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看!誰!敢

實際上,隆昌鏢局現在已經沒多少積蓄了。

程嘯天待兄弟一向大方,出了這樣的事,他更是多添了好多錢去安撫逝者家屬。這也是他唯一能補償的事情了。

心裏這樣想著,臉上卻堆滿了笑容,“哎呀這種事情還勞煩畢大小姐親自來催,老夫哪敢有這樣的架子!快請坐,快請坐!”

“哎,兩位大人也請坐!看茶!”程嘯天忙囑咐身旁小廝。

畢若坐下,臉卻依舊冷漠,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不容置喙。

程嘯天搓搓手,賠笑道,“大小姐,話說,咱這契約上不是說好,六十日之內交齊就行了嗎,您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呢!”

“嗬,話是這樣講沒錯,可隆昌鏢局的事,已經傳的滿城風雨。我真怕大當家的把錢都拿去撫恤弟兄,最後在我們官府這,來一個空手套白狼啊!”畢若小小年紀,說話卻如此刁鑽。

身邊的老者,周遭的守衛,也都滿臉譏笑之色,甚至還能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

“他們鏢局損失了四分之一的弟兄,以後誰還敢跟他們做生意!”

“他家兒子不是死了嗎,聽說,經脈全斷,命送懸崖,死的那叫一個慘!”

程嘯天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暗地裏握緊了拳頭,強忍住要破口大罵的衝動。

兒子是死是活,他去其實心裏也沒底。實際上,他很害怕聽到手下來報告消息。

但隻要還沒找到兒子,就有一分生還的希望吧……

在兒子回來之前,他可不能倒下!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賠笑,“真是勞大小姐掛念了。但是您看,能不能再緩些日子,老夫三十日內一定親自送到城主那去!”

“那可不行,”黑衣老者站起來,“誰知道你這老東西會不會帶著錢財跑路?那我們城主的臉麵往哪放啊?”

“大人,您怎可以隨意汙蔑我們!”剛趕過來準備向大當家的報告好消息的柳六克製不住,出口反駁了一句。

而程淺,聽到正廳內的爭執聲,沒有立刻進去。

“啪”,一道清脆的響聲在房間回響,“跟你們當家的說話,還有你這下人插嘴的份兒?哪來的沒規矩的雜種!”

那黑衣男子突然身形掠出,下手毫不留情,柳六的右臉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那些守衛的哄笑。

“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啊!”

“喲喲,快瞧瞧,可真丟人啊!”

程嘯天的胸前一起一伏,想要發作,可轉頭一看座位上的大小姐,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程當家,我今天,到底能不能如約拿到租金?”

畢若悠閑地抿了一口茶,對麵那中年男子的窘迫、糾結和憤怒,都不在她眼中。

真是步步逼問,不留情麵。

程嘯天從沒想過有這麽一天,他堂堂慶陽城第一鏢局的大當家,竟會被一個小姑娘在大庭廣眾之下催債羞辱!

“大小姐,您也知道我們鏢局的情況……”程嘯天低著頭,胸口有些發悶,他咬緊牙關道,“要不,再通融我們三日,我們一定交過去!”

正廳外的程淺握緊了拳頭,隻覺得手掌被指甲按出了血,他父親一向驕傲,何時這樣低三下四過!

“唉……”,屋裏,另一位一直沒說話的白衣老者歎息一聲,“既然您不能履約,那,我們就隻好自己動手了……”

黑衣男子見得到了命令,得意地揚了揚手,“弟兄們,給我搜!”

“站住,你們還有沒有王法!”程嘯天顧不上什麽城主的麵子,握緊拳頭,第三境界凝元境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而出。

畢若也是沒料到,慌了神,隨後運轉元力,趕緊穩住心神,“程嘯天,休得無禮!”

