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遊戲公司裏麵的我

我的名字叫李學東,一名剛剛從緬北園區逃出來的人,我的經曆不值得學習,我的遭遇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我的貪婪。

最後能僥幸回到國內逃出生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在這裏講我的經曆是為了告訴大家“遠離電信詐騙,貪小便宜會吃大虧,天上不會掉餡餅!切記!切記!切記!”

那年夏天,一個燥熱的中午,我在C城幻影大廈裏麵工作,雖然大廈裏麵開了26度的空調,但還是很熱.

很熱的原因是我工作的這家遊戲公司已經變得不景氣了,我從原來一個月能掙一萬塊錢,現在隻能掙到五千不到,在C城經濟開發區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五千塊錢真的有點讓我捉襟見肘.

我女朋友最近也有點不待見我,經常鼓動我換一個工作,這個年月哪裏去找一份高薪工作?說白了,她就是覺得我掙不了錢.

我以前帶他去吃花園餐廳,買奢侈品包包的時候,經常聽到“老公你玩遊戲的技術好好,像你這樣邊玩遊戲又能掙錢的人真的提著燈籠都難找”反正就是這些類似於肉麻的話.

真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窗子外麵的陽光斜射在幻影大廈反光玻璃上,我覺得這個陽光更刺眼,或者說我更熱了,用我們四川話來說“老子現在真的是鬼起火!”.

我離開我的工位,我看到我的幾個同事的熱情也沒有以前那麽高了,疫情的作用已經降低了大家的消費力,宅在家裏玩遊戲的變多了,但是充值的人變少了,沒有充值我就沒有提成。沒有提成除了喝西北風還有享受我女朋友的冷遇,我想起了一首詩叫“自古逢秋悲寂寥”,我現在心裏麵隻有三個字“悲寂寥”,還是下去買一杯咖啡,提提精神,萬一下午碰到一個愣頭青玩家我還能賺點。

我在遊戲公司裏麵主要扮演的是一種“陪玩客服”,什麽是陪玩客服呢?就是作為一個玩家在遊戲裏麵玩。

但是我的主要目的不是玩,是照顧好遊戲裏麵大哥,什麽是大哥?就是那些潛在消費能力很高的玩家,跟其他的MMORPG角色扮演遊戲一樣。

我們會設置6元首充、30元、68元、98元、128元、328元、648元的充值梯度,如果出現充648元這個梯度的人,我們在後台會進行標識,會對這位玩家的遊戲體驗進行全程的跟蹤和檢測,而我的任務是迅速跟上這位大哥的腳步。

要麽建立一個男性的遊戲角色試圖與這位大哥建立良好的基友關係,要麽建立一個女性的遊戲角色試圖與這位大哥建立甜蜜的戀愛關係,總之係統後台運營和我的幾個陪玩客服兄弟會創造各種的遊戲場景來跟這位“準大哥”級別的玩家製造偶遇。

我們這種小科技公司開發技術團隊也會根據這位玩家的消費能力進行後續的技術改進,比如說他如果持續充錢的話,我們可以讓他的角色戰鬥力屬性各方麵的數值得到相對提高,以及針對他個人開一些特殊的稱號和活動。

去年有一個充值一共12萬的大哥,我們給他開發了一個“天下誰人不識君”的稱號掛到頭上,大哥一高興又充值了2萬,到了後麵老板會給大哥們配專屬陪玩客服。

其實大哥不知道陪自己玩的是一個遊戲公司的摳腳大漢,還以為是一個玲瓏少女,我們這種陪玩客服的錢也就是從他們充值金額提成出來的,怎麽說呢,看運氣,遇到一個充幾十萬的,你那幾個月怎麽著都會小賺一筆的。

