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祭拜
離開之後，麟方古最先前往麟家的坊市，用最後的錢買了許多藥材之後，才回到家。
破爛的小屋裏昏暗的燈光忽閃忽閃的，推開門，就見麟千秋有些緊張的轉過頭，看清楚來人後才長出一口氣。
“怎麽了？”
“我怕黑，你忘了嗎？”
看了看屋內的燈，麟方古有些懵。
“不是有燈嗎，再說，你什麽時候怕黑了？以前不是不怕嗎？”
端起桌子上清理好的雞，以及調料，二人便走到院子生火。
“我剛才遇到了陳家的那個護衛，好像叫...叫什麽...”
“紫淵？”
“對，就是她，走路搖搖晃晃的，還一直低吼，跟著我走了一路，嚇死我了。”
“啊？”
聽到麟千秋對紫淵的描述，他有些發懵，紫淵似乎並不是這樣啊，但轉瞬，他又想起了雲雅告訴他的。
紫淵的精神狀況有些不對勁，被控製了？
那一晚也是，紫淵不想對自己動手，之後她胸口的那個印記便冒出紫光，隨後便像發了瘋一樣對自己攻擊。
“那個印記！”
“方古，那個印記我已經知道了，是一種古老的儀式，跟主仆契約類似，卻比它還要惡毒！能夠強行控製仆人的精神，驅使他們為自己做事，恐怕那叫紫淵的丫頭，就是被這東西刻上了印記。”
“師尊，這東西，能解開嗎？”
“除非將印記的那部分血肉剜去，但同時，中印者...必死！”
聞言，麟方古心情沉重的低下頭，到頭來依舊如此，真的逃不過死的命運。
“我還誇下海口，要救她，結果到頭來，我才是那個最可悲的小醜！無法完成的約定，還給了她一個無法觸及到的希望...”
“她，真的很可憐，我想幫她，到頭來卻發現，我是這般的渺小，這些日子她充滿希望的等著我去救她，要是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躲不開死亡的結局，她會是什麽表情...”
焚老同樣沉默了，低頭沉思。
深吸一口氣，麟方古便不再去想這件事，麟千秋時不時在烤雞上刷著蜂蜜，濃鬱的香氣也慢慢彌漫整個院子。
“千秋，把另一個也拿過來吧，等吃完那隻估計也快好了，咱們去看看母親。”
“嗯。”麟千秋懂事的嗯了一聲，將另一隻雞穿上鐵簽子，放在篝火上烤。
傾天宇的忌日，也是他們的生日，在這本該歡樂的一天，他們卻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沒有家人的陪伴，有的，隻有兄妹二人的相依為伴。
夜晚，焚老將八瓶溫養靈液煉製完成，足足用了一個時辰，但焚老的操作也無疑再次刷新了他對煉藥師的認知。
同時煉製八瓶溫養靈液，而且還臉不紅心不跳，跟沒事人一樣。
“師尊，您真厲害，居然能同時煉製八瓶，您到底是什麽品級的煉藥師啊！”
“品級什麽的無所謂，你隻要知道，那丹王離愷在我眼中，不過是個屁罷了。”
嘴角抽搐幾下，麟方古將地上的白玉瓶收入戒指，看了看窗外，心中有些失望。
“唉，看來今晚是去不了了，等明天吧，明天一早就去！”
想到這，麟方古便將一個包袱拎在手裏，推開門離開了。
“哥，有什麽想對母親說的嗎？”
“有啊，這一年真的遇到了很多事，對了，等會給你介紹一位前輩認識一下。”
說罷，在便在靈界內詢問焚老，“師尊，我能告訴千秋嗎，反正她遲早也要知道的。”
“說唄，你們倆我可是看著長大的，要不是怕嚇著這丫頭我早就出來了。”得到允許，麟方古鬆了一口氣。
……
妖獸山脈的一座高山上，麟千秋一躍穩穩落在麟方古懷中，山頂上孤孤零零長著幾棵粗大的樹木，而在樹木中間，便是他們母親的墳墓。
但此時，那座墳墓之前，卻坐著一名年過半百的中年人，見到那人，麟方古心中一狠。
“你為什麽在這裏！”麟方古語氣狠戾，暴喝出聲。
麟千秋捂著耳朵，看向墳墓前，那跪在地上喝著悶酒的老者。
