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誰求誰?

唐牛兒的表現顯然嚇壞了小翹兒。

“官人,宋家二郎可是萬萬惹不起的英雄!”

“英雄?狗熊都不夠格。”

唐牛兒雖然不是高啟強,但也讀過孫子兵法,更重要的是,行走於地下世界的人,但凡能混出點名氣的,誰沒讀過水滸和三國,誰沒讀過三十六計之類的經典?

宋清綽號鐵扇子,在水滸中排名七十六,看著挺靠前,但其實就是個負責擺席設宴的小角色,拳腳棍棒不會,陰謀詭計也沒有,完全就是靠著宋江的裙帶關係,得了梁山上安排宴席的這麽個肥差。

當然了,他也不是屁點本事沒有的廢物。

宋江樂善好施,別說官場上的迎來送往,江湖上的綠林好漢,便是唐牛兒這樣的街頭幫閑,都經常得到他的接濟。

身為押司,說白了就是縣府雇傭的辦事員,連正經編製都沒有,宋江全靠灰色收入來養家糊口,如此闊綽揮霍,就算是坐擁金山也要破產。

但這麽多年來,宋江非但沒有破產,反而贏得了“及時雨”這樣的美名,哪個走投無路了,來找宋江,保準沒錯。

這背後正是得益於他的弟弟宋清,因為宋家的財政大權,都掌握在宋清的手裏,這家夥頗有些理財的本事。

雖然書裏沒有詳細記載,但唐牛兒可太熟悉了,宋清一定在地下世界有著灰色產業,否則就算宋江二十四小時貪汙索賄,都不夠他揮霍。

見得唐牛兒連宋家二郎都瞧不起,小翹兒就更是驚慌了。

“官人,要不咱們還是認罪吧,你是鬥不過宋二郎的……我……奴家這就去宋二郎那處求情去,隻要能保住小命,便是流放三千裏,奴家也願意陪官人走一遭!”

唐牛兒倒是訝異起來。

“唐牛兒……我先前這樣對你,就算你毒殺了我,我也都能理解,為什麽願意陪我流放?”

小翹兒稍稍昂頭:“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翹兒是官人的妻子,自是生死相隨,這天底下有哪個妻妾沒挨過打?”

言畢,小翹兒起身就要走,然而她剛轉身,就嚇得花容失色。

“不用找了,宋清便在此,也不必求情,唐牛兒已經是必死之人,我見你可憐,本想給你一條活路,誰知你如此不爭氣,真是可憐又可恨。”

宋清一身書生打扮,眼下已經八月中旬,但他還捏著一把扇子,滿臉嫌棄地掩住口鼻。

“二……二郎!事已至此,我家官人願意認罪,還請二郎放咱們一條生路!”

小翹兒就要跪下,唐牛兒眉頭一皺,悶聲沉喝:“不許跪!”

小翹兒許是被欺負慣了,發自本能一般站直,嚇得退到了唐牛兒的身邊來。

“這就是你的態度?唐牛兒,我家哥哥平日裏對你有求必應,人都說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你但凡還有點良心,就替我家哥哥背下這罪名,也不至於弄髒我的手來毒殺你!”

若換做別個,被他這一頓PUA,現在已經羞愧得無地自容,不幫宋江頂缸背鍋都不算人了。

可惜啊,他遇到的是唐牛兒。

“我若不認罪,你又能如何?”

宋清嗬嗬冷笑:“簡單,雷橫與朱仝兩位都頭都是我家哥哥的兄弟,原本不願麻煩他們,但你唐牛兒不開眼,便怪不得我翻臉不認人。”

“實話與你說,我還有第三手準備,今夜隻消讓兩位都頭打聲招呼,明日開堂,差撥用力真打,必能將你當堂打死!”

唐牛兒嘖嘖一笑:“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原來是朝中有人,真是讓人頭疼呢……”

唐牛兒一臉不在乎,小翹兒卻是急了,抓住宋清的衣袖便求告起來。

“宋二郎,求你放過我家官人,你……你之前提的條件,我答應了!”

小翹兒一臉的罪惡,不敢去看唐牛兒。

“條件?什麽條件?”

宋清滿目**邪:“原來你還蒙在鼓裏?嗬,你若乖乖吃下毒飯,我會替你奉養老母,翹兒年紀輕輕的,總不能給你守活寡吧?雖然我還未娶妻,但可以先納她妾,也不算虧待了她。”

說著,宋清就要反手去摟小翹兒的腰肢。

唐牛兒隻是冷笑,一腳將飯菜往宋清的身上踢了出去。

“手不想要了?”

“你……你找死!”

似乎有潔癖的宋清趕忙退開。

“我不會死,不管是老婆還是老母,都不勞煩你,倒是你宋家兄弟,豬油蒙心,死到臨頭還全然無覺,現在跪下來求我,說不定我會給你們留條活路。”

此言一出,宋清和小翹兒都仿佛看到了瘋子一般,目瞪口呆地看著唐牛兒,前者很快就大笑起來。

誰能想到,一個街頭幫閑,平日裏舔狗一般跟著宋江的潑皮,現在竟口出狂言。

“看來你的腦子真的傷得不輕,大白日的竟開始說胡話了!既然如此,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明日開堂,就是你的死期!”

宋清也不顧小翹兒的拉扯,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小翹兒慌亂起來。

“官人,好端端的你為甚要激怒宋二郎,今番咱們真的沒有活路了!”

她頹然坐了下來,目光投在了地上的燒雞上。

“官人,與其被活活打死,不如……不如吃了這好菜好飯,橫豎能做個飽死鬼……”

唐牛兒隻是輕輕一笑,抽出一根稻草,放嘴裏嚼散,沾著傷口血跡,就在認罪狀的背麵唰唰寫了起來。

“官人……官人懂寫字?官人什麽時候學的字?”

小翹兒一臉的狐疑。

唐牛兒稍稍抬頭,淡淡一笑:“整日裏在賭坊裏寫欠條,想不會都難,錢雖然輸了個精光,但也不是全無收獲,這算不算不幸中的萬幸?”

唐牛兒朝她調皮一笑,小翹兒雖然覺得有些牽強,但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再者,生死當前,也不容她多做他想。

“翹兒,你把這封信,交給一個人,務必親手交給他,我的生死就靠你了,當然了,如果你不信我,或者反悔了,還是覺得我死了比較好,走出這個門,便撕了這信,我也不會怪你。”

小翹兒接過信,咬著下唇,看著唐牛兒,終究是做出了表態。

“官人想讓我把信交給誰?”

看著她堅毅的眼神,唐牛兒知道,這事兒已經成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