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眸一笑傾城起

隨憶拉著行李箱從校門口一大堆報到的新生中擠進學校,抬頭舉起手臂遮在額前,瞄了眼頭頂的烈日,瞬間覺得眼前白花花一片,施施然吐出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吐完全,就被人攔下,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便開始機關槍般地開口問道:“是新生嗎?你是自己來報到的嗎?學妹,你好,我是你學長,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我。你是哪個專業的?你……”

還沒說完就看到眼前的女孩露出了淺淺的笑容,眉眼彎彎異常溫婉,心裏讚歎,今天真是運氣好,遇上個美女學妹,還是獨自一人。

隻是她的視線越過他,看向了他的身後。

隨憶之所以笑,是因為看到室友三寶在五十米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她衝過來。

三寶父姓任,母姓申,父母省事取名任申,據說,幾乎所有的人聽到這個名字都會反問一句:“人參?人參,貂皮,鹿茸?東北三寶?”

三寶這名由此誕生。

三寶走近比畫了這個男生一巴掌,叉著腰凶神惡煞地說:“學什麽妹啊!是學姐!你大二的吧?哪個學院的?什麽專業的?姓什麽?叫什麽?”

此男生還帶著青澀,看著一臉彪悍的三寶,又看看一臉欲笑不笑的隨憶,一溜煙跑了。

三寶鄙視了他的背影幾秒鍾才轉過頭,一臉討好地接過隨憶手裏的箱子問:“阿憶,有沒有帶咱媽做的好吃的呀?”

隨憶轉過頭笑:“帶了,你昨天給我打了三個電話,我能不帶嗎?”

兩個人笑哈哈地剛走了幾步,就有人在身後叫隨憶。

一轉頭,便看到幾個男生走近。

林辰親昵地拍拍她的肩:“回來了?一暑假沒見你,倒是好像長高了嘛!”

隨憶微微一笑,眼神澄澈地看著林辰。她和林辰因為家裏人的關係從小便認識,雖然林辰大她兩歲,但兩人關係一直不錯。

她心不在焉地奉承:“師兄也長帥不少。”

在烈日下到處都是燒焦的味道中,她似乎隱隱聞到一股清涼的薄荷味道,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那個人依舊是清雋挺拔的模樣,一臉淡然的笑容,似乎對什麽都不在意,但仔細看,眉眼間卻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淩厲。

隨憶一抬頭便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從他漆黑的眸子裏她似乎感覺到一絲清涼,恰巧那雙眸子的主人也正靜靜地看著她。

隨憶不動聲色地微微點了下頭:“蕭師兄。”

隨後她的視線一掃而過,笑著跟眾人打招呼,微微欠身:“各位師兄好。”

蕭子淵、溫少卿和喬裕笑著打招呼。

三寶一看到帥哥,兩眼就開始放光,精神飽滿:“各位師兄好!”然後走近一步躥到溫少卿麵前,“親師兄!”語氣誠懇的就差撲倒在地拽著溫少卿的褲腳不撒手了。

隨憶好笑地看過去,三寶圓圓的臉龐圓圓的眼睛,怎麽看都很可愛呢。

之所以叫溫少卿親師兄,是因為她們和溫少卿一樣都是醫學院的。

溫少卿對於這個稱呼頗為無奈,卻還是溫溫和和地笑著。

他們四個似乎還有事,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隨憶使盡全身力氣才拉住要跟上去的三寶:“三寶,你矜持點!”

擦肩而過的時候,她不經意地一低頭,視線掃到蕭子淵放在身側的手。

唔,好漂亮的一雙手啊。

三寶迷戀地看著帥哥的背影,隨憶叫了她幾聲都沒反應,於是邊拖著箱子往前走,邊悠然地威脅:“你慢慢看,我先回去把好吃的跟何哥和妖女分了啊……”

三寶聽到這句,美食和美人雖然都不能辜負,可她自知美人不屬於她,立刻轉身追上美食。

等兩人走遠了,林辰才笑嘻嘻地向旁邊三個人炫耀:“我這個妹妹真是越看越不錯,相貌又端莊,性格又婉約,關鍵啊,還聰明死了。”

其他兩人皆是習慣了林辰的自賣自誇,笑著搖頭,倒是蕭子淵難得意味深長地反問了一句:“是嗎?”

