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煉丹師高陽

高陽眯眼瞧著他:“別告訴我你吃過?”

顧重山點了點頭。

“沒死算你命大,如此藥力的靈元丹夠殺別人兩三次。”

高陽一本正經,完全沒有說笑的意思,然而見顧重山一臉茫然,意識到眼前的家夥可能什麽都不懂。

“煉丹無非就是藥物精煉,倍增藥物效果的過程,每一轉就是一次精粹煉化,所使用的藥物也會倍增,效果卻可達到倍半,兩轉丹便等於普通丹三倍藥效,基本也是煉氣期修士能承受的最大極限。”

“你所持這顆等同於普通靈元丹二十四倍補充靈元效果,沒把你活生生脹爆,你說是不是命大。”

顧重山不得承認,服下變異丹藥確實草率。

眼前這個高陽,並不像別人口中描述那樣悶葫蘆,相反話還不少,甚至有點話癆。

“能幫我看下這個嗎?”

好容易揪著一個肯交流的,不從嘴裏掏出些有用的知識都對不起自己,所以他把一枚變異地母錢遞了過去。

高陽借爐火光明端詳著,嘖嘖稱奇。

“什麽人給你的這些東西?白……師尊肯定不會,如此精純的地母錢見所未見,其中靈氣怕比正常地母錢多出數倍。”言下之意,白骨道人不是那種大方的主兒。

顧重山留意到他在提起白骨道人時,神色緊張,有意無意瞥向門外。

“還欠我一個秘密。”

“啊!”高陽沉默片刻,小聲道:“別太相信別人贈送的禮物。”

說完這句,他又回到丹爐前,盤腿坐在那裏,閉緊了嘴巴。

顧重山再無投其所好的話題,隻能緩緩走起了萬流歸陽煉氣樁。

幾步走出,腦子一片空明,充盈的氣血隨著緩慢的動作慢慢融解,化作涓涓滾燙熱流,散布四肢百骸。

隱約中,仿佛看見一條條溪流,河水粉紅,快速流動,顏色漸深。

溪流蜿蜒蔓延,不知幾萬裏,百流注入大湖,匯成大河,奔湧向前,一座高大巍峨,險峻不可攀援的高山橫亙在前。

洶湧的河水怒吼著,拍打著黑色崖壁,巋然不動。

通體滾滾發熱,體內像是著了火,一時間,仿佛所有深粉色河水都堆積在此,千軍萬馬叩雄關。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色崖壁竟變得通紅,在潮水侵蝕下嚓嚓作響,裂紋遍布。

鏘一聲如瓷破碎。

洪流過隘,流水粉轉淺紅。

萬流歸陽有雲:氣聚破關,玄幽開,元淺紅,入四層。

等他睜開眼,發現高陽正張大嘴巴望向自己,感覺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怪物一般。

“有問題?”

顧重山扯了扯衣角,汗濕重衣,身上的衣服變得沉甸甸的,重了好幾斤不止。

難以忍受的饑餓再次襲來。

高陽搖著頭,似笑非笑,什麽話都沒說。

顧重山問:“哪裏能找點吃的?”

高陽指了指門外。

門外好幾個楚國軍士圍成一圈,中間寺廟銅香爐改造的爐子上放著一口大鍋,裏麵燉著肉,香氣彌漫。

顧重山大步往外麵走,高陽提醒道:“最好帶上你的武器。”

“為何?”

高陽笑而不語。

四五名軍士正用手裏的馬勺攪動鍋裏的肉,看見顧重山,立刻有人上來攔住了他,“這是二當家的宵夜,你想吃,自己找人做去。”

鍋很大,滿滿一鍋,熱氣騰騰,牛肉肉香簡直能讓十裏內的人和狗垂涎三尺。

顧重山瞪起了眼,“誰是二當家?”

眾軍士笑了起來,好像不認識二當家是多丟人的事情一樣。

顧重山當然不會跟他們客氣,這些人都有可能是殺害他父母的凶手,殺了他們也死有餘辜。

饑餓隻是仇恨的導火線而已。

幾槍杆掄下去,攔路軍士就躺在了地上,腦袋上全是血,也是顧重山沒下死手,不然這軍士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

見他如此凶狠,別人自然不敢上來阻攔。

就在他奪下一名軍士手上馬勺,準備直接從鍋裏撈肉吃的時候。

一個精赤上身,頭戴銀戒箍,長發散亂,滿麵胡茬子的帶發頭陀手執雙刀衝了過來,氣勢洶洶,大喝一聲:“找死。”

喝聲如雷,顧重山卻連眼睛都沒眨一眨,也對他喝道:“你找死。”

帶發頭陀死死盯住他的右手。

右手上握著長槍。

“交出我兄弟遺物,饒你小命。”

敢情先前殺死的魁梧將軍,就是這人兄弟,難怪充滿敵意。

旁邊有軍士小聲勸說:“他是真人新收弟子。”

頭陀怒喝道:“那又如何?真人的弟子多如牛毛,大不了讓飛龍老大處罰,還能要我給他償命。”

“他能殺你兄弟,殺你也不是問題。”

高陽斜倚門框,雙臂抱胸,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顧重山瞧見幾副緊張的熟麵孔,也就是先前溪邊活下來那幾個,顯然在他來這裏前,這些人就把消息傳到了這裏。

頭陀握緊雙刀,全身骨節發出一連串爆竹般的聲響,身上肌肉一塊塊凸起。

看來這個人武道修為比魁梧將軍還要厲害,爆發力更足。

顧重山身體內火熱氣息似乎被對方殺機牽引,迅速流轉,力量直接流注到長槍上,槍杆仿佛成了肢體的延伸。

這種感覺相當奇妙,也令人興奮。

頭陀突然大吼一聲,吐氣開聲,手腕一翻,雙刀雪片般揮舞起來,衝向顧重山。

他蓄勢已久,正如一張引滿的強弓,一衝之勢快逾奔馬。

顧重山的槍也刺了出去。

**劍式。

對方舞動的刀在他眼裏並沒有那麽眼花繚亂,反而還不如魁梧將軍雷霆般一槍之威。

“去死。”

頭陀左手刀撥開長槍,右手刀挾風劈下。

顧重山後撤半步。

仿佛算準了刀鋒劈下的距離,長槍抖出一個極大的弧度,呼的一聲,槍杆重重敲中頭陀肩膀,打得失了重心,側翻倒地。

頭陀不斷翻滾,雙刀舞動,護住身體。

長槍卻像蜿蜒的長蛇,穿過護體刀光,一槍便要把頭陀釘死在地上。

一道閃電貼著地麵飛了過來。

嗆一聲,撞在槍尖上,槍杆像麵條一樣彎了起來,餘勢未消,刺在地上,火星四濺。

顧重山手臂發麻,連退好幾步。

這才看清,飛來的是一把活似月牙的無柄彎刀,一頭穿孔,拴了條極細的繩子。

繩子的另一頭,握在一隻粗糙而穩定的手上。

飛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