但是現在經濟不景氣了,給我的感覺是不會有大哥會來玩我們這種小遊戲了,大哥們在經濟複蘇後忙著去賺錢了,他們不是沒錢是壓根沒時間。

疫情期間大家都宅在家裏麵,長江中下遊又趕上夏季強降水,茶葉被水泡了,茅台、五糧液一些名酒都在開拓海外市場,很多的企業都因為新冠疫情的突如其來破產。

大哥們以往的人脈、資源、眼界、商業運營技術都需要重新整合,經濟慢慢複蘇後,人們開始用一種全新經濟眼光來看問題。

原來覺得喝星巴克就是有錢有地位,現在覺得喝9塊8的瑞幸咖啡最有性價比,原來總是覺得開霸道、陸巡才有麵子,現在買個速騰無憂無慮,自由輕鬆。

人們的經濟觀念悄然發生了變化,從務虛走向務實,這也讓我們做這種職業的痛不欲生。沒有人來玩,也就意味著我們陪玩是擺設,擺設就意味著西北風。

我拿著瑞幸回到工位,哥幾個都發來問候的電報“阿東,你那邊今天怎麽樣?”

“學東,你以前不是跟進一個大哥在貴州開煤礦的大哥嗎?怎麽樣,他最近沒玩了啊”

我說“我說哥幾個,不要在洗我腦殼了,礦大哥都他喵的進去了,我今天還能怎麽樣,一個估計大概是小學生充了6元,都還不夠我這杯瑞幸咖啡。”

“誒,真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想當年咱哥幾個…………”陸啟明說

“得得得,好漢不提當年勇”另外一個同事打斷陸啟明的話。

“這工作我看也沒什麽前景了,以前公司年終獎發十萬,老板還要組織去海南度假,再也不可能回到那個年頭咯”我說

“學東,我反正下周準備辭職了,我有個路子就看你們敢不敢去幹咯”陸啟明說

“什麽路子?”胖子同事問

“搞錢的路子,想知道嗎?先V我50我就告訴你”

陸啟明跟我是同鄉我們都是C城郊縣的,自然要熟絡一些,平時都在相互幫襯。

胖子哥父母在小區外麵開了一家早餐店,早上賣豆漿、油條、包子,中午晚上賣麵條、抄手,聽說他爸媽一個月能賺三萬多。

我知道陸啟明說的路子肯定是撈偏門,但是我還不至於走到那個地步,我也沒問他,後麵他也沒給我說。

下了班,我騎著一個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共享單車慢悠悠地回到我的出租房裏,我女朋友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小甜劇,嘴裏麵吧唧吧唧吃著什麽東西,臉上還貼著一張麵膜,我都快吃低保了,大小姐還在夢想著成為公主,我氣不打一出來。

“下個月要不別幹了,跟著徐哥去搞工程吧,徐哥不會虧待你的”

“徐哥?骨頭給你吃了渣子都不給你吐出來”

“誒,我說李學東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呢,徐哥怎麽說是他喵的C城排得上的大哥,我讓你跟著他,你吃虧了?不知道你每天守著個破遊戲公司有什麽牛掰的,現在有誰還玩你們那個破傳奇。”

“我看你是自己想跟著徐哥吧。”我發出一聲冷笑,我這個人就是受不了冷嘲熱諷,眼前這個女人本來就是為了我的錢來的。

要不是我之前賺了一點錢存到銀行卡裏麵,估計早都分道揚鑣了,她早就在物色下家了。

“嗬嗬,行,我走,你可別後悔!”

我把包甩到餐桌上,拿著一條浴巾進了洗浴間,誰會管一個交際花的來去呢,熱水閥門打開,先是一股冷水打在身上,讓我浮躁的思維漸漸安穩了一些,接著聽到一聲打火的聲音。

熱水器把水加熱到二十度、三十度、四十度,溫度定在四十二度,熱氣騰騰的熱水在夏熱確變得酣暢,水不斷地打在我身上,我聽到收拾東西和行李箱拖拽的聲音。

我的心情感到無比輕鬆,與其守著一個勢利眼的冷嘲熱諷,不如讓她滾蛋,讓她滾蛋,讓她滾蛋,對,讓她滾蛋!無求所謂,大門咚得一聲關閉,我內心沒有一絲波瀾,但是那一瞬間我想到一個名字“陸啟明”,對,他喵的放手一博!無求所謂!