剛才她站在樹下,明晃晃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跌成碎片落在她身上,她正歪頭和身邊的女孩說著什麽,聽到林辰叫她,很快轉過頭來,臉上還帶著沒來得及收起的一抹笑容,明亮動人。

滿是新生的校園裏喧鬧而充滿朝氣,幾個男生就是走在這樣的環境中。林辰一歪頭,似乎看到蕭子淵嘴角不明深意的笑。

隨憶進了寢室,何哥正在打掃衛生,妖女正在捯飭頭發,見到她皆是歡呼雀躍地撲上來。

——撲上來奔向行李箱。

好吧。隨憶承認,好吃的比她更有吸引力。

何哥,本名何文靜。

隨憶記得大學見到她的第一麵,對她的跳脫印象深刻,哪裏有半點文靜的影子?

隨憶打量了她幾秒鍾,就問了個問題:“何文靜?是文靜在哪裏的意思嗎?”

何哥身高一米七五,長得很有英姿颯爽的味道,再加上性格豪放,人稱何哥。

至於妖女,本名紀思璿,外貌出眾,身材玲瓏有致,據說是X大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大美女,但因為身材太妖嬈了,再加上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調戲正太,被人稱為妖女。

X大皆知,妖女姓紀,甜到讓你內傷。

隨憶看著為了食物馬上要打起來的三個人,在一旁象征性地勸著:“各位女施主,請不要這樣。”

結果三個人繼續你爭我搶,絲毫沒有搭理她的意思。隨憶歎了口氣,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衛生間。

第二天就要開始上課,隨憶洗了澡出來開了電腦看課表。

一打開教學係統便愣住了。

三寶嘴裏含著東西,含糊不清地衝她嚷嚷:“怎麽樣,震撼吧?”

隨憶一開始以為係統抽了,連著刷新了幾遍之後放棄:“震……撼……怎麽這麽多課?”

三寶跳過來,一臉的憤怒:“真是服了排課老師!從早上八點上到晚上八點!這不是不讓人吃飯,不讓人睡覺嗎!”

何哥吃完洗了手過來,拿過隨憶手裏的鼠標往下滑了一下:“這還沒完呢,知道咱們家三寶給咱們抽到什麽選修課了嗎?”

隨憶盯著選修課那一欄那個陌生的名字,轉頭幽怨地看著三寶。

三寶一臉心虛地解釋:“真的選不到別的了……”

隨憶一臉理解地笑,輕描淡寫地開口:“是嗎?”

三寶抓住旁邊紀妖女的胳膊:“妖女,阿憶她又對我笑,好可怕!我坦白!我那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聽說這門課這學期會是個帥哥代課!真的是帥哥!好多人都沒選上呢,幸虧我手氣好!而且選機械什麽的都該是男生吧,我們可以去看妖女調戲他們啊!”

妖女一巴掌拍開三寶滿是油的“爪子”,惡狠狠地瞪著她:“選機械什麽的都該是機械學院的男生吧?你知道機械學院的工科男們長得有多抽象嗎?你知道嗎?!”

三寶四麵楚歌卻還在狡辯道:“也不一定啊!你看蕭師兄,也是機械學院的,多帥啊!是吧,阿憶?”