“父...父親......”麟千秋小聲開口，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聽清楚這句話。
“回答我！你個混蛋為什麽會來這裏！”
怒吼中，麟方古已經將全身的氣勢爆發而出，蠻橫的氣息將四處孤零零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樹葉肆意滑落，落在土堆上。
轟——！！
一道金色的光環瞬間爆開，將四周的枯葉震散，同時也將麟方古一身的氣勢卸掉，麟遊深吸一口氣，隨後緩緩站起身，烏黑的眸子中盡是悲涼。
“因為你們母親贏了，所以我才有資格來看望她！”
麟方古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剛剛那一擊將他氣勢卸掉的同時，也將他的靈力封鎖，
湛藍色的眸子中滿是厭惡，看著麵前的父親，他心中除了憤怒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恨！
並不是恨不管他們，而是恨這整整十一年，他一次都沒來祭拜過他們母親！
“放屁！你丫的就是不想來！什麽狗屁約定能讓你狠下心不來看望母親！為了家族！為了地位！反正不會是為了我們！”
麟方古看準時機，起身，揮拳，但沒了力量，他這一拳軟綿綿的沒有絲毫作用，打在麟遊身上，反而將他自己震得後退幾步。
麟遊伸出手，拽著麟方古的胳臂，提防他一個不小心掉下去，未等站穩，麟方古便一把甩開他的手，身子一晃便出現在他的身後。
“離開這裏，你不配！”
麟方古緩緩摸向腰間，將一個皮袋打開，準備施展華龍針。
麟遊自嘲的笑了笑，頹廢的坐在地上，用手扶著額頭痛苦的抽泣。
“不要怪我，我們隻是不希望看著自己的孩子走我們的老路！你們不知道著件事的經過，甚至還會被災難卷進去，我怕了！”
“你...你什麽意思？”
“五十年前，我為了心中的那份少年熱血，離開家族，來到山雲帝國，我在這裏修煉戰鬥，挑戰強者，直到我建立了麟家。”
“我之所以建立麟家，是因為收留的那些困難的修煉者，我以自己的姓氏，為他們搭建避難之所，起名為麟家，他們也都放棄原本的名字，以麟為姓。”
“但我不願被家族束縛，之後離開景陽城，深入山雲帝國曆練，直到遇到了你們的母親...”
“當年我遇到你們母親的時候，她身負重傷，瀕臨死亡，我出於憐憫，給她包紮傷口，我原以為這麽嚴重的傷，她不可能活過今晚，但第二天，她就像個沒事人一樣活蹦亂跳的，之後我們一起曆練，從陌生人變為朋友，再從朋友變為愛人！”
“當我知道天宇懷上你們的時候我很激動，我要做父親了，我發誓，絕不會讓我的孩子受一點委屈，一點也不行！”
“之後我們回到麟家，發現已經變了樣子，他們認出了我，推選我成為族長，之後天宇生下你們，那些日子我很開心，早上有著老婆陪伴，晚上回去可以看到我可愛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可是呢，五年後，傾天宇突然像魔怔了一樣，一直問我一個問題。”
“我要是死了，不許你去幹預方古和千秋，也不允許你再去管他們！若是在十六歲之前晉升入靈巔峰，就將這東西交給他們！”
說罷，麟遊的戒指一閃，一藍一白兩個珠子便出現在半空，強大的靈力從珠子上滲出，藍色的珠子四周隱約圍繞著絲絲雷氣，而白色那顆四周竟是冷氣。
“之後，天宇失蹤，等她再次出現...已經......是一具屍體！”
“按照她的遺言，我不再去管你們，但你們是我的孩子，我有這麽能放心讓這麽小的你們獨自生活。”
“但那些日子，方古，你卻表現出了令我害怕的獨立，做飯、修煉、照顧妹妹，哪怕是暗中陪伴你們的我也很驚訝，甚至是驚恐！”
“這麽小的孩子，卻有著這麽堅強的意誌，但同時，我也怕你再次走進我們的老路...”
