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天牢

心下煩亂,我不由起身來回踱步,隻將我族諸位名將在心中一一默數,片刻,又開口問錦鯉道,“厖夷現在何處?”

“岐門關。”

岐門關北臨幽魔族,千年來戰事平息,年前靈獸長修秘道至九幽境,應是對九幽有什麽不利影響,想我當初被囚時,幽魔君主大約已是要事纏身,現時看來,調兵岐門倒值得考慮,而錦鯉見我沉思良久,已料到我心生此念,他抬首與我相視,開口卻又道,“陛下,依微臣淺見,當今

形勢,還是與羽族和談最為妥當。。。”

錦鯉身為文臣,凡事求穩,這本沒錯,然而五百年一際的血王蓮盟會眼見臨近,此刻我水族若是向羽族低頭,漓城關不保事小,失了五靈至尊的威信事大,再說羽帝手辣,求和他未必答應,我若貿然示弱,又惹得靈獸族、幽魔族一並相爭,這才是大大的糟糕,思及此,我不住搖頭,隻在心中細細考量,片刻,沉聲朝錦鯉道,“錦卿,傳朕諭令,速遣厖夷率十萬兵將避水至漓城關增援,再者,命傳令官先行,賜九嬰、厖夷紫金綬帶,著他二人摒棄前嫌,合力一心,不日後,泱都事畢,朕自會親臨漓城,與諸將士苦難同當,共禦外敵。”

錦鯉聽我此言,大約認為此舉過於凶險,他麵上尚有些猶疑,仿似欲要進言勸阻,而我知他擔憂何事,張口隻道,“岐門雖遠,厖夷雖然與九嬰素有嫌隙,然而今時不同以往,九嬰擅守,鋒芒遠不若厖夷,而厖夷悍勇,此番與羽族爭鬥,應是非他莫屬。。。”

卻道話未及完,錦鯉見我心意已定,立時離去傳令,好容易待一切交代妥當,我方得片刻喘息,一時閉目長歎,剛想躺下略作休憩,忽而又念起一事,卻又追出門去詢問錦鯉,“錦卿,那羽族如歌王現在何處?”

錦鯉顯然未料及我會突然問起金鸞,回首卻答我道,“前時親王殿下昭告當朝文武,說陛下損折於羽帝之手,微臣無奈,隻得堅持說陛下於汲月潭清修,卻將那金鸞如歌以妖言惑眾之罪,押在天牢之中。”

我一聽此話,心下一緊,脫口直向他道,“你。。。”

正要責備,奈何轉念一想,錦鯉其實並無過錯,隻道當時情形,縱是他明白金鸞是受我所托前來泱都傳信,卻也隻能如此行事,我一時搖首,隻揮袖示意他先去處理急事,轉身直往天牢,此番卻是要向如歌王請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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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踏出錦瀾殿外碧水橋,遠遠就聽得有人聲喧嘩,我回首隻見龍漣一路疾行而來,這丫頭一見到我便立時撲在我懷中,一雙腕子攀於我頸間,真真是淚如雨下,我輕拍她後背,不覺於她額上輕吻,柔聲細語道,“好了好了,莫再哭了,皇兄這不是回來了麽?”

龍漣一時抹去眼淚,大約想扯個笑容卻又嗚嗚咽咽起來,小丫頭將腦袋埋於我懷中,軟軟叫道,“皇兄,你回來就好了。”

而我聽她這一句,心下止不住大為感懷,一時將她摟得緊些,隻問道,“漣兒,這些天來,你可想念皇兄?”

龍漣自我懷中探出身來,連聲答道,“當然想念,日思夜想,那時二哥說皇兄。。。,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卻道此際又聽她提起龍溯,我心下煩悶,兄妹二人沉默良久,我將龍漣扶起身來,“漣兒,現時皇兄尚有要事在身,過幾天一定多陪你,好不好?”

龍漣忙不迭地點頭,一見我欲要離開,突然卻又道,“皇兄,你先別走,我有一事想要告訴你。。。”

“哦?何事?”我見她有些支支吾吾,不覺倒有些訝然,想來龍漣性直,在我麵前從不避諱,今時不知怎的,莫非也有了什麽小心思?

正是訝異時,這丫頭卻問我道,“皇兄,你是不是真的碰到了羽帝?”