麵對三寶的求救,隨憶認真地思索,蕭子淵?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雙漂亮的手。

她點點頭:“手是挺好看的。”

……

一場批鬥會因為隨憶跳躍式的思維及回答而結束。

幾天後的晚上,隨憶隨著寢室其他三人去上那節所謂“大帥哥”的選修課,課程名稱極其煩瑣複雜,隨憶至今也隻能記住“機械”兩個字。

上課的大教室裏真的如三寶所說,大多數是男生。

隨憶掃了一眼,唔,也如妖女所說,長得很抽象。

當授課老師進來的時候,隨憶正在玩手機裏的搭積木遊戲,耳邊響起三聲齊刷刷的驚歎才抬頭看過去,然後微笑。

嗯,不錯,果然是帥哥。

帥哥的俊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帥哥的聲音清冽醇厚,帥哥的專業功底紮實。

一節課下來,其餘三人皆是一臉意猶未盡。

何哥邊收拾東西邊感慨道:“不枉此行。”

妖女一臉的春心**漾:“不枉此行啊!”

三寶滿眼的粉紅泡泡:“真是不枉此行啊!”

隨憶也隨大流感歎道:“確實不枉此行。”隨即又很是憂愁:“可是……我一點都聽不懂怎麽辦?”

下了課,三寶、妖女、何哥去學校後門吃夜宵,隨憶晚飯吃多了暫時不餓便先回去。

走到教學樓樓下,竟然遇上剛才的帥哥老師,他看到她後依舊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著她走近。

隨憶笑著上前打招呼:“蕭師兄,真巧。”

蕭子淵點點頭:“怎麽樣,還聽得懂嗎?”

呀,大教室啊,那麽多人呢,他看到自己了呀。

隨憶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是一點都聽不懂。”

蕭子淵皺著眉,似乎在反省:“我講得有那麽差勁嗎?”

隨憶急著解釋:“不是的……師兄你講得很好。”

蕭子淵看到她急得臉都紅了才笑出來:“我逗你玩兒的。沒關係,這部分內容講得比較深,你不是本專業的,不懂也沒關係。對了,怎麽想起來修機械學院的課?”

這次換隨憶皺眉了。

難道要告訴他是來圍觀帥哥的嗎?沒見到帥哥反而看到很多帥哥的坐騎?

蕭子淵示意她往外走:“很難回答嗎?”

“呃……”隨憶繼續思索。

蕭子淵似乎很喜歡看她的窘相,再次悠悠開口:“但凡選機械學院選修課的女孩子大多是為了看帥哥,怎麽樣,看到了嗎?”

隨憶老實回答:“沒有,大概是量變引起質變了吧!”

蕭子淵一愣,隨即笑出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隨憶所在的寢室樓,兩個人禮貌地道別,一個轉身離開,一個轉身上樓。

隨憶邊上樓邊思考,其實她和蕭子淵並不是特別熟,因為他和林辰是室友才見過幾次麵,吃過幾次飯,但今天似乎話多了點。

不好不好,女孩子要矜持,張廷玉說了嘛,萬言萬當,不如一默。隨憶是好孩子,要聽古人的話,古人誠不我欺。

新生入校之後很快開始軍訓,每天天一亮校園裏便回**著新生們嘹亮的軍歌,嚴重影響了“教主”三寶同學的睡眠。

一天晚上,隨憶打了熱水回來就看到三寶站在陽台上祈禱。

“軍訓不下雨,雷歐,高溫加曝曬,雷歐,教官長得醜,雷歐,雷哎喲!罰你站軍姿,軍訓就是,這麽殘酷!誰讓你總吵我睡覺,誰叫你總和我搶飯,我心中的願望萬萬千千,你若軍訓,便是晴天。我心中的願望萬萬千千,雷雷雷哦,雷雷雷哦,你若軍訓,便是晴天!”

看到隨憶進門便叫她:“阿憶,快來和我一起祈禱。”

隨憶急忙擺手:“不用了,您繼續。”

三寶鄭重地點點頭,繼續站在陽台上唱咒語。

隨憶前腳進門,何哥後腳也進來了,揚著聲音:“明天開班會啊,大家準時參加!”

