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回 薛家

第036回薛家

賈家的家學本就有些烏煙瘴氣的,待來了個薛家大爺薛蟠之後,就更好不了了。。しw0。一個讀書上進之地,淪落成了吃肉喝酒、打鬧之所。

仗著手中有的是銀子,薛蟠輕易便把許多小朋友弄上手。如今家學裏正有兩個小學生與他如膠似漆,是以他也日日前來點卯。

“這是誰家的,我怎麽以往沒見過”一見到賈琮,薛蟠的眼睛都直了,忙拉住旁邊一個學生問道。

他自認從金陵到京城,也是頗見過世麵的,卻從沒見過這麽好看個人兒。以他貧乏的詞匯儲備,根本就找不出合適的詞兒來形容。

要說相貌好,他們薛、賈兩家的人都有副好相貌。可一跟這新學生比起來,登時就變成庸脂俗粉了,連他那個國色天香的妹妹都不能例外。

“不知是誰,隻聽說是國公爺親自送來的。太爺應該知道,不妨你一會兒問問去。”這學生也是好奇,攛掇著薛蟠去打聽。

賈琮自打四歲起,過得就是半隱居的生活,鮮少出現在人前,連每年的祭祖都不參加。賈家族人聽說過他的人也許很多,但真正見過他的卻少之又少,很難把人和名字對上號。

“嗨,人都在那兒坐著了,直接問去便是,哪用著去問他呢”薛蟠不耐煩跟老學究打纏,大搖大擺地往賈琮的位置而去。

仙君大人是很有地盤意識的,他也清靜慣了,身邊忽然多了許多人,還都是吵鬧不休的頑童,讓賈琮忍不住煩躁起來,小眉頭皺得緊緊的。

也許,來這裏學習撒嬌,並不是個好主意。

“哎,你是哪家的,叫什麽名字,多大了,爺以前怎麽沒有見過你”薛蟠將一個小學生攆開,自己挨著賈琮坐下,伸手過去就想摟人肩膀,身子也挨蹭過去。

他主意正得很,不管這是誰先揩些油再說。若是沒什麽背景的,日後總能弄到手;若是有的話也不怕,他不過是捏兩下揉兩把,誰還能真跟他翻臉

憑著這把戲,薛蟠沒少占人便宜,就連賈寶玉也被他揉捏過兩把。不過,今天這混蛋怕是要踢中鐵板了。

手還沒伸到位,便被人隔空拍開,一個麻木之後便是鑽心的疼。薛蟠“嗷”地一聲,抱著手就坐地上了,疼得直打滾兒。

從薛蟠的悲劇可以得出結論,千萬不要在仙君大人煩躁的時候去招惹他,不然下場十分堪憂。

“還看著幹什麽,還不快去給爺請大夫。哎喲對了,趕緊把他給爺擒住,他就是凶手哎喲,你輕點”家學中多有他的黨羽,薛蟠扯著嗓子暴怒道。

不管是金陵還是京城,薛蟠都是橫行慣了的,哪裏吃過這等虧,登時就紅了眼睛。

他一腔的呆霸湧上,也顧不得細究賈琮是什麽身份了,先把人弄到手再說。反正他是王子騰的外甥,老賈家還敢對他如何不成

“個不識抬舉的小雜禾中,你給薛大爺等著,等落到爺的手裏,定要讓你,哎喲”一邊支使著黨羽相好拿人,一邊汙言穢語地放狠話。

薛蟠顯然還沒有從過去的日子裏走出來,仍把王子騰他舅舅王子騰當做是四大家族的扛鼎之人,卻忘記了赦大老爺如今已經後來居上,甩他舅舅不知幾條街了。

“聒噪”賈琮聽得皺眉,一巴掌隔空甩過去,正扇在薛蟠那開合不休的嘴上,一顆好牙都沒給他剩下。好好一個少年郎,登時就變成了個包包嘴的小老頭兒。

至於那些撲上來要拿賈琮的,也沒能落下好,仙君大人揮幾下小巴掌,一個個便倒在地上哀叫著爬不起來了。

“三爺,三爺”這時賈赦派過來的護衛小廝也闖進來,護到賈琮身邊。他們都是跟著賈赦從戰場上下來的,一見賈琮沒事,便殺氣騰騰地看向薛蟠。

“你,你們想幹什、什麽”薛蟠嚇得不輕,方才熱血上湧的腦袋總算清醒了一些,捂著嘴含糊不清地說,一邊說還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後挪著。

