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盜
夜盜
是夜,錦瀾殿內碧螺隨侍身側,她雖比不得青玳好顏色,卻更為聰慧乖巧,心思明淨,我見她俯身整理書案,不由心血**,竟問道,“碧螺,你說若想要一個女子移情別戀,卻該如何?”
不想碧螺聽罷,竟兀自輕笑,“陛下此番問的倒奇了,莫不是愛上了哪位名花有主的絕代佳人?”我見她亦來打趣,心下鬱卒,剛想追問下去,卻見她手下打滑,卻是將幾卷舊書散落至案上,這原是無妨,不過說來也巧,正有一卷「龍帝海事紀」赫然便映入眼簾,這書原是記錄曆代水族帝王生平功績,本是當年父親在位時,著太傅螭烺所修,而此刻念及螭烺,卻叫我心中卻沒來由一凜,又想起盜賊夜闖溯涵宮強取碧海明珠一事,白日裏隻聽得天祿言及她是昨日方才知曉那明珠是我精血所化,難不成竟是聽那盜賊所述?
這明珠的來曆已是兩千年前舊事,知曉之人甚少,若真的算起來,除去我與父親,這世間便隻有白暨與太傅螭烺清楚,白暨如今身死,且他從未見過天祿一麵,莫非那夜闖溯涵宮的盜賊竟是離去多年的太傅?
我愈想愈是不安,心道若真是螭烺,卻難怪定域王府一眾侍衛攔他不住,今時即便是鯤寒鱗,大約也難發現他蹤跡,隻不知他既是懷恨離開水族多年,此番竟衝著一顆名不見經傳的珠子而來,當真叫人費解。
思及此,我暗道不妙,且不論那盜賊是否螭烺,能夠不驚動侍衛悄無聲息潛入溯涵宮內殿,必非凡品,若今日那人再來尋明珠,隻怕卻要對天祿不利。。。
而此刻碧螺整理好書卷,正是開口要與我講那移情別戀之事,我卻顧不得許多,徑自披了外衣便往定域王府而去,片刻抵達,現時這溯涵宮內外倒是一片平靜,我不願驚動守衛的兵士,卻也使個水隱之術,直往內殿而去。
卻未料這一夜端的是平靜異常,枉我在那內殿屋脊上空守了半夜,竟連半分鬼影也未見得一個,直至東方發白,天色微明,隻怕我再不回碧泱宮,卻叫鯤寒鱗或是哪個侍衛撞見了,說是青龍帝在自己弟妹寢殿的屋脊上守了半夜,我卻是跳進東海也洗不清了。
我神色萎靡踏進錦瀾殿,碧螺還守在原處,她大約見我麵色難堪,也不敢多問,我亦不願多言,隻在心中恨得牙癢癢,想我青龍衍雖談不上什麽曠世奇才,千古一帝,此生卻又何曾有過如此狼狽窩囊之時?
且將這荒唐事拋卻腦後,漓城關又傳來戰報,說是羽帝親臨督戰,龍溯來函中頗透出些憂慮,我閱畢,卻並不十分擔心,想那鳳百鳴好勝貪功,有他督戰還不如金翅獨斷,而九嬰久戰沙場,數度與鳳百鳴交鋒,我對他確有十分的信心。
倒是那碧海明珠一事,我至今卻也想不通,那珠子固然是寶,但除卻那日莽原酒宴眾王孫貴族,識寶之人卻是鳳毛麟角,若是看中此珠可解百毒,大可上門求取,何苦甘冒生命危險夜盜溯涵宮?
而若真是螭烺想要此珠,卻更叫我費解,當年他尚未離去,我曾有意相贈,奈何他素來討厭於我,於這珠子更是入不得法眼,如今又何故費如此心力,卻要從天祿手上強取?隻是現時情勢窘迫,這也不成,那也不行,難道竟要我夜夜去那天祿寢殿屋脊上守著,等候螭烺出現不成?
轉念又想,若是天祿真有個什麽閃失,非但龍溯這邊不好交代,隻怕到時驚動麒麟,牽累到兩族關係,卻更為糟糕,且那螭烺行事詭異極端,隻怕此事還有什麽陰謀其中,既然他已豁出性命硬闖,想必十分急切,隻盼他近日裏再有動作,能叫我抓個現行自是最好。
碧螺見我夜夜不知所蹤,大約真以為我看上了某位絕世風華的有夫之婦,她幾次欲言又止,怕是要開口規勸我身為龍帝,卻不該有此般孟浪行為,奈何她卻不知,我如何是去風花雪月,卻是夜夜在那溯涵宮屋脊上蹲點捉賊,更為可恥的,這三日來,竟未見半分賊影,此事還好無人知曉,如若不然,莫說他人,連我自己卻也是要鄙棄萬分的。
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未幾日,那夜盜果然又闖入溯涵宮,他的隱遁之術實是高明,隻道他明明從鯤寒鱗身旁穿過,這該死的鯤寒鱗竟一毫未曾發覺,那人黑巾蒙麵,身形消瘦,夜色中隻露出一雙陰沉幽暗的眸子,頗有幾分幽魔族暗夜使的味道,我本立於屋脊之上,此刻卻也催動水靈,將自己身形隱於這水天夜色中,還好那人並未發現,徑自從背側的一扇窗戶入了內殿。
我一路尾隨,入得寢殿,卻見天祿雙手將那碧海明珠攏在掌心,雖是閉目安寢,卻柳眉微顰,檀口輕啟,仿佛睡夢中尚有什麽煩心事,她應該隻是淺眠,而身旁兩名婢子卻瞌睡蟲纏身,各自東倒西歪。
大約是感覺到有人接近,天祿驀然坐起身來,實實叫那黑衣人大吃一驚,他大約還想躲避於梁柱背側,卻已是不及,天祿正是睜開眼來,見得有人闖入,剛欲張口呼叫,而那人立時上前,一手捂住她嘴巴,一手便要去奪那珠子,這個鼎貞,卻真是個死心眼,雙手竟將那珠子護的嚴實,卻仿佛隻要那珠子,倒不要命了。
一時間,那黑衣人無法,眼見鼎貞身旁的兩個婢子仿似有些動靜,竟自指間瞬及彈出兩道劍芒,正中那婢子眉心,可憐兩個如花少女未及出聲,便喪了性命,天祿看得心驚,麵色愈加蒼白,我亦未料到此人下手竟如此狠辣,正想出手阻止,不料,那黑衣人此刻竟開口,沉聲對天祿道,“定域王妃,這碧海明珠於你不過是件飾物,你又何故如此頑固,不肯將她借我一用?”
見得剛才兩名婢子慘死,天祿此刻已是麵色蒼白,嬌軀微顫,奈何她卻隻瞪著雙眼看向那黑衣人,竟將手中明珠護得更緊,這丫頭,莫不是瘋了?
那黑衣人見天祿如此模樣,亦頗有些驚訝,他隻不住搖頭,卻道,“不過是顆藏有龍帝精血的珠子,卻如何叫你定域王妃珍愛成這樣?我本不欲傷你性命,奈何你冥頑不靈,卻莫要怪我下此狠手。。。”他說著已凝起靈光,而天祿亦喚出周身淺色生發之靈,隻怕再晚一刻事態便不可挽回,我心急如焚,也顧不得自己身份尷尬,立時衝出身來,朝那黑衣人喝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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