三寶恍若未聞繼續念咒,妖女猥瑣一笑:“和我無關。”

此時妖女已經從醫學院轉去了建築係,但一直沒換寢室,所以每次都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看熱鬧。

隨憶看著兩個人的反應,代表群眾對信鴿表示感謝:“辛苦了!”

何哥抱拳:“為人民服務!”

第二天三個人按時到了教室,由於醫學院的男寢和女寢隔了大半個校園,每次開班會,三寶同學都抓住有限的時間忙著和本班的男同學們進行“深度”交流。

“任爺,最近有好的種子沒?”

“有啊有啊,回頭我傳你!”

三寶在本班男生的心目中是爺兒們一樣的存在,所以男生一般稱她為“任爺”。三寶的存在充分證明了一個真理,想和男性同胞快速而又穩固地建立友誼,很簡單,你隻需要淡淡地對他說一句:“哥兒們,要種子嗎?”

“任爺”這個稱呼還是有典故的。

當年進校時全班第一次班會,例行挨個做自我介紹,本來枯燥無味的事情在三寶上台後畫風突變,燃爆全場。

“我有點緊張,我看我後麵的同學也有點緊張,這樣吧,我給大家講個笑話,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和尷尬的氣氛。”

下麵立刻拍手叫好。

“請問餃子是男生還是女生?”

下麵鬧哄哄地討論,有說男的有說女的。

三寶神秘一笑:“當然是男生啦!因為餃子有包皮!”

教室裏瞬間安靜了。

餃子……有包皮……

隨憶、何哥和妖女三個人把腦袋埋得低低的,都不想承認她是她們寢室的。

任爺一炮而紅。這個笑話的後果是在三寶之後上台的男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三寶聊了一會兒,又湊到另一邊換一撥人聊。

其中一個男生問:“最近有個視頻特別火,齊達內射門集錦,你們看了沒?”

三寶湊過去問:“齊達是誰?”

眾人默然,紛紛作忙碌狀,東摸摸西蹭蹭。

三寶還一臉懵懂地等著答案。

隨憶不忍,喚她回來:“三寶……”

“啊?”

“矜持……”

三寶特別爽快地應下來:“好嘞!”然後又熱情洋溢地迅速加入下一撥人,“什麽什麽?種子給我!”

隨憶、何哥紛紛搖頭歎氣。

時間一天天過去,新生軍訓也終於結束了,三寶看著校園裏一個個黑黢黢的麵孔心滿意足,軍訓閉幕式那天四個人結伴去圍觀兵哥哥。

三寶小聲叫喚著:“哎,快看快看,那邊那個高高瘦瘦的好帥啊!”

妖女眯著眼睛遠遠地看了一眼:“你不是喜歡小白臉嗎?這個多黑!”

三寶雙手抱拳一臉向往:“但這個黑得好有個性啊,我喜歡!”

隨憶靠在樹下昏昏欲睡,她本對兵哥哥沒什麽興趣,無奈一大早就被拽了起來強迫參加圍觀行動。

她每隔幾秒鍾便能聽到三寶一驚一乍地發表對某個兵哥哥的喜愛,而妖女總是不遺餘力地打擊她。

檢閱後閉幕式終於結束了,三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幾輛掛著軍牌的黑色轎車從他們身邊開過,三寶忽然指著前方:“哎,蕭師兄!”

蕭子淵和幾個男生走在她們前麵正說著什麽,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那幾輛轎車經過他們的時候很快停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似乎是叫了蕭子淵一聲。

蕭子淵和周圍人說了句什麽,其他人很快離開,蕭子淵走到中年男人麵前笑著說話。

三寶一臉奇怪:“哎,這個不是剛才講話的軍區領導嗎?剛才不是挺嚴肅的嗎?”

妖女看了看:“看軍銜品級不低!”

