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立於萬萬人前！
“不可能。”蘇洺斷然拒絕。
“拒絕的還真是幹脆呢。”
秋意濃顯然早已預料到了蘇洺的反應，也不覺得有些不妥，隻是麵上露出無奈一笑：“不過我能理解，這對你一個高中生來講還是太快了。”
“不，你錯了，我想說的是，這一切與我何幹？縱使如你所講，在這個時代中我最終是無法獨善其身的，但至少現在，我是自由的！我可以上一個大學、我可以去參加工作、我可以找一個女朋友、我可以成家、立業！還有，我爺爺他現在年紀大了，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心裏明白他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了，與其成為所謂的‘救世主’，我更加想陪他走過生命中最後的歲月。”
“……”
沉默。
寂靜。
秋意濃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明明早就知道眼前這個小鬼比同齡人成熟，但此番言論下來，似乎成熟的不是一星半點，畢竟自己這麽大的時候還隻會跟朋友泡網吧砍傳奇啊。
“明白了，既然你有了想法，尊重。”
“你不怪我？或者不譴責我？亦或者不繼續勸我？”蘇洺反而有些意外了。
“我為什麽要勸你？別忘了，你有在乎的人，我……曾經也有啊。”
“曾經？難道……”
“死了。”
秋意濃麵色平靜，看不出半點悲傷，但是那一舉一動間卻給人無與倫比的落寞，本想點一支香煙，但手剛要有所動作，卻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沒有什麽對不起，況且你也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硬要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也應該是我吧。”
秋意濃眼神變得深邃，那平靜的眸子終於不再平靜，閃爍出點點漣漪。
“如果當時我不亂來，或許……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那是五年前。”
“對，你沒聽錯，這個世界從五年前就開始變質了，至少，我知道的是這樣。”
“當年的我時任大夏安全局的大隊長，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我記得清楚，那一年的臘八節忙了一整年的我們正在組織節慶，每一個人的臉上啊都洋溢著笑容，沒有人知道，不訓練對於我們來說是有多麽大的歡喜。”
“然而，”
“任務來了。”
“我們大隊連夜開拔，去到了上京市郊，等到了地點才得知眼前的莊子裏有不尋常的事件正在肆虐，一莊子的人全死了。”
“那時候的我們哪裏明白這不尋常的時間代表著什麽啊。”
“是靈異事件嗎？”蘇洺小心翼翼地問道，到這裏他心裏已經有了一些預想。
“不錯。”
“但當時的我們正值意氣風發的時候，別說前麵有不尋常的情況了，就算是刀山火海，隻要任務在即，我們也絕對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就在我們原地待命準備隨時殺入莊子調查的時候，我接到了上麵發來的信息，結果隻是讓我們在莊外駐守，好嚴防有人誤入到莊子裏而已。”
“當我看到大家群情激奮躍躍欲試的模樣後，我做了此生最錯誤的決定！”
“我心想，什麽破異常事件能擋住我們大隊？要知道，在當時能進入我們大夏安全局的，那最起碼也是從各個部隊挑選出來的精銳，好不吹牛的說，我們這十來號人而且裝備齊全，就算是麵對上百的人也是絲毫不懼的。”
“為了不讓大家的一腔熱血凝滯，我將信息隱瞞了下來。”
“隨後……”秋意濃語氣一滯，嘴巴張了張竟一時間不知該怎麽繼續往下訴說。
“抽煙。”蘇洺給秋意濃點火。
“謝謝。”秋意濃有些痛苦的表情看了蘇洺一眼，將煙叼在嘴裏搭在火苗上猛吸一口。
“如你所想，我們遭遇了厲鬼！我眼睜睜看著，我的戰友，我的袍澤，我的兄弟，一個又一個倒下！”
“總共十三號人啊！最後……最後……”
咯嘣~
秋意濃拿著香煙的手死死攥緊，那燃燒的香煙更是被捏成一團，仿佛煙頭滾燙的火星不存在一般。
“當時，我想要報仇！可我發現我是那麽的弱小。”
“或許是隊友的亡魂護佑，我在與厲鬼對抗的時候，竟意外成了異類，也就是現在所謂的鎮靈師！”
“從那時開始，我發誓要殺盡世間惡鬼，可你知道，可笑的是什麽嗎？”
“什麽？”
“可以輕鬆殺死我們的那一隻惡鬼，原來是那麽的孱弱！”
“不是鬼都殺不死嗎？”
“是殺不死，但我的駕馭的能力也不過隻是可笑的聞聞氣味而已，相較於實戰沒有半點幫助。”
“後來也因為我的誤判，我被革去了職務，整日渾渾噩噩的我，再加上體內的厲鬼一點點的蠶食，本以為此生就這樣了，我遇到了我現在的隊友八月，於是我苟活了下來，後來也就順勢加入到了南城鎮靈小隊，有了隊友的配合，原本‘遙不可及’的厲鬼，一個接一個被我們關押，哪怕我發揮的作用微乎其微，但至少，我覺得我還有活著的價值，也隻有這樣，我內心中永生永世都無法消失的愧疚和自責才能得到一絲絲的自我安慰。”
“嗬~”
秋意濃搖頭苦笑：“是不是覺得我很虛偽，既然愧疚，為什麽不去死啊。”
“沒有。”
“我想過，但……我不敢，也不甘。”
“我不敢死，所以我拚命的工作，盡可能的和小隊一起行動完成收容關押厲鬼的任務，哪怕我知道我是吊車尾，害得大家常常在應付厲鬼的時候還要分心來照顧我，可我沒有辦法，我要掙錢，我還要活著，至少昔日戰友們的父母還在世一天，是這樣的！把生命交給我的他們，我又如何忍心看到他們的父母一個一個在這個世界過的無依無靠？要不然……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些？”
“同時我也不甘，我常常在想，憑什麽如草芥的存在就要是我們？憑什麽！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啊，就那麽被厲鬼屠戮？”
“所以我愛著現在的工作，隻有看到一個一個厲鬼被關押，我才會覺著我所做的一切還有一些意義，戰友們的死也不是那麽的蒼白……”
“雖然都是因為我！”
說著，
秋意濃閉著眼深吸一口氣，良久，才再一次睜開眼。
啪！
“所以……少年，就按你所想的去做吧，不要留遺憾，因為有的遺憾是要用一生去彌補的；也謝謝你聽我嘮叨了這麽多，希望這個時代不會走向最壞的那一條路去吧，後會有期。”
“秋……”
嘭！
房門關閉。
屋裏陷入寂靜。
蘇洺想了想追了出去。
“喂，秋大叔，沒說服我，對你……不會有什麽影響的吧？”
秋意濃一怔，轉頭欣慰一笑：“隻有我影響別人的份兒。”
——————
回到屋裏。
蘇洺有些沉默。
腦海中回想著剛剛秋意濃的話。
說實話，
正值少年意氣年齡的他，哪裏沒有想過立於萬萬人前揮手便擋下這變質的時代巨輪的豪氣？
可，
自己不能！
生死之間的事，可不隻是一腔熱血那麽簡單啊。
如果自己出了意外。
爺爺怎麽辦？
難不成讓他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為自己的逝去而日夜哀傷？
他這一生，
已經夠苦了。
所以，
自私便自私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