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人跑了

我麵前的死者五十七歲,是個地道的莊稼漢,年輕時並沒有拍過照片,沒有參考,屍體隻能進行測量。

要是看骨架做卦會有些難度,但我現在不是要做卦,而是對骨架的測量,這會相對容易很多,很快就得出了死者應該睡的棺材大小。至於棺材類型方麵,死者是成家且有兒女的,死於橫禍,按下花崗的風俗來說,是用壽終正寢類型的棺材。

在棺材類型方麵,我們喪葬一行尊重的是當地民俗,因為對死者而言,他們也是在意所生活地方的民俗,隻要家庭方麵沒有特別重要的秘辛,都不會過分在意。像趙柏明那種在外麵有兒子的,就需要特別注意了。

量屍完成後,我跟主家說明了情況,接著詢問他們是自己有渠道定製棺材,還是我來幫忙。他們讓我來處理,所以我就聯係了龍嬌嬌,在主家能接受的價格情況下,很快就定製了棺材。

接下來就是對屍體進行化妝,這屬於入殮的一部分,在我們行內叫做喪妝。

喪妝是為了讓死者走得體麵,要是遇到比較注重容貌的死者,本事不到家很容易冒犯死者。

從十歲開始,爺爺就開始教我給死人做喪妝,別說給腦袋破了一個洞的人,就連被火車碾碎的,我都做過。在華縣,我說做喪妝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我帶著做喪妝的工具包,但現在還需要一樣東西--白豬皮。

死者的大半張臉都沒了,碎肉裏的皮膚並不完整,隻能用動物的皮來進行修複,白豬皮是最接近人皮的家畜,也容易找。一般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會用喪事上宰殺的豬的皮,能看到豬是否健康,畢竟把不健康的豬的豬皮縫在死人身上,死人可不樂意。

主家沒打算殺豬,而是要用便宜簡單,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預製菜對付喪宴,請焗長的錢都省了,所以隻能讓他們去屠宰場買豬皮,特地交代要買新鮮宰殺且健康豬的豬皮。

晚上七點左右,豬皮就買來了,我便著手喪妝事宜。

我先是把破碎的肉全部拿出來,把可辨識的部位區分放好,接著把屍體的後腦勺縫合,再把那些分不清的碎肉從正臉的缺口全部放進去,跟著用幾根木簽做了一個臉部的骨架,最後開始做臉的縫合。

期間胖子好奇進來看,剛瞄一眼,這貨就跑出去吐了。

這可是對死者的不敬,我讓他吐出來再給死者上三根香,看到香火正常燃燒,我知道死者沒有怪他,這才讓他出去。

我整理出一塊完整的豬皮,繪製成死者的臉,把死者有的皮膚縫合在對應的部位。這是個細活,馬虎不得。

整個過程花了差不多三個小時的工夫,最後蓋下縫製的眼皮,遮住那兩個破爛的眼珠子,接下來隻需要塗粉底進行掩蓋就可以了。

連續坐了三個小時,我出去活動活動,順便去撒泡尿。可就在我回來的時候,屍體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雙眼,破爛的眼珠子貌似在怨恨的看向我。

我看向屍體頭頂前麵的香火,還有四分之一沒燒完就熄滅了。

我一臉平靜,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不緊不慢的拿出一根香煙點上,吸了兩口,說:“如果你對現在的樣子不滿意,就張著眼,如果是有別的事情,就眨眨眼。”

眼睛是人身上最通靈的器官,往往一個死人想要表露什麽,最先選擇的就是雙眼。

我之所以會這麽說,是因為我覺得他一個糙漢,並不會過分注重樣貌,而且我做得已經非常好,對我的喪妝不滿意概率不是很大。

和我所想的一樣,他眨了眨豬皮縫製的眼皮,眨眼顯得十分僵硬怪異,但並不會嚇到我。

我又吸了一口香煙,說:“人死隨風去,不必留有執念。”

話剛說完,周圍的溫度陡然下降,一種詭異的寒凍正在彌漫。

我說道:“我為你縫好臉容,你不感謝我,還要威脅我,你真當我是軟柿子嗎。”

我拿起量屍尺,溫度瞬間恢複,屍體也閉上的雙眼。

對於這種情況,我早已見慣不怪了。其實會被死人威脅,與我們懂得他們有關,要不是我們真的懂,他們也不會威脅。一般情況下,我都會跟他們好好說話,可要是真的上嘴臉,我可不會慣著,死人越慣越瘋!

我拿出粉底,給屍體的臉和身上的牛蹄印做了遮掩。

胖子一看我弄完了,進來一看,整個人瞪大了雙眼,說:“阿望,你丫的也太牛了吧,簡直跟真的人臉一樣,看不出不同,就你這技術,要是去殯儀館做入殮師,簡直是大師級別的,一單生意可比你主持多少次喪葬了!”

別說,我以前還有過這個打算,但後來被我爺爺消滅了,告誡我做這行的目的不是錢,而是能保證每場喪事能順利的舉辦,這是我們的責任。

主家的人聽到屍體喪妝做完,過來看成果,看完他們和胖子一樣驚訝,說簡直跟死者的容貌一模一樣,這次請我來請對了。

可不是請對了,喪妝錢都不用花...

興許是因為這個喪妝的緣故,除了主家早已定好的事情外,其餘一切全部交給我來處理。

出殯主家是定好的,計劃是後天,先前死亡糾紛耽誤了一天,後天出殯正好是死後的第三天。按下花崗的風俗,不是壽終正寢的死人,會選擇在晚上的時候出棺。

接下來我要處理的事情很簡單,弄壽衣,找抬棺的八大金剛,找班鼓,再有就是做法事。在當地做喪葬方麵的人我大多都有聯係,找人的事幾個電話就搞定了。

第二天,是正吊日,就是給死人餞行,也就是民間常說的守靈夜。

龍嬌嬌做的棺材中午時分就到了,屍體在我的主持下入棺。

這婆娘估計還記得在醫院裏的事,怒踢了我幾腳,還說要留下來,讓我去跟主家的人說說。我知道她在意上花崗的事,希望留下來,伺機看看那邊的情況。礙於她的“**”威,沒辦法的我隻好照辦。

在我給死者進行喪妝後,主家的人對我很滿意,並不在意龍嬌嬌留下。

今晚,並不是正式的喪宴,主家做的是白天,這是因為明天晚上才出殯,但也小小的辦了一場。今晚吃的是預製菜,一開始大家並不覺得有什麽,可一吃就壞了,吃的沒一個不鬧肚子的,好些腸胃較差的還被送去了醫院。

班鼓遭了罪可以請別人替代唱大戲,可我這個先生的遭了罪,這法事是做不成了。

主家的人直接放棄做今晚的守靈,去找賣預製菜的算賬去了。

也就是這個晚上,屍體從棺材裏跑了。

我沒有親眼看見,是死者的兒子說的,跑得飛快,一個壯漢楞是沒追上...