那個中年男人笑著和蕭子淵說了幾句話,然後拍拍蕭子淵的肩膀,很快鑽進車裏離開。

三寶伸著脖子看著已經走遠的車:“他們都說蕭師兄根正苗紅,看來是真的。”

隨憶表情很奇怪地點點頭:“應該是真的。”

他的言談舉止和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度當然不會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蕭子淵目送車輛離開,忽然往這邊看過來。

三個人渾身一僵,偷窺被逮了個正著。僵硬著遠遠打了招呼,從前麵的路口轉彎繞遠路回了寢室。

周四再去機械學院教學樓上課的時候竟然人滿為患。

隨憶扭頭去看教室門口的號牌,又看看滿教室興高采烈的人,平靜地問:“我們走錯教室了嗎?”

何哥翻著手機裏的課程表對號牌:“沒錯啊,機械樓305,就是這兒啊……”

身後一個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男孩子替她們解惑:“每年蕭老大代課都是這樣的,很多女孩子都會來聽。”

三寶搖頭晃腦地拉長音:“哦,帥哥效應啊!”

四個人好不容易在倒數第二排找了空座坐下,幾乎同時響起了上課鈴。

蕭子淵踩著鈴聲進來,一身米色休閑裝襯得整個人愈加清俊,又引起一陣騷亂。

隨憶清楚地看到他進來時眉頭不明顯地皺了一下,又很快撫平,神色自然地開始上課。

隨憶照舊玩兒搭積木遊戲,何哥照舊背英語,三寶照舊看小說,妖女照舊拿手機發短信調戲某男。

隨憶在每一局結束、下一局開始的空隙會抬頭看一眼講台上的情況,每次她抬頭的時候都會感覺到蕭子淵有意無意地瞄她一眼,再仔細看,他好像根本沒往她這個方向看。

幾次下來,她自認堅強的小心髒竟然開始有些心虛,便扔了手機,認真聽講。

三寶抬頭看她一眼:“這麽快就沒電了嗎?”

隨憶就坡下驢:“嗯,下午忘記充電了。”

誰知隨憶剛準備好好研究一下這門課就出了狀況,下麵的起哄聲愈演愈烈。

滿教室的女孩子們都在抱怨:“師兄,好無聊啊,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們都聽不懂。”

附和聲也隨之響起——

“對啊,師兄,不要那麽嚴肅,反正快下課了,我們來聊聊天吧!”

蕭子淵靠在講桌側麵,一手插進褲兜,一手撐著講桌,笑著掃了下麵一眼:“無聊啊?那我們進行點新鮮刺激的活動?”

“好啊好啊!”一群人立刻來了精神。

“壞了……大神要出大招了。”一個頗為無奈的男聲在隨憶身後響起。她轉頭去看,是剛才在教室門前和她們說話的那個男生,隻是現在的他,愁眉苦臉。

隻見蕭子淵微微一笑:“好,那現在每個人拿出一張紙,寫上自己的姓名、學號、專業院係。”

眾人不知道蕭子淵賣什麽關子,以為真的是做活動,紛紛行動。

隨憶看著蕭子淵,眼前忽然閃過那個男生的哭臉,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預感,接下來絕對不會發生什麽好事。

“都寫好了嗎?”蕭子淵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打開教材第68頁,把練習題第三大題做好了交上來,作為平時分。”

下麵立刻哀號遍野,果然,大神一出招瞬間橫屍遍野。

蕭子淵手裏的粉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被丟進筆盒,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你們知道的,機械學院的選修課是不可以掛的,而且,學校四大名捕之一的張清教授就是這門課的出題人。張清教授出的考卷向來以難度橫掃全校,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在這裏提醒一下,張清老師教學三十年,從來沒給哪個學生開過後門,所以,部分其他專業的學生如果想過的話平時分是不可以丟的,怎麽樣,刺激嗎?清醒了嗎?有意思了嗎?還無聊嗎?”