“但現在，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走上你們母親鋪墊的道路，你們恨我是應該的，我不祈求你們的原諒，但...我懇求你們，能讓我跟天宇待一會...好嗎？”
二人都有些愣，聽著這些話，都有些不知所措，父親之所以不管他們，是因為母親，但為什麽，到底是麟遊在說謊，還是...
看著空中的兩顆珠子，麟方古隻感覺意識有些恍惚，這兩顆珠子很重要，最起碼在他心裏是這麽覺得。
“父...父親......”
麟遊僵硬的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淒慘的望著麵前比自己高了半頭的少年。
現在的麟方古，腦袋很亂，也什麽也不想去思考。
“我...想喝酒了，能陪我喝一點嗎，就當是...和好前的一頓團圓飯，可以嗎？”
未等麟遊開口，麟方古已經自顧自的拿過地上的杯子和那一壺酒，盤膝而坐，慢悠悠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一飲而盡。
辛辣！刺激著他的神經，麟方古被刺激的表情扭曲，許久才恢複原來的表情。
“我的天，這麽辣，你也真是，就不能換點別的酒嗎，喝出點事怎麽辦！”
麟遊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孩子，他原以為麟方古會發怒，但他沒有，他好像很快就接受了，心很大的樣子。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這樣，父親...我不想千秋再跟著我受苦了！你們的約定結束了，現在...能讓千秋，回去嗎？”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們一起回家！”
麟方古搖了搖頭，望著母親的墳墓，又抬頭看了看月空，繁星皓月，很美。
“我還有些事，不想連累你，等我結束與陳家的恩怨，再回去。”
“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我還生氣了呢，我要是沒回來怎麽辦，你難道真能讓千秋嫁入陳家被欺負啊！”
“這十一年裏，隻要千秋受欺負，你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你失蹤我也很擔心，但我相信，你不會丟下千秋一個人的！”
笑了笑，麟方古便看著躺在自己身邊，吃著烤雞的麟千秋，伸出手在她鼻尖戳了一下，逗的她咯咯驕笑。
“喝！”
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麟方古一飲而盡。
靠酒精來麻痹自己吧，當然生氣了，當然覺得不公平了，為什麽他們的約定要傷害自己的孩子。
但，看著麵前大喝特喝的麟遊，自己心中又是不忍，自己是這樣，麟遊何嚐不是呢，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人廢物廢物的稱呼四年，他心裏也很憤怒。
也許，適當的理解，真的很重要，最起碼，他曾經憧憬的親情，回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麟遊帶著麟千秋離開了，可憐的丫頭也是被灌了兩杯，可她不像兩個男人，兩杯剛下肚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淒涼的山頂，麟方古跪在墓前，手中是那枚藍色的，附著著絲絲雷息的珠子。
“這東西可以煉化，類似於一種儲存器，我要是沒猜錯，這裏麵應該封印了一種雷氣或者別的什麽，反正是雷屬性。”
“師尊，你不是說了嗎，煉藥師隻有火和木屬性，我上哪來的雷屬性靈力啊？”
“你忘了嗎，你有兩份靈魂力量，那火屬性和木屬性是一份靈魂力量的，而那雷屬性靈力，就要看你的另一份靈力量嘍。”
聞言，麟方古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看著手中的珠子，心中更多的是溫暖。
“母親，謝謝您，我雖然不知道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但可以肯定是為了我們好，您的良苦用心孩兒謹記。”
說罷，麟方古便重重磕了六個響頭，以往，他會和麟千秋一起，但現在嗎，麟千秋被父親接走，這個做哥哥的，幫她一起磕了。
大不了，下一年補回來。
“母親，我走了，您的在天之靈，好好看著孩兒吧，我不會讓您失望！”
將地麵清理幹淨，麟方古便向山下走去，心中很舒坦，不知為何，但走著走著，他的腦海中便再次出現紫淵的身影。
“師尊，那印記，真的沒辦法了嗎？”
“要麽幹掉仆，要麽幹掉主，但都有風險，仆身上的印記消失，仆就會死亡，相反，主若是死了，仆同樣要死，這是一把雙刃劍，要不仆死，要麽就是主仆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