師徒三人的住所和修行地。

此外,院中有一香爐,插滿了香,有絲絲縷縷煙霧繚繞。

陳長青與史豫來的時候,院門口有個穿灰衣的小道正在掃地,見到兩人,躬身問候,“見過兩位師兄。”

史豫擺擺手,陳長青跟在史豫身後,也沒有說話。

進了院子,陳長青一眼就看到了香爐,好奇道:“這裏還有香客嗎?”

他記得一般這種道門佛門,都會在山腰處專門修建一坐道觀寺廟,塑上祖師金身,來迎世俗香火,應該不會再有人上山來才是。

史豫解釋道:“香爐是祭天用的,裏麵的香都是我們師徒放的,都是師父的講究,說什麽祭拜天道。”

陳長青點點頭,不再過問。

跟著史豫來到正屋,也就是米重陽的修道所。

進去的時候,米重陽正盤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打坐。

史豫躬身行禮,說道:“師尊,陳師弟來了。”

陳長青嘴角抽了抽,被一個比他小的人叫師弟,聽起來怪別扭。

米重陽睜開眼,看向陳長青,笑了笑,指著麵前的蒲團說道:“過來坐。”

陳長青走過去,盤膝坐下,與掌教麵對著麵。

米重陽一揮手,史豫識趣的退下,關上了房門。

陳長青開門見山的問道:“掌教叫我前來,所為何事?”

米重陽看著陳長青的臉,笑道:“貧道聽說了你的事,想問問你,既然入了武當,想找那獨孤荃的弟子尋仇,為何不直接請你師尊,或是貧道出手?莫說一個小小的塑骨境修士,就是他師父獨孤荃,也不過一掌的事。”

陳長青沒料到米重陽會這樣問,他其實最開始也想過這個,隻是一想到借他人之手為自己複仇,總感覺卻了點什麽。

整理了一下措辭,陳長青說道:“複仇一事,若是借他人之手,簡單是簡單了,我也相信掌教有這個本事,隻是此事終究是我的私事,隻有我親自動手,才能了卻心中仇恨。

再者,我複仇不光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我那幫死去的袍澤,就是打殺整個天青宮修士又如何?心中遺憾始終是彌補不了的,往後去他們衣冠塚上敬個酒,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米重陽揪著胡須,問道:“果真不用貧道出手?”

陳長青斬釘截鐵道:“不用!”

米重陽不再這件事上多說,轉移話題,“今天叫你過來,是有兩件事。”

陳長青坐直身子,安靜聽著。

米重陽繼續說道:“龍虎山周天大醮的事,想必懷真已經跟你說過了,你雖然天賦很好,但是在短時間內想提升到道門前三的實力,可以說是難如登天,所以這段時間,你需要勤勉一點。”

陳長青沒有說話,心裏卻是疑問,你叫我來就是說這個?這我自己不知道嗎?

米重陽眼神柔和的看著陳長青,問道:“知道你師父為何隻給你一本溫養本命劍的手抄嗎?”

陳長青搖搖頭。

米重陽撫須而笑,解釋道:“因為你師父,實在是囊中羞澀,拿不出更多了。”

陳長青不解,雲霄子高低也是個有些名氣的修行中人,而且還是個太虛境高人,你說他囊中羞澀,打死我都不信的。

米重陽也知道陳長青不信,“並不是說他除了給你的那本之外,就沒有修行秘籍了,隻是說拿不出適合你的罷了。懷真大道親水,所修功法也都是與水相關的,早些年倒是掌握些雷法,可是與他五行相衝,修的不多。”

陳長青恍然,怪不得張懷真總感覺有些潔癖,說不定跟他大道有關,同樣五行親水的封嬋,似乎也是一塵不染的。

“那掌教叫我來是?”

米重陽站起身,說道:“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貧道這邊恰好有本適合你的功法,你可以拿去修行,有個條件,就是過幾天就是武當諸峰的弟子交流會,期間會有比試,你師兄還算得不得正式弟子,不能參加,希望你不要讓你師父太丟臉。”

陳長青無語。

很難不丟臉,你叫我一個剛來的去跟一幫修行很久的去比試,你還要我贏?