隨憶看著蕭子淵微笑輕緩地吐出四個短問句時,真心覺得蕭子淵是高端黑。她坐在後麵,視野頗好,看著滿教室愁眉苦臉的人竟然不由自主地笑出來。

聽到隨憶的笑聲,神遊天外的三個人紛紛一臉迷茫地看向隨憶:“阿憶,出什麽事了?這麽吵,下課了嗎?”

隨憶想了想,言簡意賅地概括了整個事件及其後續影響:“大概是,我們的這門課要掛了。”

隨憶盯著68頁那道題苦思冥想,把高中那點僅存的理科知識挖出來,在紙上七扯八扯也沒搞明白,隻能隨手畫個分析圖上去唬唬人。

三寶左顧右盼地抄著,嘴裏還抱怨著:“阿憶,我們怎麽說也和蕭師兄麵熟,他不會真的當掉我們吧?”

隨憶抬頭看了眼教室中央那道挺拔的身影,她低頭在白紙的右上角寫上自己的名字,順便輕輕鬆鬆地開口打碎了三寶的幻想:“看帥哥是要付出代價的。”

然後意味深長地看著妖女:“調戲帥哥的代價會更大!”

妖女一挑眉,知道隨憶意有所指,便收起手機,一臉風情萬種的笑:“阿憶,拿來抄抄啊!”

何哥在半路劫走:“喂,妖女,你轉到建築係一年多了吧,怎麽著也算是你比較擅長吧!”

妖女撇撇嘴:“建築和機械差遠了!”

隨憶不忍心地說了句:“其實……我也不會,上麵都是我瞎寫的。”

“切!”三個人同時鬆手。隨憶看著自己的考卷飄悠悠飄悠悠地從空中落到了地上,她歎了口氣,早知道不這麽好心了,這三隻太現實。

隨憶剛想彎腰把考卷撿起來,就看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捏住白紙的一角,把白紙撿起來拿在手裏看了幾眼,然後放在她的桌角上。

隨憶一臉窘迫地低著頭,努力忽視頭頂的那道視線。

本以為結束了,誰知那雙手又拿起旁邊的手機,滑開鍵盤便看到遊戲界麵,修長的手指在上麵點了幾下,便放下手機,轉身往講台上走。

隨憶低著頭淚流滿麵,上課玩遊戲被抓了……不經意滑開手機看了一眼,唔,通關了,好厲害……她玩兒了整整一個星期呢,都沒通關,他隨便點幾下就通關了,怪不得被叫作蕭神,真是個變態。

“蕭神”這個稱號不知道是誰最先叫起來的,隨憶入校的時候便總聽到這尊名號,後來才知道竟然是林辰那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低調室友。

她第一次見到蕭子淵的時候,便感覺到了他骨子裏錚錚的傲氣,後來慢慢接觸多了,又總結出兩個詞:“恃才傲物”、“天性涼薄”。

蕭子淵身上有一種清冷的氣質,可就是那麽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在男生中人緣奇佳,在女生中的歡迎程度更是沒得說,隻頂著那張臉就夠了。

她沒見過林辰那麽心服口服地說起一位同性,沒有不忿也沒有不快,言語之間隻有佩服。他說,一個人出自名門,家教頗好,從小在這麽優渥的環境中眾星捧月般地長大,偏偏這樣的公子哥還這麽才華橫溢英俊不凡恭而有禮,他不該內心高貴嗎?他不該一身傲骨嗎?

林辰本也是個自視甚高的人,能這麽評價一個人也是極為難得,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格魅力吧,和家世和背景都無關。

她和蕭子淵的專業沒有交集,偶爾校園BBS上爆出來的關於蕭神戰績的新聞,那些數據高深莫測,她隻能看個一知半解,每次都需要技術帝出來做講解,這才恍然大悟,蕭神就是蕭神。

所以對於自己努力了那麽久都沒有通關而蕭神隨便幾下就通關的這個事實,隨憶欣然接受。

下課的時候,滿教室的人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作業交到講台上,四個人愁眉苦臉地對視。

“阿憶,要不你去跟蕭師兄說說情?”三寶抓耳撓腮。

隨憶沉默。

蕭子淵這個人看上去極好說話,其實恰恰是最有原則的,哪裏是她能說得動的。

三寶又轉頭問:“妖女,要不,你去色誘?”

