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九翼王2
番外之九翼王2
多年後世人皆謂青龍帝性冷情冷,不苟言笑,孰不知年少時龍衍擅丹青畫卷,喜絲竹樂聲,極愛交遊,最是率真,奈何彼時玄龍帝隻當太子縱情聲色,不務正業,當即便遣太傅螭烺共龍衍同去極北淮川,命其清修百年方可重返泱都。
最初五爪青龍自雲端而下,落地化為青衣少年,眉目清朗,貴氣逼人,而白暨那時亦是年少,靈力不純,尚為半人半魚之形,二人初見,這小白下意識便要往深水避去,不想卻被龍衍一把拽住,太子殿下修眉長目,張口隻問道,“這裏隻有你一人麽?”
白暨怯怯點頭,他頗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間微彎眉角,略略扯出些笑意,殊不知這一笑他自己不覺如何,卻印在龍衍心頭,何止千百年。。。
年少易於相處,不過幾日,龍衍便時時跟在白暨身後,一時問,“小白,你想去泱都嗎?”一時又答,“其實泱都也沒什麽好的”,時光漫長而又平淡,除卻螭烺嚴苛,時時逼迫太子殿下清修苦煉,卻也沒什麽不好的。
淮川終年陽光淺淡,映照於河麵之上,隻泛起微微波光,而午後的太子殿下百無聊賴,此際立於岸邊,正朝那水中白豚道,“小白,我帶你去泱都,可好?”
奈何白暨卻當他一時興起,說著玩玩,於是也不化作人形,隻在水中搖首擺尾,不作回答,而龍衍見他不理不睬,一時心急,卻又道,“小白,這回是真的,太傅今早去泗水郡了,我若禦風回去,今晚便能回來,他不會發現的。”
話音剛落,不想白暨仍是悠閑遊弋於川上,不見任何動作,而龍衍心知小白取笑他屢次言及回泱都,卻沒有一次不是半途為螭烺發現,落得一頓嚴厲斥責,一時間太子殿下麵上發紅,氣惱之下一縱身躍下水麵,雙手環抱於白豚胖胖的腦袋,本想好好教訓一頓,然而他又不舍得真打,於是隻捏了幾下,便將白暨拖上岸來。
可憐小白被迫化為人形,半截魚尾尚沒於水中,他一臉苦笑,隻道,“殿下莫再戲弄我了,泱都遙遠,你禦風而去不過盞茶時分,白暨避水,明日還不知有沒有到呢。”
龍衍聽他這般一說,不由略略皺起眉頭,忽而卻又不知念起什麽,展顏一笑,又道,“無妨無妨,我背你去好了,不過在雲中時,你可千萬要抓緊我的角。”
龍衍說的輕鬆,卻不知這話聽在白暨耳中卻差點要嚇死,隻道太子身份尊崇,這世上誰人有如此大膽,敢踏足於龍背之上?若他此際真不知輕重,共龍衍同回泱都,一旦被人發現,隻怕是死一千回也不夠抵罪。
聞言白暨立時下跪,尚不及言語,而龍衍聰慧,已然解得起意,他俯身將小白扶起,卻笑道,“沒事啦,我雖然沒背過什麽人,還不至於將你從雲中摔下,到了泱都城外,你再避水入城好了。”
奈何小白死也不依,他被龍衍這一番話嚇得不輕,隻知一味推拒,縱是日後再想起尚有些驚魂未定,總覺得那時的青龍太過妄為,抑或是根本在戲耍於他,可悲的是,他從未想到,龍衍貴為真龍至尊,若非真心相與,又怎會輕易開口讓人踏足其上?