但是米重陽接下來的一句話,讓陳長青鬆了口氣。

“放心,弟子切磋,隻會跟同一境界的比試。”

陳長青無奈道:“盡力為之。”

他才剛來武當,連修行的路子都沒摸清楚,就叫他拿出點本事來,這不是強人所難是什麽?

米重陽倒是沒有過多苛求,縷著胡須說道:“還有件事是,洛河底下,有個破敗的洞天,隔段時間都會浮出水麵,裏麵也有些造化,你準備一下,算算時日,也該到再次出現的時候了。”

陳長青愕然,問道:“何為洞天?”

米重陽解釋道:“是個與我們所生活的地方同時存在的另一處空間,多半是先輩高人打造的,與人體洞府差不多,隻不過是實質存在的。”

陳長青點點頭,突然想到了封嬋與他提起過的芥子物,問道:“跟芥子物一樣嗎?”

米重陽搖搖頭,說道:“不一樣,芥子物雖也有空間,但空氣無法進入,不能將活物放進去,而洞天,與我們生活環境一般無二。”

陳長青了然,轉而問道:“有大機緣?”

米重陽從桌上拿起三炷香,“洞天福地都是有機緣的,至於大小,不好說,洛河中的洞天,是開鑿洛河的時候發現的,出現的頻率也比較高,大部分好東西,應該都被前幾波人帶走了,這次就當撿漏吧,說不準能剩些好東西。”

說罷,推開門向著院中走去。

陳長青緊隨其後,問道:“人多不多?”

米重陽邊走邊說:“洞天有限製,隻允許下五境的修士進去,到時我會安排武當出色弟子同去,護你周全。”

陳長青“嗯”了一聲,跟著陳長青到了院中香爐邊。

米重陽隨手一抹,手中的香自行點燃。

將三炷香放進香爐以後,從懷中掏出兩本書,遞給陳長青,說道:“一本秘籍,一本劍術,平時多看看。”

陳長青接過去,一點也沒客氣,揣進懷裏。

想了下,米重陽又一翻手,手中出現一枚葫蘆,也遞給陳長青,說道:“是件芥子物,品階不高,裝些日常所需,還是綽綽有餘的。”

陳長青笑納,正愁平時出去想帶的東西帶不了呢,米掌教真雪中送炭,是個好人呐。

將葫蘆綁在腰間,與一枚玉佩懸在一起。

陳長青看向米重陽,希望這個富裕的掌教能多送些東西給他,這類東西,不論貴賤,多多益善。

米重陽轉頭看向陳長青,“還有事嗎?”

陳長青一愣,沒東西送了?

轉身欲走,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前輩果真如山下所說,有一劍斷江的本事?”

米重陽嗬嗬笑道:“都是山下人的無稽之談。”

陳長青舒了口氣,剛開始他就不信,傳的也太玄乎了。

卻聽見米重陽又說道:“不是一劍,是一掌。”

陳長青:“……”

“前輩不是劍修?”

米重陽搖搖頭,“不是。”

陳長青行禮告退。

到門口時,小道人史豫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跟在陳長青身後,問道:“師尊與你說了什麽?”

陳長青不急不緩的走著,隨口說道:“說你這徒弟當的不稱職,修行速度如同龜爬,天賦太差,他想將你逐出師門,再找個像我這麽厲害的關門弟子。”

史豫滿臉狐疑,“真的假的?”

陳長青臉不紅心不跳,“騙你做甚?”

兩人向山下走去。

到了米重陽這種境界,早就有耳聽八方的本事。陳長青和史豫的談話落在他耳中,他隻一笑置之。

出了院子看向遠方群山。

雲霧繚繞,依舊遮不住高聳的山峰。

就像這蒸蒸日上的武當山,誰說我武當比不過龍虎山?他龍虎山能有一個像史豫、陳長青這般的修道天才?

一個坐是修行,躺是修行,比靈獸都差不了半點。另一個衍生三道仙火,這種情況,放眼天下,從古至今,不超過一手之數吧?

……

下山的時候,迎麵碰上了登山而上的韓十三。

兩人見禮後,史豫跟著韓十三返回天壇峰,陳長青獨自一人去了百雲峰。

衛晟還在練劍,劍氣淩厲,帶起一地殘葉。

陳長青不著急回去,就靠在樹上,看著師兄練劍。

越看他越心驚。

這個平時看上去不苟言笑的師兄,出劍也如他性格一般,果斷!