洗完澡後,我穿了背心和短褲坐在電腦麵前登錄了微信,臭娘們把麵膜撕了放到茶幾上,垃圾筐裏麵都是吃的七七八八的雞爪、開心果殼、可樂瓶,大哥玩久了也就知道你是個什麽貨色了,我心裏咒罵道。

我在搜索框內搜索一個“L”

陸啟明微信頭像是一個滑稽頭像,但是認為給這個滑稽頭像花了一圈綠色的頭發,然後頭像的舌頭是斜著伸出來的,一股字嘻哈風。

我閉上眼睛思索了兩分鍾,我還是決定發消息。

“啟明兄,你真的下周就要辭職了啊”我說

我從冰箱裏麵拿了一瓶雪花啤酒,等待陸啟明給我回消息。

“叮!”電腦上響起了微信的聲音。

“是啊,阿東,這太難受了,你知道按照目前這個狀態,我們月底隻能拿2300的基本工資,我他喵房租一個月都是1500”陸啟明回複

“那不是說,這他喵的真的遭罪,吃土啊隻有。”我說

“想念咱們疫情前的痛快日子了,那時候真的是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陸啟明

“你辭職去幹什麽呀?”我說

“去雲南那邊掙錢”陸啟明

我心裏暗暗想,雲南的偏門可是豐富多彩。我按耐住心中的求知欲望,默默地用手指擊打著桌麵。

大概過了兩三分鍾,陸啟明給我發了一連串的微信語音。

語音1“學東,張浩然浩然哥你知道嗎?以前在遊戲公司那個,他現在跑去雲南和緬甸交界的地方開了一家遊戲公司,跟我們現在工作內容差不多。”

語音2“但是,別人那邊玩的人多,浩然哥跟我說,緬北園區裏麵的人平時出不去就宅在臥室裏麵玩遊戲,嘎嘎往裏麵充值。”

語音3“浩然哥跟我說的,我過去之後直接給我入職,工作內容都跟我們這邊差不多,那邊收入就是這邊的很多倍了,他說他在那邊都不需要很多運營,養一兩個號在裏麵帶節奏,雙方就要打得不可開交,遊戲裏麵打得越激烈,他們的錢就充值得更多。”

我一個一個把長語音點開聽,他說的張浩然我自然是知道的,原來在我們幻影大廈是赫赫有名的,一個遊戲客服開瑪莎拉蒂來上班,陪幾個大哥在遊戲裏麵玩得風生水起,大哥們安排的小聚會時不時會邀請遊戲昵稱為“浩然正氣”的玩家,浩然哥的為人就像他的酒量一樣,可以用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來形容,江湖上傳聞浩然哥在連幹十三杯醬香白酒之後,能夠把瑪莎穩穩地停在小區門口的草坪裏麵。

語音4“學東,實話跟你說吧,我這個月的房租都是浩然哥給的,不然我感覺我都支持不下去了,我下周去雲南西雙版納的機票浩然哥也給我買好了,他說我們都是老同事,他相信我。”

然後陸啟明微信給我彈了兩張圖片,一張圖片是C城到西雙版納的機票,登機口顯示在2,是一張博朗航空的飛機票。

我在腦中反複糾結著,雲南和緬甸交界,不會是搞電信詐騙的吧。我打了微信語音通話給陸啟明。

“喂,學東”陸啟明

“啟明,你說浩然在雲南和緬甸交界的地方開的遊戲遊戲公司具體在什麽地方呢?”李學東

“好像是雲南的臨滄,一個叫曙光的小鎮上麵”陸啟明。

“真的是當遊戲客服嗎?不會是搞電信詐騙嗎?”李學東

“不會,浩然哥還給我打了視頻,我都看了就是仙俠修仙遊戲,浩然哥不會騙我的”陸啟明

我心裏暗想也許是,張浩然原來就是做遊戲起家的,應該不至於去國外搞詐騙。

“好吧,啟明,你幫我聯係一下浩然哥,你跟他說我以想去”我說

“學東,你等我消息,我馬上給浩然哥打電話。”陸啟明說

我關上電腦,疲憊地躺在沙發上,感覺靈魂被抽走了一半,我慢慢地閉上雙眼。

這是陳學東的賭徒時刻,這是一次他人生的豪賭,站在十字路口麵前他選擇了致暗的一邊,他朝裏麵大聲的呼喚,期待一句低沉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