爾後無果,白暨躲在淮川深水中,不肯露麵,而龍衍知他性情,隻怕此際小白已被自己嚇壞了,愈加不忍強逼,正是鬱卒間,驀然倒念起太傅所言,卻道這靈界之中,唯“有翼族”無須催靈便可行於風中,傳聞有翼族本為風神之後,族間流傳的颭風帶,若能得一係於身側,便可自由禦風,上天入地,無人之境。
思及此,龍衍突然就起了去翼王城之念,他心中隻想若能求的颭風帶,縱是白暨身為普通水靈,到時亦可禦風穿行於雲中,實為美事一樁,卻未料,此一去橫生枝節,竟惹出件天大的禍事來。
有翼族偏於五靈界西南一隅,那翼王城遙遠,尚在九天之南,所處之地莫說距淮川,縱是距泱都亦是千山路萬裏遠,奈何那時的龍衍腦中既生此念,卻也顧不上其他,於是這尊貴的太子殿下立於淮川之岸,隻朝那水中白豚叫道,“小白,我去一趟風神之都,若是太傅先我一步回來,就說我在深水中苦修,讓他莫要打攪。”
而白暨初聽得什麽風神之都,正是一頭霧水,奈何不及他自水中探出頭來,龍衍已然騰身雲間,瞬及無蹤。
其實那所謂的風神之都就是翼王城,因有翼族本為風神之後,又聞翼王城常年風息不止,整座城池俱由風靈係於海上,恰是與羽族九天城隔水相望,故而有此一說。
而此次龍衍初抵翼王城,甫一落雲端,果覺四圍風息大動,但見屋宇之側旌旗獵獵,路上行人無不衣袂飛揚,步態風流,整座城池俱顯出一番飄逸出塵之姿。
他見此不覺感歎,且道一直以來,自己以為靈界五族,有翼族偏安一隅,東北與羽族相鄰,正北越過群山則與靈獸族接壤,長年來,這有翼族君主不思進取,族人每每為羽族欺壓,苦不堪言,而現任九翼王繼位數百餘年來,更是好聲色犬馬,荒淫無度,前時一度爭戰,竟連這風神之都也險些葬送於手,而龍衍本以為這翼王城曆經戰火,縱不至一片廢墟,大約也難有往日繁華,風神之姿,倒未曾想今日一見,竟與自己所思大相徑庭,這太子殿下本來年少,一時間更起了好奇之心,雖說他現下急著找尋颭風帶,奈何眼前新奇物事撲麵而來,滿滿俱是異族風情,不覺間緩步流連,倒忘卻了時間。
而事實上,有翼族並非如世人所想,身後會生有巨大羽翼,“有翼”之所以得名,不過是因其族人能夠自由掌控風靈,神行無蹤,如生雙翼,而有翼族皇族更是以羽翼為標,羽翼愈多,身份愈是尊貴,自然,誰若有九翼則必定為風靈至尊。
隻可惜那時的龍衍對有翼族知之甚少,以至於後來九翼王風痕出現於他麵前,他竟也毫無知覺,此際這年少的太子殿下隻為求颭風帶,差點就要將自己衣飾、係帶上所有明珠付之於人。
雖說颭風帶並非千金難求的無價之寶,但也絕非店號中能夠輕易覓得的尋常之物,太子殿下幾乎走遍翼王城中所有商鋪,好容易於都城一角尋得此物,而那物主見龍衍衣飾華貴,舉止不凡,知曉這定是位闊綽的客人,又見他年少不更事,竟仿似完全不知錢財為何物,一時心生貪念,張口竟是漫天要價。
而龍衍窘迫,他隻道颭風帶不易求,不願白白失去這大好機會,到最後直將自己袖角、係帶上一十三枚明珠統統取下,奉與那物主,且道這明珠顆顆圓潤,光華璀璨,俱是東海深處萬年方能得其一的珍寶,而那物主見此自是眉開眼笑,正欲伸手接下,卻不想半途竟會遭人阻攔。
如此狀況,龍衍顯然未曾料及,他隻道有人一手輕按於自己腕上,正是不解其意,抬首間方要詢問,卻見那來客容止清揚,博帶鮮衣,此際一雙眸子笑吟吟看向自己,隻道,“小公子莫要上當受騙,這一十三枚東海明珠,買他這鋪子也不知要多少間了,何況此一條尚不是颭風帶的次品?”
話音剛落,那店主自是大怒,而龍衍於一旁亦是心下一驚,隻道這若不是颭風帶,那又為何的確有助靈禦風之用,而來客見他麵露猶疑之色,竟仿似立即明了其意,張口又道,“這裏是風神之都,風靈匯聚,如此一條以次充好的疾風束腰,的確可以助靈禦風,但若是離得遠了,隻怕就一毫也無用了。”
哦,原來竟是這般,龍衍聽得此言,不覺心頭怒起,正是挑眉看向那店主,而那店主方才隻以為麵前錦衣少年是個好騙的富貴公子,不想此際見得太子殿下眉峰輕聳,無來由便覺周身一股壓力,一時間開口竟有些結巴,卻道,“算了算了,不要你珠子便是了,真是的,你要尋那颭風帶,又豈會這麽容易,即便是疾風束腰,我這條也是上品了。。。”
饒是此刻,太子殿下白白歡喜一場,正是鬱卒間,哪還有空聽這奸商絮叨,隻一反手將那一十三枚明珠收於袖間,略略欠身朝方才那客人行一禮道謝,移步便要出門而去。
不想尚未走出一步,那客人未有動靜,他身側兩名隨從反應卻快,倏忽間攔於龍衍身側,阻去前路,而太子殿下心中已是不快,如今再遭阻攔,更為惱怒,正要發作,那來客卻在身後笑道,“小公子何故如此性急,既是喜愛颭風帶,怎不問問在下如何能得,這般盲目找尋,就不怕再上當受騙?”
而龍衍聽他這話,不由轉身回首,再一看此人麵如冠玉,目同流水,此際正是眉梢彎彎,唇角帶笑,確有一番雅韻風流,雖是素不相識,出言提點倒也是個好人,他一時心下怒止,不覺開口道,“你是。。。”
這來客是誰,太子殿下自是不知,而那僵立於一旁的店主卻已然瞥得客人衣角九翼,正是嚇得麵如土色,連大氣亦不敢輕喘一聲,半晌,那惡名在外的九翼王笑意愈濃,開口卻道,“我啊,我是專門賣這颭風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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