行雲流水,一套劍招一氣嗬成。

他出劍極快,舞動見就隻見一抹殘影。

突然,他身形一閃,一劍刺來。

陳長青還沒做出反應,劍尖已經離著喉嚨不過兩寸,劍尖上還穿著一片竹葉。

“你是大黎世子?”衛晟緊盯著陳長青,眼中意味難明。

陳長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怎麽?嫉妒了?”

張懷真沒有出現,就說明衛晟對他沒有殺意。

衛晟收劍,負劍而立,麵若冰霜,不帶感情道:“嫉妒你做甚,小小開竅境。”

陳長青一下火了,指著衛晟鼻子罵道:“你牛氣什麽,你不就是個金丹境嗎?有什麽可牛氣的,我要是跟你一樣從小修行,我不比你強啊。”

衛晟麵不改色,不冷不熱的重複了一遍:“開竅境。”

“你……”

陳長青指著他的鼻子,氣不打一處來。

打又打不過,說又油鹽不進。

衛晟收劍入鞘,轉身向茅廬走去,走出兩步,又停下腳步,背對著陳長青說道:“以後對我放尊重點,叫我一聲師兄,說不定周天大醮的事,我還能考慮考慮幫你個小忙。”

“你……”

陳長青一時語塞。

想破口大罵,但是一想到周天大醮還真得需要他,就忍住了。

衛晟揚長而去。

陳長青憋著一肚子火回到山澗木屋。

卻看到王越不知又從哪兒抓了一隻兔子,架在火上炙烤。

快步走過去,從王越手裏奪過兔子,狠狠地撕了兩口,全當撒氣了。

王越可憐巴巴的看著辛苦套住的兔子落盡世子口中,欲哭無淚。

……

晉王府。

陳朔坐在書房,麵前放著一盤棋,獨自打譜。

傳來了敲門聲和一個男人的聲音:“王爺!”

“進來!”

陳朔依舊將注意力放在棋盤上。

一身錦衣的祁董推門而入,走到案前,低聲說道:“王爺,刺殺殿下的刺客抓到了,隻是……”

陳朔抬起頭看向他,麵無表情道:“有屁就放!”

祁董趕忙低頭,抱拳說道:“刺客共有兩人,一人名叫高劍黎,是一名江湖劍客,女子不知真實姓名,隻知道有個外號叫紫姬,曾是西域樓蘭國相的一客卿,兩人都不是修行中人,身手一般,隻不過擅長刺殺。逼問後得知,二人與我朝某位官員有聯係,隻是一直書信來往,具體是誰,他二人也不知。”

陳朔摸著下巴,微微眯眼,沉聲道:“朝中有人通敵叛國,可勾結的不是南方程國,而是西域,此人意欲何為?”

祁董說道:“我聽聞前些日子例行朝會,盧國公曾提議讓王爺去鎮守北方,昭武將軍也曾附議,會不會跟他二人有關?”

陳朔輕輕搖頭,一手握拳敲打著桌麵,說道:“此時下結論,還為時過早。”

祁董沒有接話。

沉思片刻,陳朔突然問道:“甲申回來了沒有?”

祁董說道:“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

話音剛落,就有個身影進了房間,一身玄色錦衣,上繡麒麟紋,玄關束發。

正是剛從武當山返回的甲申。

“甲申參見王爺,屬下已將殿下安全送至武當山,前來複命。”

他一回來,就到這邊了。

陳朔虛抬一手,說道:“正說你呢,有件要緊的事要去做。”

甲申抱拳道:“王爺但請吩咐。”

陳朔看向祁董,說道:“將你方才所說複述給甲申。”

祁董點點頭,將與王爺說的話又給甲申說了一便。

說完後,陳朔對甲申說道:“你跑一趟京都,找到劉天綱,將方才所說,告知與他。”

“屬下遵命!”

甲申抱拳頷首,退了出去。

陳朔看向祁董,說道:“你繼續審問,有新的消息,及時向我匯報。”

祁董抱拳退下。

等兩人都走了之後,陳朔負手來回踱步。

隨後繞過案幾,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