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轉變
“我要的東西你都準備好了嗎？”
木雲微微開口，甚至沒有正眼看麵前的鹽商。
“哎，侯爺，您要的七條大船我都準備好了。”
鹽商點頭哈腰，心裏卻都快罵娘了。
木雲是在半月前就進行攔河征船的行動的，而這鹽商又正好湊巧運貨到了這裏。
七條商船，運了不計其數的貨。
其中有不少還是給木北送去的。
但是沒辦法，貴族終究壓你一頭有，木雲一句話，鹽商就在這著急跺腳地等了半個月。
現在好不容易把正主盼來了，對方卻都不正眼看他！
要知道他這半個月損失的銀兩可是以千為數量計數的！
韓辰默默跟著大軍進入大船。
古時候的商船和現在的商船區別很大，雖然也有很大的體積，但是其中能用的卻沒有多少。
所以就需要好幾個士兵擠在同一間房內。
韓辰和木雲各自一個房間。
雖然不服，但是侯爺都發話了，那些士兵也沒辦法。
小北是第一次出村子，雖然村長也不願意，但是韓辰都下保票說小北絕對不會上前線了，他也隻能一步三回首地將這個兒子送了出來。
此刻的小北就像是剛進城的鄉野村夫一般好奇地對著四周指指點點。
“辰哥，你看那是啥？那水裏的，看著不像是魚啊？”
“那是石頭。”
“哎！辰哥，你說這麽大個桅杆，要是被人故意砍到了會不會死很多人啊！”
“安心，你斷了他都不會斷。”
“哎，辰哥，你說咱們這麽大一條船，又在平緩地界，該怎麽出發啊？等風來嗎？”
韓辰聞言，沒有回答，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四周逐漸聚攏過來摩拳擦掌的纖夫。
他們大多光著膀子，渾身上下曬得黝黑無比，不能說腱子肉橫生，但看著就是很健壯的樣子。
一個纖夫看著像是領頭的，轉手從自己背的匣子裏拿出幾兩白銀，咿呀呀的說這些什麽韓辰聽不懂的方言。
木北多雖然是漢地，但是臨近少數民族聚集地，所以這麽多年也延續出了不少別的方言。
延江此地的最為明顯。
“這麽大一條船，就靠這麽些人就能拉動？”
小北也意識到韓辰的意思，再次問道。
“能，但是很危險，他們做的可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計。”
韓辰臉色有些不好看。
也許是前世一個人在外頭打零工受的白眼多了，所以更見不得底層百姓受苦吧。
很快，木雲所在的大船就在纖夫的拉動下開始滑行！
順風逆風都不啟帆，全靠這些纖夫拉動，要是全是平地還好，無非是多廢些氣力而已，但這裏可是延江！
地勢陡峭多溝壑，你走的下一步沒準就是一個隱藏的深坑！
所以這裏的纖夫薪酬更高，但壽命也更短。
“那他們這麽辛苦，是不是狠狠賺個幾年就可以回家包塊地過好日子了？”
小北是小農思想，在他看來，有個屋子睡覺，有塊田地供養，那就是好日子了。
“纖夫一般都活不過三十五歲，基本到了那個年紀就是一身疾病了，加上常年吃不飽拉不動船回家也沒辦法勞作，就隻能等死了。而且他們雖然薪酬高，但也沒多少，一年吃喝下來，不欠那些豪紳糧食就不錯了！”
韓辰搖搖頭。
看向前麵的一個纖夫。
他此刻正扛著碗口粗的麻繩在地上不斷地挪動著。
水汽從他口中噴出，那是他想用號子的歌聲抵過肩上的辛苦。
林莫此刻也聞聲趕了過來。
行船多年，他也是頭一次意識到纖夫的問題，不由得就加入了話聊。
“先生好興致。”
韓辰回頭行了個書生禮，對麵立馬橫手攔住。
“先生是侯爺的貴客，對我行禮，那是在扇侯爺的臉。”
韓辰點頭，收回禮節，繼續觀望那些纖夫。
“先生很關注這些纖夫嗎？”
韓辰用理所應當的口氣說道。
“都是百姓，他們飽經風霜，我也未曾豁達，所以看看，也能有些感觸。”
林莫咽了口唾沫，指了指船角。
“先生若是真的好奇，可以去船角找那些纖夫的婆娘聊聊。”
小北這下疑惑了。
“為什麽纖夫拉繩還要帶婆娘啊？怎麽，要在外頭過夜不會做飯嗎？”
“因為纖夫一般拉船都是長時間的活動，對體力消耗很大，需要時刻有人帶著補給在旁邊等著，遇見有休息的機會就上去給個吃的讓他們緩解一下！
另外，這些女人也是常年跟著纖夫走的，偶爾也能幫著拉會兒船。
再者延江周圍多是峭壁，需要有人爬上去掛繩，這些纖夫太笨重，那些婦人就靈活一些。”
聞言，小北撓了撓頭。
“那她們拉船的時候也不穿衣服嗎？”
林莫覺著有些好笑，這小子想到的竟然是這些，剛想拍拍對方的肩膀，卻見韓辰轉頭過來。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想，這些婦人應該也不想跟他們一起赤身**的拉船吧，木北太窮了，一件衣服基本都是補了穿穿了補的寶貝，所以自然不穿。”
正說著，船就到了一個地方，這裏的前麵是一個水流湍急之地！
旁邊也多是陡峭岩壁，難以行走！
纖夫就座地休整，拿起婦人遞過來的幹糧大口大口地啃食！
覺著幹了就用缺口碗在江水中挖一碗喝下。
與此同時，那些婦人也不閑著。
一個身型最為瘦小的直接順著岩壁爬行而上。
整個人就像是靈活的猴子，沒一會兒就到了崖壁頂端。
她這才取下背上碗口粗的麻繩，順著旁邊幾塊熟悉的石頭綁住丟下！
那些纖夫休息完，用江水洗了下身，就開始順著麻繩爬上去。
若沒有這些麻繩，就這短短一瞬間最少會有四個人失手落下！
饒是如此，這些纖夫每年的死亡率也高得離譜！
韓辰看著最後一段路那裏幫著纖夫拉船的婦女，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絲辛酸。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亂世中，這麽做，真的是對的嗎？”
韓辰的感到自己的心境開始有了些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