妖女撇了撇嘴:“這種隨便一個眼神就可以秒殺我的人,我可不敢招惹。”

三寶皺眉:“何哥,你不是跆拳道協會的嗎,要不,你去半路埋伏搶了作業?”

何哥看著三寶:“三寶啊,你不知道嗎?我聽說蕭師兄每年暑假都會被家裏送到部隊上摔打,我又聽說他一招擒拿手出神入化,你說我去搶他手裏的東西,我是想死啊,想死啊,還是想死啊?”

三寶豪放地一拍桌子:“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說完就走了上去,滿臉笑容地打招呼:“蕭師兄,晚上好啊。”

“晚上好。”蕭子淵抬頭看她一眼,淡淡地回答。

那一眼就讓三寶立刻很痛快地把作業交了上去。

回來後眾人詢問:“就這樣?”

三寶點頭:“就這樣啊?你們想怎樣?”

三個人無言地翻了個白眼,拿包離開。

她們從機械樓出來,一路上周圍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隨憶壞心眼地想,不知道蕭子淵今天晚上要打多少噴嚏了。

蕭子淵回到寢室放下書,到洗手間洗掉手上的粉筆末,便打開電腦。

林辰風風火火地從屋外跑進來匯報:“溫一刀今晚陪導師給人開瓢,大概不回來了;喬裕去自習室趕銷魂的圖紙,也不回來了。”

蕭子淵正專心看著電腦屏幕,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林辰湊過來看了一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這不是你前兩年無聊時寫的程序嗎,翻出來幹嗎?”

蕭子淵小心翼翼地把一塊積木搭上去後,整座樓轟然倒塌,他呼出口氣:“忽然覺得挺好玩的。”

林辰本想抬手摸摸蕭子淵的額頭,手伸到一半才想起來他不喜歡別人碰他,趕緊收回來:“老大,你是病了嗎?”

蕭子淵看他一眼,關了電腦,準備洗漱睡覺。

林辰聳聳肩,對著他的身影說:“老大,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蕭子淵挑了挑眉:“你那個妹妹……”

林辰一臉困惑:“你是說隨憶?她怎麽了?”

蕭子淵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情緒,勾了勾唇角:“沒什麽,今天看到她了。”

林辰覺得蕭子淵剛才肯定不是想說這個,剛想追問下去就感覺到手機震個不停,學生會的微信群裏有人在發上學期期末學生會聚會的照片,十幾張一口氣發出來刷屏。

林辰的注意力被引到了照片上,劃著屏幕看了幾張,然後停住,盯著屏幕上的那張合影看了半天。

照片上蕭子淵站在隨憶旁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微微側身,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似乎是擁著隨憶,兩人依偎在一起。隨憶對著鏡頭,臉頰微紅眉眼彎彎,一臉帶著醉意的桃花,大概是被灌了酒,難得的是蕭子淵的臉上也掛著和煦的笑。

照片裏明明還有別人,可林辰總覺得兩人之間纏繞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蕭子淵其人一向是清貴疏離的,就算是對人笑,也是那種淡淡的禮貌笑容,讓人覺得溫和卻又拒人於千裏之外,唯獨這一張好像是發自內心的笑,兩人之間隱隱流動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林辰用手遮住照片裏的其他人隻看兩人,過了會兒又拿下來,反複幾次之後,又看了蕭子淵半晌,蕭子淵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模樣坐在床邊看書。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職業病犯了,想太多。

同時,隨憶也看到了群裏的照片,往上翻了沒幾張手機便沒電自動關機了,她哀嚎一聲去充電,把看照片的事兒就扔到了腦後,自然沒看到那張曖昧的照片。

第二天上午妖女去建築係上課,三個人和妖女約好一起在食堂吃午飯,剛踏進去就看到妖女伸著手在角落裏召喚她們。

身邊還坐著一個女孩,妖女邊叫她們邊衝她們擠眉弄眼,三個人心領神會。

三寶看了看,隨口問:“咦,新女朋友啊?”