白衣老者也不甘示弱,下一秒自他身上陡然釋放出一股雄厚的元力,同時抽出自己的長劍,與程嘯天硬碰硬的衝擊。整個正廳的空氣一時間變得狂躁起來。

廳內廳外,包括畢若在內的一群未入境的年輕人,都感覺胸口一悶。

“大當家的!”一旁的廖三爺見狀,慌忙地拉扯程嘯天的衣角。

這一聲大當家的叫出口,程嘯天身子一震。

是的,他是整個隆昌鏢局的頂梁柱,不能因為一時逞能而不顧兄弟們和隆昌的前途。

他歎了口氣,收起了外放的元力氣息。

包括廖三爺在內的鏢局裏的夥計也都默不作聲了,如今隆昌沒落,已成事實!

“哼,你說王法?在慶陽城,”黑衣老者挑釁似的站在程嘯天麵前,戲謔且有節奏地捶著程嘯天的胸膛,“我們就、是、王、法!”

然後惡狠狠地轉身,“給我搜!”

“你!”

“我!看!誰!敢!”

突然,四個字如一道驚雷炸響在整個正廳,幾個修為較低的未入境守衛直接被震倒在地。

“誰?!”白衣老者心頭一震,率先反應過來。

他趕緊跑出門外,想要尋這雌雄莫辨的聲音。抬頭卻發現剛剛晴朗的天空,此刻烏雲密布。

再細看,原來這烏雲隻是在這屋子上方!

鏢局門口,那些受雇在隆昌鏢局外的鬧事者和街邊看熱鬧的人群也發現了這詭異的烏雲。

“這隆昌到底是招惹上了什麽東西?”

“是哪位強者過來尋仇嗎?”

廳堂裏的眾人,或左右張望,或一動不敢動,所有人滿臉都是驚訝恐懼之色。

畢若也隻是個小姑娘,哪見過這樣的場麵,花容失色,早就沒了剛才的高傲之氣。

還是白衣老者比較有定力,他對著空氣恭敬作聲,“不知是哪位大人,可否現身一見?”

江湖規矩,先喊話,能談就談,談不攏就打。

庭院中,毫無征兆地憑空出現了一個黑袍男子。

他蒙著麵紗,雖看不清麵容,但直覺他的年紀不是很老。

男子全身上下隻露出一雙金色的眼眸,眾人和這雙眼睛對視,心頭莫名的湧出一股恐懼,趕忙低下頭強烈克製住想要跪拜臣服的衝動。

白衣老者和黑衣老者相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不安。

黑袍男子一步步地踏進正廳,淩冽的眼神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隻有在看向程嘯天的時候,他收起了威壓。

程嘯天內心也有不解,但也沒有多少懼怕,反而是覺得這人的氣息,似曾相識。

男子最終在賓位落定,這倒是出乎眾人意料。

畢竟,在實力為王的世界,誰的實力強誰做主位,已經成了心照不宣的傳統,而這個人,是謙虛嗎?

當然不是,有父親在場,程淺再怎麽造次,也都不敢坐上主位。

孝道,是他刻進骨子裏的品質。

“咳,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黑衣老者客氣地上前作揖,幹巴巴地問一句。

程淺輕瞥了他一眼,輕輕道一句:“哼,雜種也配跟本座說話?”

柳六聽後,心裏偷笑一聲,讓你剛才罵我雜種!這位大人看來不是壞人!

黑衣老者一口氣憋在胸口,他什麽時候受過這麽大的侮辱?往日連城主和小姐都對他客客氣氣!

程淺揮一揮左袖,一股元力淩厲而出,徑直打掉白衣老者手裏的劍,“這種垃圾玩意,別拿到本座麵前丟人現眼!”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黑袍男子竟然輕鬆卸下白衣老頭的防備!而這種級別,就是整個曜日帝國,也應該是鳳毛麟角!

白衣老者眼神晦暗,意識到今日是踢到鐵板了,正想著怎麽全身而退,耳邊卻傳來同伴的指責聲。

“大人這是何意!我們乃奉城主之命,秉行公事,您為何出手阻攔?”黑衣老者似乎沒認清狀況,上前一步,據理力爭。

“城主算個屁!”程淺說著,又甩出一道元力,黑衣老者臉上瞬間出現道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