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不科學啊！
老街很老。
路燈很黃。
黢黑的木電杆上無數條已然查不清誰家的線纜在這道盡“生活”二字的地方糾葛纏綿。
似乎連這裏的流浪貓都有一種行將就木的老成感。
風乍起，微涼。
站在路燈下許久的人影將一根幾乎燒到過濾嘴的煙頭丟在地上，隨即熟稔地用擦得不沾染半點灰塵甚至還反射出點點光芒的皮鞋來回摩擦。
然而他沒注意到的是，摩擦的時候鞋跟踢到了一團不知道是誰吐的痰，瞬間，他破口大罵。
“該死，我新買的皮鞋。”
於是，
男人又繼續在地上摩擦，想要將那鞋跟上的汙漬給甩個一幹二淨。
在摩擦的同時，他的目光卻一直鎖定在老街盡頭。
慢慢的，那摩擦的動作越來越緩，仿佛盡頭之處有什麽吸人眼球的珍饈或是美女在等待著他。
不過很顯然都不是，
要不然，男人此刻臉上的神情豈會是一副如臨大敵的凝重模樣？
凝視三秒。
長吐一口氣。
“看來我先前嗅到的厲鬼氣息沒有錯，隻不過沒想到這次的靈異事件竟然爆發在了一中？那麽多小崽子，想想都覺得有些棘手啊。”
說著，男人下意識就拿出一款類似老人機的通訊設備就要撥打，但手指卻硬生生停在了和屏幕接觸的一瞬間。
“算了，還是不要給大家添亂的好，他們也不輕鬆的吧，emmm……本大爺一個人……或許……也是可以處理的……吧？”
突然，
男人話鋒一變，竟再次點燃一根煙叼在嘴裏，煙霧噴吐間，粗獷的麵上多出了一抹無比的痞色：“娘的，秋意濃你丫什麽時候這麽扭扭捏捏了？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怕球！”
說完。
秋意濃緊了緊黑色風衣的立領，提溜起放在腳邊的狹長工具箱朝老街盡頭走去，斑駁的石板路上影子被拉長……
……
死寂。
驚悚。
萬般的負麵情緒如麻麻雜雜的碎紙片一般在203寢室眾人的腦海中瘋狂盤旋。
孟超，
203的牌麵，
高三一班的扛把子，
整個一中被不少人尊稱一聲超哥的風雲人物，
死了！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因為還保持著回頭和蘇洺交流的姿勢。
起初除了蘇洺和範童外的其他人還以為孟超在演戲。
但當他的腦袋一歪滴溜溜地滾落下來的那一刻，“寒意”二字便陡然間便跳進了每個人的內心深處，仿佛在嘲弄著說：“看，我隻是略微出手，便已是各位的極限。”
滋~滋滋~
寢室中的燈管，以及樓道裏的光線，此刻也跟著撒歡起來，明滅不停。
每一次黑暗與光明的交替。
那一直靜靜站在門口的老鄧頭都似乎距離203寢室眾人更近一分。
下一秒。
“啊！”
住在範童上鋪的王明再也難以抑製內心的恐懼，尖聲驚叫起來。
可……
那“啊”聲才出了不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讓人聽了個寂寞。
等光明再次重現時。
眾人才發現，那牆壁不知何時變的斑駁起來，就如同被歲月侵蝕了無數年的模樣，牆皮裹挾著黴菌一塊塊爆開，僅一眼就能感受到上麵的頹廢與死氣。
而王明，赫然便是死了。
渾身上下開始黴變，像是風化的岩石，最後那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腦袋哐當一下從上鋪跌落下去，摔了個粉碎。
滋~
下一刻，閃爍的光線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反複的橫跳，直接在一聲爆鳴中，黑暗徹徹底底的將這裏侵襲一空！
陰冷黴濕的感覺不停。
噠~
那久違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
像是催命的符！
範童早已小臉煞白，那褲襠更是不知何時已經濕了一大片，並且由於雙腿的劇烈顫抖被印濕的麵積呈幾何倍增長。