那個女孩明顯一怔,看看三寶又看看妖女。

何哥拍了三寶一巴掌:“怎麽說話呢!怎麽是新的?這不還是上次那個嗎?換了身衣服你就不認識了?”

隨憶看著那個姑娘的臉由紅轉白徹底崩潰,便好心安慰:“不用擔心,妖女雖然性取向多變,但對女朋友是最忠心的,不會拋棄你的。”

那個女孩手裏的筷子瞬間掉落在地。

去打飯的時候,四個人圍在一起苟且。

“這個小姑娘是誰啊?”

“我轉到建築係的同學,我跟你們說,這女的討厭死了,整天崇洋媚外,立誌要嫁個老外,整天像個搜索器一樣在校園裏搜索異國人種,搜索到了就使勁黏上去。今天下了課非要和我一起吃午飯,煩死了,甩都甩不掉,特地留著讓你們來教育她!”

隨憶一臉不讚同:“我們一向團結友愛同學的。”

妖女攬著隨憶笑得奸詐:“阿憶,不要謙虛!你的攻擊性一向是核武器級別的,殺傷力大不說,還會綻放出一朵美麗的蘑菇雲。”

其餘幾人紛紛表示這形容相當準確到位,隨憶遠目。

打完飯回來開始吃飯,還沒吃幾口,那個姑娘果然開始說話。

“我今天在校園裏偶遇一歐洲男子,高大健碩,還跟我笑著打招呼……”滿眼的粉紅泡泡讓四個人一臉無奈。

妖女壞笑著對三個人擠眉弄眼。

隨憶歎了口氣,頗為惋惜:“再好也沒用,可惜你容不下他啊。”

容不下他……

崇洋媚外女一臉驚愕,其他人憋著笑默默吃飯。

崇洋媚外女很快找借口離開,四個人同時出了口氣,神清氣爽。

過了一會兒,三寶把盤子裏的菜從上麵翻到下麵,氣憤地拿筷子敲盤子:“不是青椒炒肉嗎?!肉呢!肉呢?怎麽隻有青椒!”

妖女瞄了一眼,優哉遊哉地回:“大概是和隔壁盤的西紅柿私奔了吧。”

何哥看看她:“行了,今天青椒裏沒吃出蟲子算你走運的了!”

三寶更加氣憤了,猛扒了幾口米飯,結果噎得打嗝。

隨憶把湯遞給她,安慰著:“別生氣了,西紅柿和豬肉,它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噗!”三寶一口湯噴了出來。

斜後方又響起一陣笑聲。

隨憶一轉頭便看到喻千夏的笑臉,便揚起一抹笑意:“喻師姐。”

喻千夏是蕭子淵的同班同學,雖是工科女,卻長得眉清目秀,做事雷厲風行,很有女強人的範兒。她們一起吃過幾次飯,隨憶一直佩服工科學得好的女孩子,再加上喻千夏性格好,她們關係一直都不錯。

“你們四個啊,又在欺負人了!”

“哪兒有哪兒有……”

三寶張牙舞爪地揮舞著筷子:“喻師姐坐下一起吃啊。”

“不了。”喻千夏笑了笑:“我吃完了這就要走了。”

“師姐再見。”

“再見。”

妖女歪著腦袋攬上隨憶,笑著問:“哎,阿憶,你覺不覺得喻師姐看你的眼神和看別人的不一樣?”

隨憶愣了下,皺著眉認真地想了半天,才滿是疑惑地問:“你是說,喻師姐看上我了?”

其餘三個人抱著碗哧哧地笑,隨憶搖頭歎氣:“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