“三爺,您看如何處置這廝”護衛之一恭敬地問道。他可沒少從國公口中聽說這位小爺的本事,對他自然不敢有絲毫輕慢之心。

“斷他一條腿,讓他長個記性兒吧。”賈琮冷淡地瞥一眼地上那坨肉,輕描淡寫地道。這人心懷齷蹉不要緊,他隻錯在找錯了人,斷他一條腿聊做教訓吧。

“是”得了主子的話,護衛獰笑一聲走到薛蟠麵前,也不動手,留著他驚恐不敢置信的目光抬起腳,然後幹脆利落地踹在薛蟠的右膝上。

“哢嚓”一聲脆響,差點被淹沒在薛蟠撕心裂肺地慘嚎聲中,然後又嘎然而止。薛蟠經不住疼,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大爺,大爺,你們、你們是什麽人,竟然下此毒手,有種就留下名姓。”薛蟠也帶有隨從,隻不過比賈琮的人進來慢些。可就是這一慢,主子的腿就斷了。

這可不是小事,等回去了可沒法跟太太、姑娘交代。他們有心上去把人拿住吧,卻攝於這幾人彪悍的氣勢有些腿軟。

他們平日裏跟薛蟠欺男霸女,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狐假虎威,可從來沒碰過硬茬子。如今這些人連大爺都不放在眼裏,他們上去不也是白給

一小廝看看賈琮的臉色,才挺胸上前一步,居高臨下道:“這是我家琮三爺,世襲榮國公的親兒子。哼,在我們府上寄人籬下的東西,還想在主家稱王稱霸了不成妄想欺負我家三爺,斷他一條腿都是輕的。”

說罷,幾人麻利地為賈琮收拾好東西,伺候著他出了家學。他們都知道,今日這事不算完,還要趕緊回去通報大老爺一聲。

“琮三爺啊,他是,是賈琮啊,賈琮”望著那主仆五個走遠的背影,一人忽然嚷道。他見旁邊人仍沒想起來,便急為解釋道:“就是那個當年四五歲就會給人戳血洞的,聽說他還把榮慶堂的柱子給拍斷了呢。”

當年這事在賈家族人中流傳甚廣,便是沒親眼看見,也是聽過傳說的。隻是賈琮近年來比較低調,許多人都忘了他這人罷了。如今被重新提起來,登時就想起賈家還有這樣一個凶人。

的確是凶人啊看看人稱呆霸王的薛蟠,往日多威風個人物啊,如今被他折磨得都沒人樣了。下場之淒慘,簡直見者傷心聞者落淚啊

“不過他也是活該,誰讓他出門不帶眼睛,什麽人都想招惹調戲。這回吃了大虧吧,活該”有人同情薛蟠的,就有拍手叫好的。

薛家下人從這些雜言碎語中聽出個大概,心中也恐再弄出事來,忙抬起薛蟠回去。

且說榮府眾人本在寧府做客,但因寶玉那邊不知為何先走了,賈母她們也都坐不住,便也回了榮府。

薛家母女原跟寧府便無甚親戚關係,王夫人都走了,她們自然也不好多留,便也回了梨香院。一路上母女兩個竊竊私語,說的便是寶玉那邊不知錯了何事。

但還沒等兩人進門,便有下人哭著來報,大爺讓人打了,手腳都打斷了不說,連一嘴牙都沒剩下一顆。到如今,都還昏迷不醒著。

薛姨媽一聽這個,當場便背過氣去。自丈夫死後,這女人便把兒子當成唯一的依靠,連句重話都不敢說,寵溺異常。如今在她一眼沒看著的時候,寶貝兒子竟被傷成這樣,她哪裏承受的住。