慌亂中他隻能死死拽住蘇洺的手臂，牙巴打顫地道：“老老老……老蘇，這……咋咋咋……咋整啊？要不你給我一巴掌，我是不是還在做夢沒醒過來？”
“胖子、趙剛、周成，跳樓，快！”蘇洺此刻聲音顫抖，但腦海卻相對清晰，剛剛回望半眼窗外，立馬就做出了決定。
“可……我……不敢……”範童瞥了瞥窗外，拚命搖頭，像撥浪鼓似的。
話音剛落。
唰唰唰！
早已被嚇的說不出半個字的趙剛和周成便率先奔窗而出，蘇洺緊隨其後。
“靠！”
範童一愣。
“胖子，快！他來了！”
蘇洺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範童急的要哭了，這雖然是二樓，但對於恐高者來說也是需要心理建設的，可回望一眼，老鄧頭隱隱綽綽的身影顯然已經來到寢室中央，徹底接觸自己也不過隻需三五步的距離而已，而最恐怖的是，那如同潮水般的黴變下一秒就要將自己包裹。
在生死間，恐高似乎不算什麽。
下一秒就見一坨從空中躍下。
隨後隻聽“咚”地一聲巨響。
蘇洺差點沒被砸暈過去。
用力推開胖子，忍住全身的酸痛，大罵道：“你大爺，誰家跳樓四肢攤開的啊，你丫飛毯啊！”
“嘿，我……我這不是沒經驗嗎？對了，趙剛和周成呢？”
“跑了。”
“沒義氣。”
“別廢話了，快離開這，靠，胖子你他娘還有臉說別人？”
剛爬起來的蘇洺看著跑遠的範童一臉無語，但隻能趕緊追上去，畢竟剛剛發生的這一切已然超出了認知範疇。
但沒走兩步。
他停住了腳步，回頭朝著整棟宿舍樓狂喊：“喂，都起來了，鬧鬼啊！”
“……”
預想之中此起彼伏的燈光沒有出現，甚至連一點點埋怨的聲音都沒有，仿佛這一棟樓空無一人！
“這……”
蘇洺眼眸一驚，赫然發現，這才多久整棟樓竟已然變得斑駁不已，就仿佛廢棄了多年似的。
“難道……都……都死了？”
咕嚕~
使勁咽咽口水，心中的懼意無限暴漲，隨後不再停留，撒丫子朝校門的方向跑去，這時候自己可不會蠢到挨門挨戶的去提供上門叫醒服務。
校園很大，從宿舍樓到校門口頗有些距離，不過好在路燈還亮著，這多少能給蘇洺一點點底氣。
然而，
跑著跑著，他察覺到了異樣。
似乎……
起霧了。
整個校園給人一種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受。
回望半眼。
身後早已模糊的可怕。
就連宿舍樓那麽顯眼的一棟建築，此刻都隻是微微展露出半點頭角。
蘇洺咬緊牙關，速度不由地快了三分。
雖然不知道“老鄧頭”是怎麽做到的，但他明白，一旦在這待的太久，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呼哧~
呼哧~
喘息聲、心跳聲彼此交織。
終於，
在轉過西區的教學樓之後，校門映入了眼簾，雖然有些影影綽綽。
但那門衛亭的燈還亮著，在彌漫的霧色中就如同一座給人無限安全感的燈塔般指明著“歸家”的方向。
“曾叔，快開……”
蘇洺急促敲門，想要叫醒裏麵的門衛大叔將校門打開，然而話到一半，便生生地止住。
因為這小小的門衛室中，端坐在那的曾叔此時眼窩深陷，渾身腐朽，竟也如同範童上鋪的王明一般——死了。
最讓人意外的是，門衛大叔手裏的手機屏幕亮著，上麵是一張圖片，仔細看，那圖片竟然是蘇洺旁晚時在哪廢棄樓房裏才見過的相框，相框中“老鄧頭”依舊笑的詭譎。
可……
這不科學啊！
蘇洺急忙回頭，按道理來說，“老鄧頭”還沒追來才是，而且那相框自己從始至終明明就沒動過一下。
不不不，
這都他娘的鬧鬼了，還談什麽科學不科學？
娘的，
不管了，
直接翻出去！
但，
正奇怪的是，自己明明翻了過去，可每次眨眼間，自己依舊還是回到了校門內，而一旁還是那閃爍著昏黃燈光的門衛小亭！
鬼打牆？
可鬼打牆不都是繞半天才又繞回去的嗎？
這怎麽還當麵打啊？
靠！
看來沒這麽輕易的出去了。
正當蘇洺不知怎麽辦的時候，不經意地往校門外一瞥，隨後，眼眸便是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