隻道她不問尚好,這一問更叫我驚奇,我微微點頭,尚不解其意,不想小丫頭立時滿麵興奮之色,急急向我道,“這麽說,那羽族如歌王沒有說謊了?皇兄,他是個好人,我就知道他不會說謊的,可是,錦鯉大人非要說他妖言惑眾。。。”

她這一番話未及完,我不覺失笑,低首隻朝她道,“漣兒,你是何時認識那如歌王的,怎就知他是個好人?”

不想我隻是隨意一問,龍漣卻又變了麵色,她一臉緊張,張口又道,“難道不是麽,不是皇兄托他來泱都的?”

而我見她如此情態,不覺微彎唇角,忙笑道,“是是是,正是皇兄托他來泱都傳信的,這不,皇兄方才正是要往天牢,向如歌王請罪去呀。”

我話音剛落,龍漣總算破涕為笑,她撅起嘴巴,頗為自豪朝我道,“皇兄,你知不知道,當日如歌王重傷初抵泱都,可是本公主救他的哦。。。”

原來如此,難怪小公主殿下這般上心,我微笑看向龍漣,抬手將她微亂的額發理順,開口隻道,“漣兒,你先回去,多陪陪你貞兒嫂子,皇兄這就去天牢。”

龍漣應允離去,我抬首遠目,這才發覺此際已是東方發白,曙光初現,錦瀾殿前潮起潮生,正是我熟識的氣象萬千,當下心情大為好轉,不覺催靈,步履生風,一轉眼已至天牢門外。

水牢深寒,縱是我水族族人長久於此,也難免身感不適,想來金鸞身受重傷,數月來困頓天牢,實在是。。。,思及此,我心下益發歉疚,顧不得身後獄卒驚惶失措,一路疾行至那牢獄深處,隻見得金鸞半立於囚室之中,寒水沒過他雙膝,深淺難知,此際這玉麵俊容的如歌王麵色慘白,氣息微弱,一見我突然出現於此地,立時近前而來,他眉間神色複雜,一時想哭卻又想笑,脫口卻朝我道,“龍衍?真的是你麽?”

我當即揮袖化去金鸞身側所有禁製,探身入內,一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開口答道,“金鸞兄,是我啊,我昨日方從。。。”,奈何話未及完,又覺不妥,我不由略作停頓,隻又道,“朕昨夜方抵泱都。。。”

而金鸞聽得此言,眉梢微彎,奈何看在我眼裏卻總覺得他是扯了個苦笑,一時我二人相視無言,片刻後,如歌王隨我踏出寒水之外,口中隻不住喃喃道,“龍帝陛下無恙就好。”

天牢中獄卒尚不知我夜返泱都,而今俱跪伏於兩旁,連聲息也不敢出,我與金鸞同行而出,這如歌王一見此際天光大白,碧海潮生,大約心下感慨,回首卻朝我歎道,“數月困頓,如歌心中唯一念猶存,隻想再見你一麵,”他說著一雙眸子灼灼看向我,竟又自嘲笑道,“而今既是得見龍帝陛下安好,便是叫我立時丟了性命也無妨啊。。。”

我聞他此言,麵上不由一紅,回過神來隻覺歉意更甚,忙一把執起他手,探及靈脈,但覺他真力不純,靈息不穩,正是欲要渡些真力與他,不想反被他扣住手腕,如歌王滿麵喜色,直向我問道,“你體內血毒已解?”

我微微頷首,尚未及答話,不想他卻又皺起眉頭,疑慮道,“那龍帝陛下靈力何以未曾恢複?”

我聽他此一問,心下一驚,隻道那伴月蘭鎖靈之效尚有兩日方過,無怪乎他能察覺出我靈力虧損,我本欲安慰他此事無妨,奈何這一茬實叫人無從啟齒,回過神來,我不著痕跡自他掌中抽回手腕,淡淡笑道,“金鸞兄不必擔心,不過是長途勞頓,休息幾日就好了,隻是此次勞煩金鸞兄泱都傳信,竟還累得你身陷囹圄,龍衍實在是萬分愧疚,不知如何補償才好。。。”

而金鸞聽我說的誠懇,隻微微搖首,他不覺長歎一聲,卻道,“帝王家事最難斷,龍帝陛下莫要歉疚,該歉疚的是我,即便那時情勢危急,我也不該貿然將你連雲山遭難之事告知定域親王,本該先尋錦鯉大人的,這數月牢獄內,我愈想愈是悔恨,隻怕自己泱都傳信不能救你,反倒害你愈甚。。。”

作者有話要說:陛下說了哦,要“補償”如歌王。。。。。

嗬嗬,不知怎麽補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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