薛寶釵如今不過十三歲,同丫鬟鶯兒勉強撐住她媽的身子,急切地吩咐下人抬軟榻來。又一邊掐人中,一邊叫聲呼喚。

好容易將薛姨媽抬到屋裏,又灌了些茶水,這女人才悠悠轉醒。隻她一明白過來,便掙紮著要一下床,淚流滿麵地要去看她可憐的寶貝兒子。

薛寶釵沒法子,親自攙扶了她過去薛蟠的屋子。她也擔心這個哥哥,隻是心裏也有怨氣,怨他不知在哪又惹了禍事,竟被人傷成這樣。

“我的兒啊你醒醒,你睜開眼看看我啊”薛姨媽一看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兒子,便什麽也顧不得了,掙開寶釵的手就撲過去。想要抱一抱兒子吧,卻不知他傷在哪裏,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趴在他床沿哭泣。

“請了大夫麽,大夫怎麽說的”見她媽隻顧痛哭,薛寶釵隻好撐住了,帶著下人到一邊問道:“還有,是誰跟著哥哥出門的,讓他們外麵回話。”

“大夫看過了,說大爺手腕與膝蓋都、都碎了,日後即便養好了,怕是怕是也會有所妨礙。至於牙齒,就隻能做副假牙了。”

“嘶,竟這樣嚴重那哥哥為何昏睡不醒,可是還傷到了別的地方”寶釵吸一口涼氣,回頭看看她媽和哥哥,眼裏也含了淚。

她沒想到這傷竟然這樣嚴重,還會留下殘廢的可能,她後算是廢了。這可怎麽得了

他們一家三口相依為命,感情向來很好,哥哥忽然遭此大創,這是在她們的心口上挖洞啊,怎能不痛徹心扉

聽下人會說並沒有別的傷處,薛寶釵略略放下心來,留下薛姨媽照顧薛蟠,她親到外麵審問那幾個隨從。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到底又是什麽人,竟然不顧賈、王兩家的麵子,竟敢下如此重手,把她哥哥傷成這樣。

薛寶釵也知道她哥是個什麽德行,許是招惹了什麽人,可不管怎麽樣,也不能把人打成這樣啊這真是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坐在屏風後麵,薛寶釵終於把這事弄清楚了,心裏麵上都隻剩下苦笑了。

調戲人家的少爺,被打死都活該。這挨打的若不是她哥哥,她都要讚一聲“打得好”呢。可這回出事的偏是她唯一的哥哥,這讓她怨哥哥輕浮之餘,又恨那動手之人。

不過是有那個意思罷了,有還沒沾上邊,怎麽就能狠心成這樣聽大夫那意思,她哥的手腳怕是都要落下殘疾啊。

可恨又能怎麽樣呢

他們家說是送她進京候選,其實就是來投奔姨媽、舅舅的。雖說一應花用都是自己出,但其實其實就是在榮國府寄人籬下。況且,現在這府上也不是姨媽說了算,讓他們的境況更加尷尬。

別看她如今在這府上名聲好聽,可那是花了多少銀子,廢了多少心思才換來的。光是為了摸清楚榮府主子們的喜好,她舍出去的銀子都夠再買座宅子了。

傷了哥哥的是賈家大房的賈琮,那是連賈老太太都沒法子治的人物,她和她媽兩個寄人籬下的女人能做什麽

比權勢,人家是國公之子,榮國公能親自送他上學,可見對他是十分看重的;比銀子,嗬嗬有了權勢還怕沒銀子就怕到最後,自家的銀子都要送給人家了。

更何況,這事說到底還是他們理虧,誰讓她哥哥啊開眼去對人家動手動腳呢他的手怎麽那麽賤

薛寶釵滿心苦澀,一邊恨得咬牙切齒,一邊卻又無能為力,糾結得她想吐血。

殊不知,往常總是旁人因她家摧心裂肺,如今總算是輪到她家了。

不過,想來想去,薛寶釵還是不甘心。她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想法子討回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